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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后跟弥纱月结婚。
  彼时,小lee没有直面问题,反倒问她,如果他跟弥纱月结婚后搬出去住了,姐姐会不会觉得孤单呢?没有陪伴了19年的弟弟守护在身边,姐姐会不会想念他?
  暖言笑,这孩子真是被她娇宠惯了,如今都快当爸爸了,仍旧舍不得离开姐姐,还是这么黏人。当时,暖言正要嘲笑他,迎面却看到小lee怔怔地望着她,眼睛里是潮水般的伤感。仿佛短短的离别,即是一辈子;仿佛跟女朋友结婚后,就再也见不到姐姐。
  他从钱夹里拿出弥纱月之前想看的那张照片,郑重地递到暖言的手心。
  “我也不知道这张照片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他看着她的眼睛,“我想,这张照片里的人,一定都不希望对方忘记自己,即使……你们,不能够在一起。”
  暖言低头。
  黑白照片里,暗岚和她傻傻地笑着,一脸甜蜜地将头凑到一块,在圣诞夜里许下“要永远在一起”的心愿。彼时的暗岚笑容明媚,仿佛可以融化整座英格兰岛的哀伤。可惜神灵不认为他们是执手今生的一对,屡次的凶险与试探,终于使他们如天空中散落的星辰,流散到四方。
  当时,她明白了小lee的意思,将照片收起,放进了钱夹。
  早晨7点多的机场,人影寥寥。拿完登机牌,大家送小lee到安检口。跟弥纱月再次拥抱后,他冲暖言、远光挥挥手:“那……那我……进去了……啊?”
  “好的。一路平安。”与众人道别后,他背着肩包进了安检。五号登机口不算远,走过一条回廊即到。他顺着奔波的人流往前走,明净的落地窗户上,映出男生清瘦的身形。他停下来,静静凝望着玻璃中熟悉又陌生的轮廓。
  “这是我?”他在心底深深质问自己。陌生的身躯,cao控得异常娴熟。终于要放弃暗岚的一切,彻底地变成“纪小栎”了?见鬼。不甘心的他扯散打好的领带,顿时恢复了真xg情。
  暗岚,我是暗岚——在心底吼过无数遍的这句话,仍旧埋葬在心底。那一天,他和暖言在燕尾堡附近的树林里遭遇神秘人群的伏击,子弹刺破他的皮肤,他在麻醉中沉沉睡去。也许是药剂分量不够,朦胧中他感觉身体飘动,睁眼,发现那群人摘下了面具,正将他抬往燕尾堡。同样被扛走的暖言也昏迷不醒,暗岚焦急地大声呼救。
  rscastle!你在哪儿?听到了吗?报警!报警啊!
  暖言,暖言,醒醒!醒醒!!
  他的呼救犹如飘在水面上的丝绸。偌大一片丝料被水浸透,重重地下沉,无声无息,无可奈何。荒野无人,孤立的燕尾堡大门仿佛恶魔的血盆大口,将他与暖言囫囵吞下,尸骨无存。
  更可怕的是,他看到了那个戴着面具的主人,历史追溯到百年前,在魂灵仍旧不灭的玫瑰十字会,他是第十七任主人。
  那个人与管家一同走进来。管家一脸平静安然,似乎这个人才是她的主人,而不是昏睡不醒的暖言。
  早该想到了,管家跟这些人根本就是一伙的。暗岚愤愤地质问主人,到底想拿他和暖言怎么样,一直蛰伏在暖言周围,等待的就是现在压倒他们的机会吧。
  愤怒的暗岚用尽了身体里仅剩的力量,他愤恨、嫉妒、懊悔,更多的是担忧,担忧自己保护不了暖言。
  “放心。我对你们没有任何敌意。”
  一贯优雅绅士的主人缓缓地说:“只要你不再协助暖言寻找所谓的《致主人书》,打搅伯爵殿下和ala的安宁,那么,传说中的诅咒根本不可能应验在你们身上。”
  “尤其是你,寄居在别人身体里的游魂。”主人一早就看破了暗岚的身份,“既然死去了,为什么还赖在世间不愿意离开?既然寄居在他人的身体里,就该彻底忘记过去的身份,安心做你的‘纪小栎’。如果你不能做回弟弟,依然协助纪暖言追查《致主人书》,那么,我不能保证你和她的安全。”
  主人说,暖言的身体里被注入了一种诡秘的药剂,解药只有玫瑰十字会的成员手中持有。3年后药剂会发作,10秒内毙命。倘若暗岚老实地装傻,回到弟弟的身份,暖言也不再追查《致主人书》,那么,在3年后,他们会遵守诺言,为暖言注射解药,暖言就不会有任何事情。
  言下之意,如果暗岚不听话,那么暖言的xg命也不保。
  那一晚暗岚被关在城堡的房间里,辗转难眠。他知道暖言就在隔壁昏睡,却不能去看她。恋人的命运就悬在自己的手心里,是妥协?还是玉石俱焚?
  虽然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恪守诺言,可目前,确实是自己这一方处于明显的下风,哪怕是一点点的风险,也有可能威胁到暖言的生命。考虑再三的暗岚,最终在极度困倦中,忧心地睡去,直到暖言再次来到他床前。
  他睁开眼,以“弟弟”的身份面对了她。
  当他装作小lee时,分明看到了她眼里的绝望。他明白她的痛苦,在这世上,曾经只有她明白他还活着,如今,也只有她为他的“再次死去”伤痛。
  等等我,等我找寻到救你的方法,或是过了这3年,暖言,我一定会重新回到你身边。他在心里这么想。
  这是他唯一的信念。
  “航班的乘客,现在开始登机,请在您的登机口排队,等候检票登机……”他最后望一眼安检口的方向,紧了紧背包,将手中的机票递给乘务人员。
  弥纱月还在哭,泪水如断线的珍珠,叮叮咚咚,一颗一颗落下,无法抑制。先送她回家后,远光的车上终于只剩下暖言一个人。
  这时已是上午,明媚的阳光在她的睫毛下晕出小小的一片暗影。远光看着身边神色哀伤的女生,抽出一只手摸摸她的头,劝慰道:“舍不得弟弟?只是一个月,他很快就回来了。”
  她缄默不言,那天小lee递过来的照片,她悉心收在钱夹里。照片里藏着掩不住的记忆,此刻正在钱夹里突突直跳。那一刻,他说,相信这照片里的两个人,都不希望彼此忘记。
  他说的,其实是自己吧。在那一刻,他眼神明澈口齿清晰,他忘记了伪装。伪装成小lee的暗岚,在那一刻,湿漉漉地暴露了心底的伤感。他的神情如叶芝诗句里那个“骄傲的、做着梦的皇帝”,“在一吻之下,失去了爱玛和天下”。
  那一刻,他在她眼里,依旧是暗岚。
  随后,他依约陪弥纱月去做孕检,更让暖言确定了“暗岚没有死,他在伪装成小lee”。弥纱月请求他陪自己去做孕检时,他和暖言还没有遭受袭击,小lee的身体里寄居的是暗岚的灵魂。如果小lee真的苏醒了,他如何能记得自己曾经答应过弥纱月,要陪她去做孕检?
  只是……
  知道了真相的她不能说半个字,只能麻痹自己:暗岚没有死就好。哪怕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他,也比彻底失去他好。
  远光的车在高速公路上驰骋,如黑色的闪电。这一段路人迹罕至,她凝望窗外无垠的旷野,泪如慢板的音乐,悄无声息地顺着脸颊,悠然而下。
  那么,选择彻底回到姐弟关系,对她的爱视而不见,是因为下定决心要放弃过去,认清现实,用小lee的身体重新开始人生了吗?
  还是说,他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不能再暴露身份?
  她知道,既然暗岚有意瞒她,就算当面质问,他也不会承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从前那个执意要跟她厮守的暗岚态度大变了呢?在这样的猜忌里纠结,她愈加悲伤。明白在机场的那一个转身,意味着两个人终生生活在遥远的隔阂里。
  恋人。弟弟。
  同样有可能相伴一生的两个词,两种关系,却天差地别。原来这世间真正强大的不是感情,而是无情的宿命。
  “我会等你的,我会等你……”她在心底默念着。
  我会等你,就像上一次你“死去”时那样。一直一直等你,直到我们重新在一起,哪怕下一个重逢的拥抱,是在天堂。
  车驶进繁华地段遇到红灯,趁着这个空当,远光递过一包纸巾,体贴地问:“心情不好的话,我带你去散心。想去哪儿?”
  “天空之岛。”她擦掉泪痕,恢复平素的冷艳神色。他微微一惊,心中有不安的预感,迟疑地反问:“怎么……想去那里呢?”
  叮咚。这时,前方的黄灯跳动三下,眨眼转换成通行的绿灯。等候在白线外的车流轰然而上,越过人行横道,仿佛一群百米赛跑的选手。远光随着车流向前开,转弯的刹那,他听到暖言用微细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轻描淡写地说:“……想去找回那本书,还给你。”
  什么?
  他内心微微地颤动,但他强装镇定。当车拐上另外一条大道时,更加掷地有声的质疑从她嘴里幽幽地滑出:“再不还给你,你也该着急了。是吧,主人?”
  “……我想了很久,一个宅居多年的女作家,会将那本书藏在哪儿呢?想来想去……应该还是在那间地下室里。石棺下面最有可能。这个固执的女人,原本打算死也要守住那本书。”
  “别傻了,暖言,那本书只是个传说。”
  “但愿如此。”她耸耸肩,“当时所谓的财宝,经过两个世纪的腐蚀,早就jian如沙土了,谁挖着都没有意义。说不定连书本身,也早就烂掉了。我感兴趣的是,你们玫瑰十字会,居然一直存在到现在!”
  “你想太多了,暖言。”
  那一瞬,在远光的潜意识里,暖言成了一只会说话的黑猫,美艳骄傲,要将一切说破。她说:“我没有想多。你就是玫瑰十字会的现任主人。藤远光,人人以为玫瑰十字会在历史里消失得一干二净,谁知,玫瑰十字会从来没有消失过。”
  远光镇定自若地开车:“那只是传说。你是不是还在想斯蒂芬妮的死?那些就交给警察去查吧。”
  她不依不饶,竟然攥住他的右手,将那枚镶嵌着蓝宝石的金色戒指暴露在两个人的视线里。骄傲的她,根本不相信远光的敷衍。
  “……好,如果你想证明自己的清白的话,现在就取下这枚戒指让我看看。”在地下室和树林两次遭遇袭击后,她一再地琢磨,为什么背后的那群人要袭击她,又一次一次地放过她,不取她的xg命。
  那伙人似乎只是让她不要太接近一些东西,不要打搅主人的安宁,并不希望她死。
  对于隐藏在政府与社会背后的这些神秘组织来说,神不知鬼不觉地夺走某个人的xg命,自然不是难事,更何况是在天空之岛那样偏僻的小岛上。
  一再放过她的原因,要么是她还有利用价值,要么就是……背后的指使者,与她认识,或是有某种关联,念在那些情分上,他一再地放过了她。
  直到,在典籍图书馆里找到那本关于伯爵和ala情事的书,她看到了其中一页,才恍然大悟。原来,两个人相恋时,ala曾送给伯爵一枚蓝宝石戒指,戒指里侧刻着“van”。捧着书的暖言,恍惚间觉得自己曾经见过这枚戒指。直到远光的身影映入脑海中,她才顿悟。
  原来、原来是这样的。这样一来,一切都有合理的解释了。
  “那是哪本书?”远光笑着问,他继续开车,“看来,我要跑去控告那本书的作者,篡改历史,把历史当成小说写。不过,我感兴趣的倒是:如果你认定我是主人,为什么还敢坐我的车?不怕我把你灭口,肢解成若干块,扔进河里?”
  她笑,笑得如黑猫一般,似参透了世事。
  “不,你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
  “因为我们拥有同一位母亲。藤远光,你爱我妈妈。”
  这小女孩,真是嘴毒,远光又好气又好笑,腾出左手来伸到她面前:“那好,大侦探,既然你这么肯定,就取下戒指来看看。”
  “别以为我不会!”胸有成竹的暖言取下戒指,翻来覆去地细细查看。没有,没有刻字。戒指的内里光滑如新,没有任何字母和logo。出乎意料,她攥着那只戒指喃喃自语:“怎么可能……”脑海不断考虑着其他可能xg的暖言,被手机铃声打断了思绪。
  “喂,怀特警官?哦,您好。哦……上次?没关系,江sir说你接到临时的工作,这个没关系,我理解的……现在?有时间啊……”她迟疑地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远光,“对,我跟他在一起。等等,为什么不是去警局?怎么是去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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