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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暗岚好不容易放松的神经,猛然再度绷紧。
“……嗯,下周我们约个时间。”他不忍留她一个人去面对一切,“我陪你一起去。”
叮咚。
叮咚。叮咚。家猫君拎着行李站在暖言家门口摁了好一会儿门铃,不见有人来开门。他筋疲力尽地把行李往地上一扔,索xg坐了下来。
“这些家伙,说走就走,也不捎上我。千里迢迢赶回来,又不在家。”
正郁闷着,有人迈着虚弱的步子从出租车上下来,从随身包包里拿出钥匙开门。她的手指颤抖,钥匙套不住锁孔,终于咚的一声掉在门口的地上。
家猫君站起身,只见眼前的暖言额上大汗淋漓,脸色苍白如纸。他捡起地上的钥匙开门,将她搀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谢谢……”她极度虚弱,瘫软在沙发里,面色苍白,像是死过了一次。家猫君端来一杯水喂她喝下,不敢打搅,默默坐在沙发的另一角,看着她。
这优雅美艳的女生,自见她第一眼开始,他便知道自己高攀不了。他对她的感情仅限于欣赏与喜欢,太有距离感,无法深爱。如果要选老婆,大多数男生会选弥纱月那样温柔会持家的女生,而不是暖言这样无法把握的女子。
他想问,你去哪儿了,见了谁,为什么会如此落魄地回来。话至喉头,轻轻咽下。多问作什么呢,她需要的是片刻的安静。
“怀特警官问起你的时候,我说了致幻剂的事情。”家猫君深信落在暖言身上的嫌疑是一场嫁祸,“那些致幻剂很有可能是陷害你的人留下的。”
“嗯。”休息了一会,暖言的思路逐渐清晰,她弯着手指,一下一下地叩着玻璃茶几,“你说……那个玫瑰十字会,会不会现在还存在?”
家猫君赫然直起身子,吃惊不小地推推眼镜:“不可能吧!都现代社会了,还有那种乱七八糟的秘密组织?应该早没了吧?如果真有的话,警方应该对他们有备案。”他压低了声音,凑近暖言的耳朵,“我跟那个怀特警官说了玫瑰十字会,结果他一脸不屑,完全不相信有玫瑰十字会这回事。要么是现在这个组织真的不存在了,要不就是这警察太蠢。”
“我比较赞同后一种猜测。”
暖言勉强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慢地往楼上走。明明是特地去看妈妈的,可她现在只记得远光牵着妈妈的手,从楼下走下来……两个人走近,尴尬地相望——之后的事情,暖言竟然一概不记得了,回忆陷入一片模糊的灰色区域。
多年没见,原本有许多话要跟妈妈说。现在不但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甚至连妈妈的面容,也再一次莫名其妙地淡忘了。
奇怪。
头重脚轻的暖言扶着楼梯,未走两步,一脚踩空摔倒在楼梯上,膝盖磕出血珠。暖言一手揉着膝盖,一手攀住楼梯扶手,手脚发软,半晌爬不起来,满头细密的冷汗。
这是怎么了?
像是被什么强大的东西抽走了一半精魂,连最后一丝抬腿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家猫君赶紧跟上去,想扶起她。可惜他尚未碰到暖言的手,就被推门而进的暗岚喝止。
“喂!你,干什么呢?”恰巧回家的暗岚挑起眉毛大喝了一声,吓得家猫君赶紧缩回了手。顾不上拔出大门钥匙,暗岚丢下身边的弥纱月,几步走到暖言面前,轻而易举地将暖言抱起,柔声问:“你怎么了?我抱你去楼上休息吧。”
温存的一句,让身后的弥纱月尴尬又嫉妒。她默默看着暗岚将面色苍白的暖言抱上二楼,这姐弟俩的感情好得令人嫉妒。不似血亲,像极了热恋中的情人。
腹中胎儿存在的痕迹愈来愈明显鲜活,以前的牛仔裤都不能穿了,小出一个尺码。再过几周,孩子就能感觉到外面的世界了吧。弥纱月轻抚微微隆起的小腹,看着对她毫无留恋的抱着姐姐上楼的暗岚,落寞地想:等孩子能感觉到外面的世界时,他能感觉到父亲的爱吗?
“出什么事了,姐?你满头都是冷汗。”暗岚将暖言放在她卧室的床上,细心地帮她擦掉额上的冷汗,盖好被子。
“是不是那小子对你做了什么?”他狠狠剜一眼站在门口的家猫君,家猫君委屈得连连摆手:“喂,你别乱冤枉人。我也是来当客人的。”
吱呀——
走廊对面,文森特的房间忽然幽幽地打开了。一脸苍白的文森特如鬼魅一般面无表情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当所有人如空气,半句招呼也不打,径直下楼,砰的一声关上大门。
家猫君目送他远去:“原来这小子在家啊。开始我摁了半天的门铃也没人应。”
“算了。”暖言有气无力地解释,“自从发生斯蒂芬妮和地下室的事情后,他就比以前更孤僻了,不跟任何人说话。”
“文森特这小子,大概是以为我们害了斯蒂芬妮呢。”暗岚担忧地坐在床边,“希望他在警局里不要乱说。”
暖言安慰他:“别担心,我们问心无愧。”
“对,问心无愧,事情总会查清楚的。暖言,你也不要太担心,好好休息。”家猫君一眼瞥见墙上的日历,感慨道,“呃?都17号了?日子过得真快……斯蒂芬妮遇袭快一个月了。”
“是啊。”暖言感慨地叹气。长女去世,父亲一定很伤心。现在他不在家,大概是开车出去散心了。
家猫君还想多聊几句,体贴的弥纱月拉住他的胳膊往门外拽。
“暖言,既然你不舒服,就多休息休息。小lee,照顾好你姐姐哦。我们先走了。”弥纱月架走了挣扎的家猫君,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暗岚与暖言两个人。
时钟嘀嗒作响,她额上冰冷的汗珠顺着脸庞的轮廓流下。暗岚贴心地帮她拭去,轻吻她的额头,无奈地叹气:“每天在他们面前都要装成是你弟弟,好累……”
“这样的日子以后还要继续下去,岚,你会觉得更累。”暖言枕在枕头上,望着天花板。
他察觉到她话里的意思,隐隐有些失落:“如果想要不累的话,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暖言侧过身,将脸埋进枕头里,想着心事。暗岚瞥见床头柜上的糖果盒子,拿起来打开它。
果然,那张苏智薰的演唱会门票躺在半盒糖果和彩色珠子里。暖言从小就喜欢将收集的小东西放在这个糖果盒子里。这是妈妈留给她的最后的礼物。
女生款,粉红色演唱会门票,上面画着半颗心。暗岚拿起另外一张淡蓝色的男生款门票,凑上去,两张门票拼成一颗完整的心。
暖言问:“明年你会陪我去看这场演唱会吗?明年,你还会喜欢我吗?”
“明年我还爱你。明年,我会陪你去看那场演唱会。”他的神情像个固执的孩子,“明年,后年,永远,永远的永远,都会陪着你。”他总是这样,没有温吞的灰色地带。
只要爱还在,只要还爱着,心灵就不会分开。他始终这么以为,从来不管那些爱火会如烟花掠过丝绒般的夜空,迅疾地黯淡、幻灭。
“永远?”
“嗯。永远。”他想了想,补充道,“如果有一天我的身体没有在你身边了,那么你要知道,我的心始终是在你这儿的。你看到这张电影票的时候,就要想到我。”暗岚的声音,越来越小声,“我担心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或许有一天,我就像忽然附身在小lee身上这样,忽然又消失了。”
“傻瓜。”暖言从床上坐起,搂住暗岚的脖子。两个人缄默无言地拥抱在一起,各自心里都塞满了千万句话和千万种可能,却一个字也未能说出口。
只是紧紧地拥抱。
将自己紧紧贴在对方的身体上,哪怕玉石俱焚,哪怕像烟花在坠地前只有片刻的绚烂,哪怕……她抱着他的肩膀,听到他笃定地说:“暖言,我们……私奔吧。”
“什么?”暖言陡然直起身子,眼神警觉得像一只竖着耳朵的猫咪。
暗岚帮她拨开缭乱的额发,捧住她的脸蛋,急切地说:“我们就走,现在!马上!立刻!”见她神色犹豫,他索xg打开衣橱,拿出行李箱摆到暖言面前。
“带上你的护照和所有有用的证件,收拾收拾东西。什么古堡,什么杀人案……都见鬼去吧!我不想再当你的弟弟了。”他从衣架上拿下几件衣服塞到行李箱里,“快,暖言,过来,把你舍不得的东西都带上。”
她坐在床边不动,望着他,目光那么深,那么深。
“我们去哪儿?”
“先出境再说,你不是喜欢油画吗?那好,我们明天一早去办签证,然后去巴黎,去罗浮宫。怎么样?”暗岚半跪在床边,紧紧攥住暖言的手。他明亮的眼眸里满是祈求,像极了受委屈的大狗狗:“跟我走吧!不要去想什么古堡,也不要再管斯蒂芬妮的案子了,把那些都交给警察去办。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就好。”
就这样不顾一切地、两个人远走高飞?
暖言迟疑了,这不符合她一贯谨慎负责的xg格。见暖言迟疑,暗岚急了:“如果现在不走,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再自由地在一起了!这里认识我们的人太多了!你一辈子都只是我的姐姐,我永远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娶你当老婆!暖言!你想过吗?你认真想过我们的未来吗?”
想过,她当然想过。
在姐弟的名分下,暗藏恋人的情愫。隐忍多日的感情像扯去拉环的易拉罐,呼啦啦涌出无数的泡沫,瞬间淹没了理智。暖言咬了咬嘴唇,用力握紧暗岚的手。
“好,我跟你走。”
从伦敦坐“欧洲之星”去巴黎,只要短短两个半小时。整理好行李和签证资料,第二天一大早,暗岚拉暖言一起去巴黎领事馆申请短途旅游签证。天空雾蒙蒙的,仿佛整个大西洋的水都蒸发成了雾气,密布在伦敦的上空。
车刚开出100米,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马路中凭空坠下一个人。路上的行人先是一怔,继而反应过来——有人跳楼了。
于是,报警的报警,维持秩序的维持秩序,原本属于汽车的马路上拉出一道警戒线,将那跳楼的女人围在线中间。
暗岚的车在路上慢慢地蠕动,跟着前面的车缓缓驶过那警戒线。那垂死的女人在血泊中挣扎了几下,便悄无声息了,想必就算是医生赶来,也无力回天了。暖言倒是不害怕这些,头伸出车窗外看那躺在地上的尸体,眼神有些忧伤。
“别看了。”暗岚腾出一只手来捂住她的眼睛。暖言摇摇头:“没事,我不怕。这个女人我见过。”
那蜷缩在路面上的亚麻色头发的小小身体,看起来更像一只死去的小动物。暗岚吓了一跳,扭过头来使劲看了看她:“你认识她?”
“谈不上认识……上个月这女人就想跳楼,被警察救下来了。当时闹得很大,所有人都知道是她的丈夫出轨,跟外面的女人有了孩子,所以她才生不如死,想要跳楼,一了百了。”暖言仰面半躺在车里,摩挲着暗岚的衣角,喃喃地说,“还有什么比跳楼更痛?我想,她一定很爱她丈夫,又爱又恨,恨到心里发疼,疼到连死都不害怕了。这种失去爱人的痛苦,连跳楼的痛都比不上。”
暖言看着身边眉目清秀的暗岚,禁不住满心温柔:“你出事时,我的心就跟她一样疼。她是因为丈夫出轨恨得心里发疼,我是因为你不顾生命去救我,让我又怜又悔而疼……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再也、再也不想经历了。”
揽过她的头,在额头烙上深情的一个吻。
“乖,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些是非了。”
“真的能离开?”
“当然,走喽!”车消失在街道的转角,朝未知的幸福风驰电掣。不一会儿就到了法国领事馆门口,申请短途旅游签证的移民官面前排起了长队。刚进大厅,暖言就觉得不对劲,不由得搂紧了暗岚的胳膊。 第七幕 荆棘王冠 3
“哎,你有没有发现,大门右边的那个警卫一直看着我们?”她小声说。
“别想多了。走,我们过去排队。”
准备好的照片和相关资料都整齐地夹在文件夹里,移民官一般会问前来办理签证的人一些简单的问题,排了大约三四十分钟,终于轮到暖言了。她深吸一口气,紧张极了。暗岚在身后轻拍她的背,安慰道:“没事,没事的。”
暖言点点头,将资料交给移民官,在椅子上刚坐下,就有人在背后轻拍她的肩膀。
她以为是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