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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进周氏才三个月,但不知道怎么搞的,公司里有人谣传说我是靠董事长的关系进来的,上司和同事因此都特别爱找我麻烦。可问题是我根本不认识董事长啊,我怎么靠关系呢?真是百口莫辩!」洪玫瑰一脸颓丧。
  周天纵微微皱眉,仔细的打量了洪玫瑰,知道她没有在说谎,因为爷爷不太可能会认识洪玫瑰这个层级的人物,那又为什么会有样的传言呢?
  「看吧,你也想不透对吧?」洪玫瑰叹了一口气,「你们外烩公司还缺不缺人啊?我最近想递辞呈了。」
  「试着去改善妳现在的处境,妳不应该这样就放弃的。妳可以想一想,除了递辞呈之外,妳对妳的工作还能有什么不一样的行动,这才是对妳有帮助的。」
  洪玫瑰一愣。
  「你在说什么啊?」
  周天纵正想开口解释,却见她激动的抓住他的手,「你刚才的话,好有道理啊,根本就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她对他用力的点点头,「不愧是刚从南部上来的年轻人,你对工作的冲劲、对生命的热情,就是现在的我所缺乏的!我真的是……不知道要如何谢谢你!」她热烈的眸光紧盯着周天纵,「你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一顿宵夜吧,同乡!」
  突然间,那朵奄奄一息的玫瑰被朝露点醒了。
  第二章
  「来,敬同乡一杯!祝你早日拥有一间……不,是很多间自己的连锁外烩餐厅!」
  周天纵拿起桌上刚被洪玫瑰倒满的酒杯,「祝妳早日突破工作上的瓶颈,飞黄腾达!」
  「锵」的一声,两人的酒杯在半空中相碰,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在靠近洪玫瑰租赁处的一家小吃摊里,洪玫瑰点了一桌子的小菜和啤酒,为了感激周天纵点醒她而请他吃「大餐」,至少在洪玫瑰的眼里,这样的菜肴就叫大餐了。
  周天纵只是意思意思的沾唇,并末真正将酒饮下肚,因为喝惯名酒的他,手上的台啤对他而言就像马尿,难以入喉。
  洪玫瑰爽快的将手上那杯台湾啤酒一饮而尽,憨憨的笑着说:「什么飞黄腾达啊,我洪玫瑰只求保住饭碗,在周氏顺顺利利的领到退休金,这样我此生就再别无所求了!」
  周天纵开口想对洪玫瑰说些什么,但此时她的手机却响起,她不好意思的对他点了下头,赶紧自皮包中翻找出手机来。
  「喂?」她的声音软软甜甜的,就像个小女孩般,很悦耳。
  「不好意思,请妳再说一次,妳是青春永驻?……喔,青春永驻杂志社要做问卷调查啊?……嗯,好,没关系,妳问吧……全台湾最喜欢的城市啊?应该是台中吧……这题可以复选吗?……嗯……一辈子要多少钱才满足啊?……嗯,那个大概一千万应该就够了吧……现在幸福吗?……嗯,有饭吃应该算是幸福吧……我吗?未婚,二十三,没有男朋友……对……几岁想嫁人啊?这这……三十岁以前吧……对,我当然怕当高龄产妇啊……哪里,不客气。」
  「妳真是好心。」周天纵比了比她的电话。
  「你说电话问卷调查吗?哎呀,其实我以前也不答的啦,但自从我到问卷公司打工……啊!」她突然大叫一声,脸色乍白。
  「怎么了?」周天纵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觉得她真是个很戏剧化的人,情绪表达十分直接,想什么就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一点心机也无。
  「我今天在电话问卷公司有排班,可是我一加班就忘了,这下可好了,无故旷职要被扣钱的……」她一脸懊恼,相当恼怒自己今天什么事都做不好。
  「妳是周氏员工,但同时也在电话问卷公司打工?」周天纵有些讶异。
  洪玫瑰发泄似的狂喝了一大口啤酒。
  「周氏的薪水虽然高,但台北的物价更高啊,不利用下班时间兼点差,怎么有办法在台北活下去?」咕噜咕噜的再饮,「同乡啊,如果你也想打工,跟我说一声,我们电话问卷公司还很缺人呢,最近是在访问有关爱情的问卷。」
  周天纵意思意思的点点头。
  「靠!」突然间,她把手上那瓶空了的啤酒罐用力往桌上一摆。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咒骂,让周天纵吓了一跳,他挑眉看着她,她又怎么了?
  「全台湾是不是没人在谈恋爱啊?最近抽样好难,打电话去不是没谈过恋爱,要不就是不符合年龄的样本……」
  周天纵只是静静的笑着看她说话,很少搭腔。和那些他所认识的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比起来,这个女人的生活似乎处处需要奋斗的样子。
  他这才仔细的端详起她的脸蛋,她给他的第一印象是温柔、有气质的,但到目前为止短短的一个钟头的相处里,她完完全全地推翻了他对她的第一印象。怎么说呢?外表沉静的她……其实是个表里下一的人,她真实的个性就像火,不是烈焰冲天的火,而是油灯上的那一盏火,温暖且极富生气的。
  「砰」的一声,突然问她整个人垮在桌上,下巴抵着桌子,双眼盯着桌上凌乱的台啤空罐,没有焦距的失神着。
  「妳醉了。」周天纵声音里听下出任何情绪,只是单纯的陈述一件事实。
  「谁说我醉了?我神智清楚得很呢!」她手指着桌上的台啤空罐,「一、二、三、四、五、六、七,哼!才七罐台啤就想灌醉我?哪那么容易!」
  「九罐,一共是九罐台啤。」
  那声音在微醺的洪玫瑰耳里听来像隐含着嘲弄的意思。
  她不服的抬起脸来,只见周天纵不置可否的笑着,她细致的眉头几乎像是打了二个死结。「同乡,我们来划酒拳吧,我赢就代表我没醉,我输就代表是你醉了。」
  对于她毫无逻辑可言的醉言醉语,周天纵没有理会。
  「结帐吧,趁妳神智还算清楚的时候,我想妳应该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听完他的话之后,洪玫瑰的眼泪突然间就像关不紧的水龙头般,不断无声的滑落。
  周天纵微微吃惊,「妳哭什么?」有些人喝醉酒的时候会哭,她也是吗?
  「你刚刚说回家,让我想到我弟弟。」她以手背抹抹眼泪,但还是哭得很伤心。
  周天纵见她哭成这样:心里暗想着,该不会是这个女人的弟弟出了什么大事了吧?「你弟弟他还好吧?」应该不是很好,不然她怎么可能哭得如此伤心。
  洪玫瑰的泪水仍直直落。「他,不是很好。」
  果然。周天纵几乎可以想见,她待会即将要出口的一定是有关她弟弟的悲伤故事,他拿起桌上的面纸包,抽了一张面纸递给她。
  她接过那张面纸,毫不淑女的就在他面前用力擤起鼻涕来。
  「想哭就哭吧!有些事情是老天爷的安排,谁也躲不掉的。」这是他今晚最温柔的一句话了。
  「是呀,有些事情是谁也控制不来的。」她擦擦眼泪。「小时候我和我弟老爱看着爸爸和隔壁邻居划酒拳,耳濡目染之下,我们俩很快的也学会了划酒拳。但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弟和我划酒拳,每划必输,我弟很生气,一直到现在,我们姊弟两人为了划酒拳这件事还有心结。」
  原以为会听见什么悲惨的故事,却没想到居然只是划酒拳这种小事!周天纵听了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划酒拳和妳哭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啊!」鼻头被她擤得红通通的,她带着鼻音回答道:「我在划酒拳上面找不到可以和我匹敌的对手啊!而眼前的这一个,又因为胆怯而不敢和我划,你说我不该哭吗?」
  这是什么怪异的逻辑?周天纵啼笑皆非,他突然发现自己浪费了一整晚的时间,和一个疯女人耗在一间小吃摊里是多么不智的行为!这个女人给他的第一印象分明就是温婉、有气质的,但为什么才吃个宵夜而已,一切形象全走了样,是因为她醉了吗?还是其实他也醉了呢?
  「不谈这件伤心事了。同乡,看在你是同乡的份上,我表演一个拿手绝活给你看。」洪玫瑰双眼紧盯着周天纵,「你仔细看我的眼睛。」
  这样和初相见的人毫无保留的四目相对,对周天纵来说还是头一遭,他借故低头拿起桌上的啤酒,避开洪玫瑰那太过晶亮的双眼。「看什么?」
  「喂喂喂,你看仔细嘛,百年难得一见!」
  周天纵只好飞快的瞥了她一眼。
  她在流泪……只流着单边的眼泪!那眼泪就挂在她左脸颊上,晶莹的像一串珍珠。神奇的是,她的眼泪居然只掉了单边,也就是,她的右眼没有流泪,流泪的只有左眼。
  周天纵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顿时找不出任何形容词可以用来形容她,
  一个夸张的、神奇的、有趣的……奇怪的女人。
  「神奇吧?嘻嘻,能控制眼泪,这可是我苦练多时的特异功能。」她拿起面纸擦干颊上的泪,「这可是熟的人才有的特别优惠哦!」
  不知道为什么,她那句「熟的人」在周天纵的心里造成了不少负担,身处豪门之中,他的城府不知不觉也内化得很深,对人从不轻易卸下心防,总是筑起一道又一道的墙来防止别人入侵。
  他看看手上的腕表,已经深夜十二点半了。
  「洪玫瑰,妳明天还要上班吧?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该走了,离开这个缘分只有一晚的陌生人。
  她截断了他的话,「同乡,你住这附近吗?」
  周天纵沉吟了一会儿,「不是,我不住附近,我住天母。」
  「什么?天母?!」』洪玫瑰拉大了嗓门,「哎呀呀,你什么地方不住,竟然去住天母!你知不知道,天母的地价很贵啊,在天母租房子一个月也要万把块吧?想想你一个月在外烩公司赚的那些辛苦钱,结果房租就花去了大半,这样你怎么可能存得到钱呢?你应该来租这附近的,我帮你留意一下房子,如果有好的房子我就通知你,对你够好吧?」
  周天纵几乎要为她这一番话而发笑了,「我们只是陌生人。」豪门子弟对人的不信任感再度发作,并且转化为言语。
  他们彼此只是陌生人,过了今天之后就不会再见面的陌生人。他想他不可能再有机会在周氏遇见她了,毕竟对周氏而言,她充其量只是一颗小小的螺丝。
  他的话让洪玫瑰全身一震,脸上的神情复杂,许久才喃喃自语的说:「陌生人……陌生人又怎样,每个人还不都是从陌生人开始认识起……」说完这些话之后,她坐直了原本颓软的身子,眼神也不再那么迷蒙,酒似乎也醒了一大半。
  周天纵突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孤单,可他却偏偏在她发出求救讯号的时候,狠心的弃之不顾。
  「妳……」
  「再等一下,我把这些小菜吃完就去结帐。」她拿起筷子,夹着桌上的海带、豆干,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谢谢妳的宵夜。」
  「哪里。我才要谢谢你呢,谢谢你送我的那句话。」她又回复到原本刚见面时的模样,只是更有礼、更温和,就像个训练有素的机器人。
  周天纵知道她口中的「那句话」,指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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