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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言。为了掩人耳目,同时也收养了她的弟弟小lee。
  “我也是没办法。如果跟你相认,那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私生女。你妈妈出事后,我只能收养你和小lee,好好抚养你们,作为对你妈妈的一点补偿。”父亲很内疚,“年轻时犯的这个错误,我用了一辈子来补偿。”
  暖言咬着嘴唇:“补偿?爸爸妈妈都死了,你怎么补偿?我的生活里一直充斥着寄人篱下的无奈,一直胆战心惊地生活,这就是你的补偿?如果你不告诉我真相,我还当你是抚养我和弟弟长大的恩人……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心中不是没有恨。这么多年,背负“杀人犯的女儿”的污点生活。面对别人的非议和家人的刁难,她从来不敢多嘴半句,不敢不优秀,更不敢给家人添麻烦。
  为什么呢,就是怕难得的这一个家,会再一次地失去。
  “如果妈妈还在的话……”暖言咬着的嘴唇松开,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流下来。
  “她当然还在。”父亲看着暖言眼睛里疯长的讶异,肯定地说,“当年她被刺伤后,在医院治疗休养了一段时间,出院后一直住在伦敦。”
  “她一直就在伦敦?那她……为什么不来看我和弟弟?”她记得小时候妈妈很疼他们。既然就在伦敦,为什么多年来不闻不问,就当彼此不存在了一般。如果她知道妈妈没有死,早就不顾一切地找过去了,不相认可以,哪怕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远远的一眼,就能让两个失去至亲的小孩感到温暖,不再孤单。
  “因为……”说到这儿,父亲迟疑了,犹豫着该不该把最关键的那个秘密和盘托出。他打量了暖言一眼,最终没有说太多。从桌子上的便条本上撕下一张,刷刷刷写下一个地址。
  “这是你妈妈在伦敦的地址,她改嫁了。”
  “改嫁?”暖言心寒,仿佛失散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回的妈妈,再一次失踪了。她小心地问:“她现在过得好吗?有孩子吗?”
  父亲摇摇头。
  “这些年来,我跟她尽量少见面。她有时候会给我写邮件,或是寄信,问一问你和小lee的情况。”说着,他从抽屉里找出一沓信件和明信片。
  “这些都是她写来的信,还记得每年的圣诞礼物吗?你们每年的生日礼物和圣诞礼物,都是她偷偷选好,寄到我的公司,由我带回家送给你们的。”父亲说,“你可以去看看她,只是她不一定会见你。”
  “为什么不见?她现在的丈夫会介意?”
  “那倒不是……她改嫁后的那个男人,早两年去世了。”父亲似有隐衷,“只是还有一些别的原因……这个,你自己去问她吧,我不方便多说。”
  话题吊起胃口,却迟迟不点破,平白地折磨人。暖言知道父亲不会再多说,攥着那张写有母亲地址的纸条,回房间换了件衣服出了门。
  恰巧位于城市的另一边,原来这么多年来,妈妈一直都在,守在一座城市里遥遥观望。暖言走过两条街去搭地铁,星巴克的咖啡香味诱人,她无意地瞥过一眼,映入眼帘的是落地玻璃窗里,暗岚和弥纱月相对而坐的身影。
  那温暖如太阳花的笑容真有感染力,让暗岚低落的心情稍稍回潮。他帮弥纱月点了一杯星冰乐,两个人相对而坐,阳光懒洋洋地穿堂而过。
  和煦而静美的画面,如细小的针,无声无息地刺入街那边的暖言的瞳孔。
  她驻足片刻,默默凝望对面那相谈甚欢的两个人。远远的,看不清暖言脸上的神情。年轻女孩独自伫立在街头,原本就是一幅又寂寞又美好的画面。
  片刻后,她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纸条,摩挲着,打量了一番,重新塞回口袋,疾步走过了那条街。
  “长官,你说她准备去哪?”小江跟在怀特警官身后,两个人鬼鬼祟祟躲在电话亭后,直到暖言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跟上去就知道了。”怀特懒得啰唆,打开手机屏幕,上面跳动的小红点便是暖言所在的位置。为了不打草惊蛇,调查人员没有趁暖言不在家的时候,潜入安装窃听器之类的装置,而是绑定了她的手机,利用手机定位系统来跟踪她。
  “看你往哪儿跑。”怀特警官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信誓旦旦地说,“我的直觉不会错,这次你一定跑不了。”
  “打个电话叫暖言也过来晒晒太阳,喝杯咖啡吧。”弥纱月见暗岚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猜想他可能是有心事,又不愿意跟她说。刚掏出手机,还没翻到暖言的号码,暗岚在对面冷笑一声:“别打了,她的手机在我这里。”
  “呃?”
  “昨天去警局时,她连手机都没来得及拿,一直放在我这儿。”
  弥纱月轻轻地“哦”了一声:“那些警察真的怀疑暖言杀了斯蒂芬妮?”
  “也许吧。”暗岚低头望着地板上的阳光,有一束光线在他的脚背上闪烁。沉吟片刻,他忽然一抬头,bi视弥纱月:“那你认为呢?你认为是暖言害了斯蒂芬妮吗?”
  “……这个……”弥纱月神色茫然,“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相信暖言。”
  地铁c出口,往北走大约300米,左转,第二个路口,大街167号。她顺着门牌号码一路数过去,在一栋白色小楼前驻足停下。
  楼上传来零零落落的琴声,久久不散。她细细听,是德彪西的《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清丽婉转,似有隐忧。弹琴人有心事,手指似被束缚,打不开。
  是妈妈在弹琴吗?
  她摁下门铃,楼上的琴声戛然而止。对方明明听到了,却踌躇着要不要开门,让她也跟着紧张起来,拿出包里的小镜子照照。镜子里的自己素面朝天,她暗暗懊悔今天没有化妆就急着出门。多年没见的母亲,应该也希望自己有一个漂亮的女儿吧。
  伴随着这些无谓的小烦恼,另外一股莫名的焦躁情绪,无声无息地生出。她开始害怕,骨子里抗拒见到对方……
  今天还是走吧。下次再来。
  临阵脱逃的暖言刚刚走下台阶,身后的白色大门徐徐打开了。温文尔雅的男生倚在门边,用磁xg的声音轻轻唤她的名字。
  “暖言。”
  她回过头,看见远光熟悉的身影,惊愕不已。
  “你?你怎么会在这?”
  “这里就是我家。进来吧。”他绅士地让开路,作出“请进”的姿势。
  刚才,门铃响起的刹那,楼上弹琴的母亲像是有预感一般,受惊地收回手指,紧张地问远光:“是不是她来了?是不是?”
  暖言的父亲刚刚打过电话,说暖言有了她的地址,很可能会找过来。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女儿已经站在楼下了。
  十几年没见面,彼此是最陌生的亲人。
  “算了,我们不能见面,万一,万一……”母亲很担心,不敢去开门。远光拥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你们毕竟是母女,迟早要见面的。”
  “小光,你不明白,暖言她……”
  远光打断了她的话:“不要担心。就算那种情况真的发生,只要我在,就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不会让她伤害到自己的。妈妈,你说好吗?”
  “这……”母亲迟疑。
  “就这么办。”远光边说边下楼,“我去开门。”
  不算宽敞,却温暖明亮的客厅。大盆的绿色植物摆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四处绿意盎然,看得出,主人对于花花草草相当花心思,将它们照顾得很好。
  “请坐。”
  远光吩咐女佣煮咖啡,豆子在研磨机里沙沙作响。过了一小会儿,醇香的雾气从咖啡壶中飘过来,诱惑着暖言的味蕾。
  她无心顾及这些,深呼吸一口,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藤先生,其实我……”
  “我说过好几次了,暖言,不用叫得那么生疏,叫我远光就好了。”女佣端来煮好的咖啡,远光帮她加好奶和糖,递到暖言面前,“……你今天来的目的,我大概知道。”
  他笑:“她就在楼上,要不要现在就见一见?”
  楼上转角处的妇人,不断在镜子前整理着仪容,紧张得恍如第一次约会的小女孩。上一次与女儿见面,以那样惨烈的方式作别,在女儿的心上烙下永不可能愈合的伤疤。
  她透过楼梯扶手的缝隙看去——
  暖言长大了呢,跟她越来越像。比一般混血儿的长相更东方,眉目间常有不经意的美艳风情。正窥视间,听得远光说:“她就在楼上,要不要现在就见一见?”她吓得赶紧缩了回去,一颗心更加慌乱了。
  见?
  还是不见?
  她想念女儿,日日夜夜都期盼两个人相认。可是——
  十几年前落下的后遗症如梦魇般挥散不去,她担心,最不愿看到的那一幕,会随着母女的相认,再一次重现。那梦魇远光不明白,他根本不知道结局可能有多严重。
  远光热心地上楼来,走到楼道处看到神色慌张的她,微微讶异,继而轻轻拉起她的手。
  “暖言也想见见你。”他恳求,“给她一次机会吧。”
  “可是……”不等她推辞,远光拉着母亲急急下楼,将她带到暖言的面前。
  血脉相连的亲情,经过漫长岁月的洗涤,是浓稠如昨,还是冷漠如路人?远光攥着母亲的手,将她交到暖言的手心里。
  “你们好好聊聊。”远光庆幸自己又做了一件让失散多年的母女重逢的好事,为避免她们两个尴尬,他找了个借口离开,“我还有点事情,上楼去查一下。”
  血浓于水,纵使没有热泪,也该有拥抱吧。
  远光自以为是地想,他不知道自己错了。
  “暖言……”母亲竟像害羞的小孩,紧张地说,“我是……”
  话语涌至喉头,暖言的脸色大变,一言不发迈着大步径直拉开大门,扬长而去。
  “暖言!暖言!”远光一路追上来,拦在她面前,扶住她的肩膀,关切地问,“怎么了,暖言?她就是你妈妈,你不是来见她的吗?”
  多年后终于有机会见到亲生母亲,怎么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呢。远光不明白。
  更让他不明白的是,暖言脸上冷漠异常的神情,仿佛她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那精致的五官在如此冷漠的神情下,愈加冷艳。  第七幕 荆棘王冠 2
  她如拂去灰尘一般,厌恶地拂开远光的手,嘴角轻蔑地上扬:“这些轮不到你来管。藤远光,你以为你是谁?”
  拉扯间,两个人已经走到街边,不断有路过的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尴尬的远光想攥住暖言的手不让她走,又顾忌那样不合礼节。
  街对面的巡警停下脚步,朝这边张望。远光只得跟在疾步快走的暖言身后:“暖言,暖言,你听我说,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很牵挂你。从前的那些事……”
  她停下,转过身子。
  一个耳光耻辱地落在远光的左脸上,干脆利落。
  “记住,这是给你多管闲事的教训!藤远光!”
  暖言如过无人之境,大步走到街尾拦下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远光停在原地,望着她离开,她却一次也没有回头。
  “看来,好戏才刚刚开始。”怀特警官从巷尾探出身子,避开远光的视线,同样拦下一辆出租车跟上暖言的车。车子从远光身边驶过时,他和小江同时别过脸,望向另外一边的车窗。小江捣鼓着手机定位系统,由衷地说:“sir,多亏你精明,及时发现这系统不管用啊。要不然我们就找不到这条线索。真没想到,藤远光跟纪暖言还有纠葛。这个纪暖言,居然不带手机,还是人肉跟踪牢靠。哎,长官,长官,你在想什么?”
  “别吵。”怀特仿佛被记忆里遗落的一根线重新牵起,他扭过身子趴在后窗上,只见远光还站在那条街的尽头。随着出租车的离去,他落寞困惑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海。
  怀特转身坐好,悄悄打定了主意。
  “ok,回家去了。”咖啡杯见底,暗岚伸了个懒腰从星巴克的沙发上站起。尽管与弥纱月的聊天有一句没一句,但难过的时候,有个人陪在身边总是温暖的,足够安慰了。
  弥纱月坐在沙发上不动,她咬了咬嘴唇,脸颊上飞满绯红的云朵。
  “小lee,我们的孩子七个星期了,下周我要去作孕检……你能不能……”她抬起那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瞳望着他,不再往下说。那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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