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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上楼，给门房的保安人员递上一支烟，还跟他们握了一回手。他们从未享受过这种礼遇，有些激动。平时，他们的责任就是确保政府领导和机关工作人员的安全，看到的也是车辆的进进出出，领导们都在车里，他们几乎没有可能跟市长面对面地对话。现在领导却主动给他们递烟，问候一下他们，这使他们感到无比温暖。罗达顺知道的，在市政府机关工作人员中，挨骂最多的就是那些看门的人，一些上访人员和无合法证件的人进不了门，就骂他们是看门狗，骂得血淋淋的。作为领导，罗达顺觉得有必要在空闲时间慰问他们一下。从门房出来，罗达顺就到了马路上，戴上随身携带的墨镜，拦下一辆出租车，来到了玫瑰花苑。他已有一周时间没跟刘小样在一起了。
因为上次小偷的出现，罗达顺的胆量不像以前那样大了。他变得万分谨慎。在走近18号别墅时，他自己倒像小偷那样左顾右盼。好在夜色是个好东西，它在给人以浪漫的同时，还给人以掩饰。罗达顺省悟到，为什么有的物质要放在暗处保存，那是为了更好地保存它的原质。黑夜提供一种假象，才能把真实的事物掩盖起来，让它的外在表现更假，内质更真。
罗达顺用钥匙开门的时候，锁眼的声音把刘小样吓了一跳。她没想到罗达顺要来。不过，他来时是很少提前告知的，说来就来，毫不含糊。刘小样正在做饭，拿着铁铲站在门内，惊讶地看着他。刘小样说：“你来时怎么不打个招呼呀，我还以为是贼呢。”
罗达顺说：“哪有那么多的贼。”
刘小样说：“今天我还看了个案子，一个小偷钻进别人房间，在主人房子里偷酒喝，居然睡着了。主人下班回来抓了个正着。据小偷交代，他行窃五十多次，在主人房间睡过好几次。他也太胆大了。有一次，他进了别人的新房，把人家新媳妇都搞了。”
罗达顺美滋滋地说：“那他运气好呀。”
刘小样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一边炒菜一边说：“男人都是这样的，见了漂亮女人，总想占点便宜。我看你幸好是市长，要是老百姓，不知你要糟踏多少良家妇女。”
罗达顺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刘小样似乎怀疑他身边还有另外的女人。罗达顺说：“小样，你怎能这样看我？你去打听打听，我罗达顺什么时候有过绯闻？绝对一身清白！在哪里去找我这种好干部呀。”
玫瑰花苑 第二部分22
刘小样反唇相讥，说：“那是。如果都像你这种好干部，政府要专门建立一个后宫。”
罗达顺知道，也只有她才敢跟他开这种玩笑。他走到刘小样身后，双手在前面摸索着，从裙子外面感受那种弹性。刘小样劳动着，身子有些不稳定，说：“炒菜呢。”罗达顺说：“你炒你的。我又不影响你。”双手依然继续移动，之后就到了裙子里面，一路往下去了，摸着一张纸条似的东西，说：“又来了？”刘小样说：“那叫卫生护垫。”罗达顺居然没听说过这名称，说：“太复杂了。”刘小样关掉抽油烟机，白他一眼说：“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可是名牌。梁咏琪做的广告。”罗达顺说：“梁咏琪有啥了不起？她照样夹在这里！”
刘小样开始吃饭了，罗达顺就坐在旁边，看着她吃。罗达顺像一个挑食的孩子，刘小样喂一口，他吃一口。喂到第三口的时候，他就坚决不吃了。实际上他饱满得很，装了一肚子的山珍海味。他关心的是刘小样这几天的安全情况，怕她有什么事情。他问：“一个人，害怕吗？”刘小样说不害怕。他又问：“晚上没什么事吧？”刘小样说没什么事。他说：“那个小偷，已经在饮料公司上班了。”刘小样哦了一声，心里稍微掠过一丝不安。罗达顺从身上取出李梦泽给他的电子消费卡，往餐桌上一放，说：“上面有两千块钱，拿去买东西。”刘小样一笑，说：“又受贿了。”罗达顺不屑一顾地说：“太小儿科了。这算什么贿赂。”
刘小样洗碗的时候，罗达顺就上楼洗澡去了。像往常一样，刘小样得给他冲一杯咖啡端到楼上去。刚上楼，罗达顺就从洗澡间伸出了脑袋，问他的裤衩在哪里。刘小样这才想起，那天晚上张山虎洗澡后，没有换的衣服，张山虎就穿了罗达顺的裤衩和睡衣。临走时把睡衣换下来了，裤衩就穿走了。不是故意的，纯粹忘记了。刘小样故作镇定，说：“我发现上面有点脏东西，我就给你扔了。”罗达顺说：“那我就只好不穿了。”说罢，披着浴巾走了出来，然后穿上睡衣，颇像少数民族同胞。罗达顺心里还想着扔了他裤衩的事，脏一个扔一个，这也太浪费了，便用教训的口气说：“以后要节俭一点，不能脏了就扔。该洗的要洗。节俭是要从细处着手的。”刘小样笑盈盈地走过去，很乖巧地说：“知道了。我这也是第一次。可有一样东西是不能用两遍的。”罗达顺说：“什么东西？”刘小样说：“卫生纸。”罗达顺把刘小样一搂，说：“你这个小妖精。”
这时罗达顺的手机响了，是市委书记兰之春打来的。兰书记在电话里说，纪委龙书记马上就要调走了，咱们得举行一个欢送会，李市长生病住院了，他要征求罗达顺的意见，欢送会是以市委市政府名义联合举行，还是分开举行？罗达顺最讨厌在这时打来电话，尽管是书记的电话，他还是皱了皱眉头，说：“我看还是放在一块儿算了吧。调走前请他的人多，我们就简便一点吧。”兰书记说：“那就这样吧。”停了片刻，兰书记又说：“听你夫人讲，你老是加班，你可要注意身体呀。不要没命地看材料，那些材料是永远也看不完的。”罗达顺说：“可这些材料也得看呀。我们的工作一半是在嘴巴上，一半是在材料上。”兰书记笑笑，就把电话挂了。罗达顺自得地笑了笑，对刘小样说：“我现在要看你这份材料！”
玫瑰花苑 第二部分23
灯下，刘小样仰起那张粉脸，问：“龙书记调省上干什么去了？”
罗达顺坐上床去，说：“省纪委副书记。升了。”
刘小样说：“你们关系怎么样？你可当心点。据说许多纪委书记都是六亲不认的。”
罗达顺一把将刘小样搂到怀里，脸贴在她的胸部，说：“放心。他龙王玉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翘尾巴，在我面前他得夹着尾巴做人。他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没有我，就没有他龙王玉的今天。”
刘小样说：“你们的关系就叫盘根错节吧？”
罗达顺自信地说：“不。叫根深蒂固。”
玫瑰花苑 第四部分1
15
在几大班子的领导中，纪委书记龙王玉的提拔是最出人意料的。无论从年龄看，还是从资历上看，似乎都轮不到他。可偏偏就轮到他了。还不到五十岁，就一跃而为省纪委副书记了。几个月前，省委组织部下来考察时，罗达顺还为他担心过，现在选拔干部是从若干考察人选中确定一个，怕把他筛掉了。可现在却真的把他提上去了。
龙王玉比罗达顺长一岁，确实是罗达顺一手提拔起来的。十多年前，罗达顺在东风县当县长时，龙王玉是人事局副局长，是一个正直不阿的人。在人事局副局长的位置上，喜欢循规蹈矩，按章办事。正因为这样，跟局长的关系搞得非常紧张。那时罗达顺刚从外地调来不久，一身正气，需要寻找事业上的支持者，就把龙王玉提拔为县监察局局长。监察局和纪委合署办公后，原纪委书记调整为县委副书记，龙王玉就成为纪委书记了。龙王玉在任纪委书记期间，先后查处了县公安局长、城建局长的营私舞弊案和贪污受贿案，使昔日的重权人物沦为阶下囚，一时间声名大振。这对刚刚当县长的罗达顺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了，同时也强化了罗达顺在东风县的地位和影响。罗达顺也正是以抓大案要案为契机，狠抓经济秩序和治安秩序的整顿，雷厉风行，大刀阔斧，很快使干部作风有了根本的改变。第三年，罗达顺当选为县委书记。可那时，机关干部队伍中人才外流的现象非常严重，本科以上毕业的大学生大都跑向东南沿海一带去了，给急需人才的东风县带来了新的危机。身为工业局副局长的李梦泽无视县委县政府的三令五申，辞职到了深圳特区，罗达顺一气之下开除了李梦泽的党籍和公职。罗达顺干了一届县委书记，就以他出色的政绩提拔为瑶池地区行政公署副专员了。他到地区的第三年，龙王玉也调到了地区纪委任副书记，很快接替了书记职务。不久，瑶池地区撤地改市，罗达顺由副专员直接过渡到副市长，龙王玉则成了市纪委书记。
无论是在县上还是在市里的这些年，罗达顺和龙王玉的关系一直很好，工作上也能积极配合，算得上是同一战壕的战友。在许多时候，龙王玉更是把罗达顺当成自己的老领导看待，对他非常尊重。所以，在罗达顺的心目中，他一直视龙王玉为自己人。
现在，这个由自己提拔起来的自己人官运亨通，本来是平级的，一夜之间，竟比自己高半级了。罗达顺为他高兴，也有点想不通：还不到五十岁的人，一下子由市纪委书记提拔为省纪委副书记，变成了厅局级，那也太快了点。省委看上了他的什么呢？是他的铁面无私，还是他的黑脸包公形象？罗达顺琢磨不透。但他隐约感到，龙王玉由市到省的这一变化，标志着他的政治前途是不可估量的。官场就像一个金字塔，越往上去难度越大。从市里到省里这一步，是最难跨越的。许多人努力一辈子都跨不上去。你一旦跨上去了，就多了一些机遇。
当然，龙王玉提拔了，对罗达顺来说也是一个利好消息。朋友要走了，少不得要欢送一下。这是情感的需要。对今天明天都是有好处的。除了以市委市政府的名义举行一个欢送会外，罗达顺决定还要以个人名义请他，为他饯行。为此，罗达顺特意给老婆打了招呼，让她进行充分的准备。他还嘱咐，只有龙王玉一个客人，菜不要多，而要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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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花苑 第四部分2
龙王玉如约而来，他没有拒绝的道理。不过，可能他也没想到会只有他一个人，连一个陪客都没有。罗达顺心里最明白，人多了碍事，有些话也不好说。罗达顺说：“本来我要请兰书记来陪你的，可他忙着，就算了。我俩至少有五年时间没有单独在一起吃饭了，今天请你来，给你饯行，就是要好好聊聊。”
龙王玉对他的调动并不那么兴奋，他显得很平淡，说：“这些天，请我吃饭的真不少，好多我都拒绝了。好像一调动，就是组织上专门安排我吃饭似的。吃不过来。有的地方，我也不想去。可你这里，我就不能不来了。”
罗达顺说：“这才是朋友。咱们是什么关系？十年前，你从东风县人事局副局长调任监察局局长时，也是我们两人，还喝了半瓶劣质酒。那次你记得吧？”
龙王玉动着筷子，说：“当然记得。这么多年，多亏你关照我。”
罗达顺说：“哪里的话。不关照你关照谁？你的能力是明摆着的，成绩有目共睹。你知道的，我是个爱惜人才的人，也是一个疾恶如仇的人。当你在查处一些违法乱纪的干部后，总是有人在背后骂你，谁站出来为你说话？我罗达顺首先站出来。”
龙王玉说：“我知道。你是非常支持我的。”
桌子上就只有两人，罗达顺老婆在做菜，女儿罗燕妮在外未归。两人吃饭说话，就是一个相对私密的环境，便于他们的情感交流。罗达顺把龙王玉当成亲弟兄一般，说：“现在你是前途无量的时候，你的能力和你对事业的忠诚，决定了你的前途远远不止于一个省纪委副书记。好好干。”
龙王玉哈哈一笑，说：“你过奖了。实际上，我也很不成熟。许多地方，需要向你学习。”
罗达顺说：“现在你是我的领导了。咱们弟兄俩可是有句话要说：无论你职位多高，官有多大，该关照的还得关照呀。今后，少不了有找你帮忙的时候。”
“怎么能说我是你的领导呢？不能这样讲。我之所以有今天，与你的关心是分不开的。在我的心目中，你永远是我的领导。”龙王玉爽快地说，“今后能帮忙的，肯定会帮忙。”
“那你不就成了我的保护伞了吗？哈哈——”罗达顺大笑起来举起杯子说，“喝，咱们好好喝两杯！”
把心里想说的真话当成玩笑说出来，也是一种表达方式。其实意思双方都懂。龙王玉心里颤动了一下，一仰脖子，先饮为敬。这人也真是个直肠子，不喜欢拐弯抹角，更不喜欢结党营私。在十多年时间里跟罗达顺相处的日子，他亲手处理了数不清的案件，这些案件都是涉及从副科级到正处级之间的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