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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王府,从此不准自由出入!”
  花喇听他说出“外官”二字,已知大王动了怒,何况连如歌都撵了,倘若他此时再向张冲下手,那就是公然与大王对抗了!那大王的残忍手段他何尝不知,只得向着张冲恶狠狠的撂下一句,道:“小崽子,早晚也要让你死在我手里!”急忙回身出了院门,大踏步向前边去了。
  剩下如歌如雷轰顶,好一阵儿才哭了出来,道:“大王就对我这么狠?不行,我找他问问去!”那小厮冷笑一声,道:“大王的脾气你还不知道,这会儿去找他,更是自讨苦吃!”
  如歌如何不知那大王冷血无情的性儿,前后一想,也只好哭哭泣泣被那小厮看着,进里院收拾东西去了。
  原来管事的才见如歌带着花喇进门,生怕闹出大事,已经让那心腹小厮往前堂问询。这时见如歌落得如此下场,心中暗道侥幸,万没料到大王对这姓林的娃儿如此看重,连如歌也扳他不到,幸亏之前没有真的捆起他来,不然可就闯了大祸!
  一边想着,忙亲手上前扶起祈霖。祈霖甩脱他手,跟小小一起将张冲扶起来,张冲屁股上被踢了一脚,仍是疼痛钻心!祈霖将他扶进柴房,褪了他裤子看时,但见一片乌青,这一脚倘若踢在别的地方,只怕已是肉烂骨折!
  他手上没有药物,只好让小小出去跟管事的要了两块热毛巾敷了一会儿,才为张冲推拿散瘀。
  当天管事的也没敢让他们再干活计,到得晚上吃过饭,三个人躺在草堆里,张冲忽然流下泪来,道:“我张冲苦了一辈子,没想到……今天会遇到你们俩为我拼命!”祈霖忙道:“快别这样说,你原是为了我!何况从前小小被人欺负,你不一样为他拼命?”
  小小愣愣的一会儿,忽道:“少爷,你说……他是什么意思?”祈霖道:“谁?”小小道:“那个大王呀,他把你贬到这儿来受苦,可是……好像什么事都护着你!”祈霖陡然间心里又苦又涩,忙吸了一吸鼻子,道:“快睡吧,不要想这个了!那个……恶魔,谁知道什么意思!”一边说,转个身顾自先睡了。
  这一夜做的全是那恶魔的梦!一时恶魔又对他好了,将他温柔缱绻的搂抱在怀里;一时忽然到了战场之上,那恶魔将一把雪亮的钢刀架在他的脖子里,逼着他的父兄投降;一时又看见恶魔砍下了父兄的头颅,提在手里向着他嘿嘿狞笑不止!
  猛地一下惊醒,浑身已被冷汗浸透,小小偎在他怀里睡得正熟,祈霖回思梦里情景,眼泪终于顺着眼角滚滚而下!
  那个恶魔究竟要拿他怎么样?会不会有一天,梦里的那些情形全都会变成现实?
  他无从知晓!他恨死了那个恶魔,恨到就算在梦里,那个天杀的恶魔,也能对他夜夜惊扰!
  这一日南院大王府纷纷扰扰一整天过去。当晚祈霖躺在床上,翻翻转转很久很久,好不容易睡着,又是恶梦连连!
  第二天一早刚起床,大管家耶律跋忽然匆匆忙忙走进来,见了祈霖道:“赶紧跟我走,大王……要见你最后一面!”祈霖心里虽然早有准备,但听他说出“最后一面”几个字,仍是好一阵子无法呼吸。小小见他脸色苍白,忙用手将他扶住。张冲看在眼里,心里明白,却不好出声。祈霖稍微停了一停,等那一阵晕眩过去,方推开小小的手,一言不发跟着耶律跋走去内院。
  但觉院子大得异乎寻常,曲曲弯弯往里走了很久,方见一所房屋,几个太医聚在门口,想是为着如何医治耶律洪础,一个个压低了声音,争得面红耳赤!抬头忽见耶律跋领着祈霖进来,几个大夫都住了口,难免向祈霖偷窥几眼。
  祈霖对那几个大夫视若不见,跟着耶律跋进到里屋,只见耶律洪欣站在床前,两只眼睛红红的,显是昨晚一晚不曾入眠。祈霖向着床上一望,心底里猛地一阵揪紧!只见耶律洪础仰面躺着,双眼微合,气息奄奄,跟那个又凶狠,又淡定,又英武的恶魔,早已是判若两人!他面皮微微发青,确是中了奇毒之向!
  杨锐坐在床头一张椅子上,看见祈霖进来,忙俯身向前,轻声道:“大王,林少爷来了!”耶律洪础睁开眼看了祈霖一眼睛,低低道:“让他……过来!”杨锐忙向祈霖招招手,祈霖呆呆上前,耶律洪础向着祈霖看了几眼,道:“杨锐,我死之后,你把他……好好的……送回南方!”
  这句话轻若蚊吟,然而听在祈霖耳里,却不亚于山崩雷奔!耶律洪欣站在旁边,猛听他二哥说出这话,冲口想要说句话,又忍住。杨锐赶紧答应一声。耶律洪础轻声又道:“你们……通知皇上没有!”杨锐忙道:“今儿一大早,皇宫里就派了人过来问消息,只怕皇上跟皇太后这会儿都往这儿赶过来了!”耶律洪础“嗯”了一声,道:“我跟他们……也没什么可说,就是……得让我皇兄,提防着点耶律乙辛!”杨锐忙道:“我都知道,大王你歇一歇,不要再说话了!”耶律洪础喘了一口气,又道:“我答应过他,要放他回去,所以,叫洪欣……不能动他!”
  祈霖耳听他气息微弱,却一次一次郑重叮咛,不由得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他恨这个恶魔,恨得要死,恨得时时刻刻都想杀了他!因为正是这个恶魔,无耻的霸占了他的男儿身!也正是这个恶魔,对整个大宋的安危、父兄的生死构成莫大的威胁!
  然而,也是这个恶魔,自把他掳到身边,给他的只有保护,只有容忍,只有宠爱与迁就!即便狠心将他贬进厨房,也没舍得让任何人给予他一丁点的欺凌与侮辱!
  ——是因为恶魔早就猜透他的身份,所以故意示好,借以收复他的心,有一天好加以利用的吗?
  他不知道,起码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丁点这样的迹象。反而,在恶魔将死之时,念念不忘的,是要将他好好的送回南方!
  耶律洪础仰躺在床上,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但见祈霖落泪,眼中居然闪亮了一下,虚弱地又问一声:“你哭,是因为……舍不得我吗?”
  祈霖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一颗心彷如油煎火烹!泪眼朦胧中眼见那恶魔一双眼散发出异样的光彩,紧紧的盯着自己,陡然间横下心来:如果他做错了,就让他天打雷劈,刀劗火烧!但是眼前,他没有办法看着这个让他恨到骨子里血液里的恶魔眼睁睁死在他面前!
  他伸袖将脸上的眼泪随便一抹,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恶魔!你说……你没让我死,就不准我死!那我告诉你,我没让你死,你也不准死!”
  耶律洪础一愕,嘴角竟然浮起一丝笑意来,天底下敢跟他这么说话的,大概只有这一个小东西了!然而很可惜,生死由命,他再也没有机会抱着他,亲着他!再也没有机会将这又倔强还挺凶悍的小牛犊,慢慢降服!
  房里的杨锐与耶律洪欣,猛听祈霖出声咒骂,也都吓了一跳!耶律洪欣方要开口,却见祈霖往床沿上一坐,先用手翻开耶律洪础的眼皮看了一看,随即将手伸进被窝,拉出耶律洪础半截胳臂,再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耶律洪础手腕之上,凝神静气,切探脉搏。
  杨锐呆了一呆,随即想起祈霖开的那个极高明的药方,不由心中重新燃起一线希望!耶律洪欣一愣之后,见祈霖眼睛微闭,煞有介事,回头向杨锐一望,只见杨锐面现喜色,忙也将两只眼睛紧紧盯住祈霖泪痕未干的稚嫩脸庞,连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声。
  很久很久,那两人都快要感觉窒息了,才见祈霖张开眼来,杨锐忙问:“怎样?”祈霖面色凝重,当时也未回答,从自个发髻上抽出一枚大针,在耶律洪础手指尖上扎了一下,挤出一点血来,凑到鼻子跟前嗅了一嗅,又伸舌尖舔舐一点,细细一尝,杨锐忙将一个痰盒移到他面前,祈霖转头吐掉,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道:“这是中了一种叫着枯木藤的毒!”
  杨锐听他识得此毒,大喜又问:“可有药解?”祈霖道:“这个时候配药已经来不及!不过,我曾拜过几位名师学艺,其中一位,正好是治伤疗毒的大行家!”耶律洪欣喜极忘形,道:“你医好了我二哥,我给你磕一百个响头!”
  祈霖心里实在没有一点把握,当此之时,也只能竭力而为!便回脸跟杨锐道:“你去帮我准备纸笔,还有一套金针,我要为他金针拔毒!”杨锐乍听他说出“金针拔毒”四字,那原是传说中一种妙技仙术,不想今日有缘亲见,喜得赶紧起身出去。祈霖回过头来,耶律洪础两眼瞅着他,喘息道:“难怪你……一枚大针,就能……要人命!不过,你真的……救活了我,我还是……不会放你走!”祈霖心中一痛,道:“不准再说话!”伸手在他两处太阳穴上轻轻按揉,耶律洪础只觉一阵困意袭了上来,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杨锐稍微出去了一下,就赶着回来,祈霖用他拿来的纸笔开着药方,忽听外边人声喧哗,耶律洪欣猛的一省,道:“只怕是我皇兄到了!”祈霖急道:“赶紧出去拦住!他这会儿已经不剩了多少精神,再被人一阵吵闹,神仙也救不活了!”耶律洪欣吓了一跳,慌忙就要出门,杨锐忙道:“你等一下,皇上问起来,暂时不要透露林少爷的事情,干脆……就说是我在为大王救治吧!”耶律洪欣奇道:“却是为何?”杨锐道:“你听我的没错,无论林少爷救不救得了大王,这件事情传出去,都不会对他是好事情。”耶律洪欣耳听喧闹声越来越近,一时无暇多想,道:“那好吧!”急急走了出去拦驾。
  祈霖在杨锐跟耶律洪欣说话的时候已经停住了手上的笔,这时候忍不住看了杨锐一眼,终于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你!”杨锐一笑,道:“你不怕我抢了你的功劳就好!”祈霖道:“还不知道……能不能救!”一句话没说完,差一点就要哽咽出来,忙专注精神,斟斟酌酌写了一张药单。
  原来祈霖幼年体弱多病,父母为保他性命,遍寻名医为他医治。后来体质渐强,他却因之迷上了医术,先后拜过数位名医学艺,其中一位正是大宋朝第一疗毒圣手。他本来天资聪颖,对医学一道更是有极高天分,那金针拔毒之法便是一项神乎其技,精通此术者,普天下也不过人而已。祈霖虽然刚满十八岁,已从那位疗毒圣手处习得此术。只是祈霖生性低调,除极亲近的几个人以外,其他人并不知晓这样一位年纪轻轻的少年郎,已是一位妙手回春的大国手。
  但是耶律洪础中毒时间已久,那枯木藤毒性又猛,若不是耶律洪础天赋异禀,换一个体质稍逊者,早已经一命呜呼。饶是祈霖施展平生所学,也熬得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用金针将毒性分别逼至耶律洪础四肢之上,先后数次开刀放血,由耶律洪础双手双脚流出的血,全都是乌黑颜色!
  一直到第四日早晨,耶律洪础脸色终于由暗青转为灰沉、再转至苍白,祈霖松了一口气,终于支撑不住,直接睡倒在耶律洪础病床跟前。
  等到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先前所住耶律洪础的卧房之内。小小跟张冲守在他身边,见他清醒,张冲赶紧给他端来一碗水。祈霖喝了两口水,问道:“那个……他怎么样了?”张冲笑道:“你放心吧,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那个大王这会儿已经脱离危险,杨先生说剩下的他自己都能对付,叫你先好好休息!”祈霖听说,这才放一放心。只觉浑身疲惫,直接又躺回到床上。
  张冲出去端了一碗粥进来,跟小小将祈霖扶起来,靠坐在床头,披了件棉袄在身上。祈霖接过汤匙,就着张冲的手吃粥。张冲喜滋滋的道:“真没想到,你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大神医!”小小抢着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我们少爷拜过好几个先生学医,只是我们家老爷夫人不让他开医馆,要不然,整个汴梁城的病人都要跑到我们少爷这儿来看病了!”祈霖赶紧喝道:“小小,恁多话!”小小吐吐舌头,道:“又没有其他人!”张冲忙道:“所谓隔墙有耳,有些话就算只有我们几个,能不谈论,还是尽量不要谈论!”祈霖话一出口,原怕张冲产生误会,这时见他主动澄清,心中感激,一边吃粥,一边向他笑了一笑。
  张冲想了一想,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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