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6 中秋佳节
周末,梅朵把唐年送自己的肖像画小心翼翼的包好,准备带回家。打包的时候,梅朵发现从画室拿得几张废弃的速写纸的其中一张上是这幅画画到一半的素描稿,可能是唐年画到一半觉得不满意便重新画了另一张。
梅朵拿着这张素描画细细的看着,仿佛看见了微黄色灯光下画室里专注作画的唐年。梅朵眼尖的发现,素描的最下方,有一排微微潦草的字迹,看起来是在匆忙中写下的,但是依然很好看,写的是:给小朵的画。
唐年称呼我,小朵。
那一刻梅朵的心里,抹了糖一样,晕开甜蜜。
梅朵回到家,正碰见坐在台阶上的安骆天。
“你怎么坐在这儿?”梅朵奇怪。
“怎么才回来!”安骆天起身。
“找我有急事?怎么不打电话……”
安骆天别扭的挠挠头,不说话,面容表情很奇特。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梅朵诧异。
穆北乐从安骆天后面走过来,梅朵才发现穆北乐原来也在。
“安骆天……他,他刚刚,哈哈哈……”穆北乐一说到这个就笑得停不下来,安骆天脸拉的更长了。
梅朵被穆北乐这副状态也逗得乐了起来。
“到底怎么了,说完啊……”梅朵催他。
“刚刚安骆天在操场上,当着很多人的面,被,被他那个,这么高的小小女友,哈哈哈,”穆北乐比了比自己的腰,“跳起来,给扇了一耳光,哈哈哈哈,还,还把他的手机钥匙钱包统统,哈哈,统统丢到湖里了,哈哈哈哈……”
安骆天新交的女朋友,是个南方的学妹,个子不高,据说153,而且不喜穿高跟鞋。妹子是那种很萌很甜的,梳着头,像个精致的小娃娃。安骆天跟穆北乐个头差不多,都属于人高马大的北方少年,跟小妹妹站在一起堪称最萌身高差。
梅朵脑补了一下安骆天被扇耳光的场景,忍俊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安骆天一脸黑线,气的跳脚,“你们俩真不够意思,就知道幸灾乐祸!”
穆北乐跟梅朵两人好不容易忍住笑。
梅朵憋着笑装作很认真的问,“后来呢?”
穆北乐一听,又乐了起来,饶有兴趣的给梅朵讲,“后来,哈哈哈,安骆天就身无分文的借了个同学的手机打电话给我,我把他摩托车拉回来的,哈哈哈哈……”
“咱们安大少是怎么惹了人家这姑娘啊,被这么恨,哈哈哈”梅朵也笑。
“真是气死我了,”安骆天咬牙切齿,“平时看着挺温柔的,发起脾气来这么大,本少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真是丢死人了真是……”
梅朵开门,放他俩进屋。
安骆天还在不依不饶的抱怨,“要不是看在她是女人,我真想”安骆天抬起手背,做了一个扇耳光的动作。“……气死我了……”
穆北乐笑道,“正好前几天5s出来了,你可以买个新手机了。”
“谁跟你一样啊,电子设备清一色的缺口苹果,铁果粉一枚。”安骆天撇撇嘴,“本少爷这么博爱,肯定是各种牌子统统用一遍……”
梅朵接话,“安大少就是太博爱,才被女友扇耳光。”
穆北乐和梅朵又是一阵笑,安骆天一个人在一边翻白眼。
梅朵把画拿进卧室。小心翼翼的放好。门口的穆北乐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被梅朵轰到了客厅。
穆北乐贼心不死的问梅朵,“阿朵你拿得是什么宝贝啊?是不是什么名家巨作,也让我过过眼瘾呗?”看着穆北乐眼睛放光的样子,梅朵哭笑不得。穆北乐向来喜欢这些琴棋书画的东西,梅朵觉得他应该是学艺术的,这才不枉他一副饱读诗书闲云野鹤的风流少年郎形象,结果他偏偏是个学土木工程搞建筑的糙汉子,哎,造化弄人。
梅朵摆摆手,“是个学生的习作而已,你就别好奇了,肯定入不得小爷您的法眼!”
穆北乐半信半疑,不肯作罢。
梅朵只好亮出手指上戴着的琥珀戒指,吸引穆北乐的注意。果然穆北乐看到梅朵手上的戒指,立马就忘记油画这事了。
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穆北乐大叹一声:“真是上乘之品!”
安骆天赶忙凑过头来跟着看。
“耶~这是什么石头啊这么恶心里面居然有只虫子。”安骆天从小到大最怕各类小型昆虫,不禁连说话的语调都长起了鸡皮疙瘩。
“太没文化了,”穆北乐痛心疾首,“这叫虫珀!琥珀的一种,它是远古松科松属植物的树脂滴落,埋藏于地层,经过数千万年的漫长岁月的演变,才形成的化石。非常偶然的机遇才能包裹住昆虫或者植物,将其完整的保留下来,因此对研究古生物具有重大的意义。”
“你说这虫子有数千万年了?”安骆天颤颤惊惊,“虫子鼻祖的尸体做成戒指,还带在身上,疯了吧?”
穆北乐鄙夷的看了安骆天一眼,叹口气,决定暂时原谅他的无知。“琥珀是很多宗教的宝物,是代表着吉祥和辟邪的信物,尤其是佛教,这可是佛教七宝之首,是礼佛之人的圣物。”
“圣物?就是拿到它可以加满血那种?”安骆天插嘴。
“……”穆北乐无语,非常真诚的看着安骆天,“兄弟,没事少玩游戏,多看看书,不然你这智商……”
安骆天翻白眼。
梅朵在一旁不禁被这一幕逗乐了。
“琥珀中尤其以包裹有完整昆虫的琥珀最为珍稀,”穆北乐问梅朵到,“你是从哪得到的?”
“是我爸妈上次回来带给我的。”梅朵回答。
“看这戒指的花纹和做工,一定是件老东西,能保存如此完整真是不易。”穆北乐说完,把戒指还给梅朵,“小心保存。”
梅朵切了个哈密瓜端出来给两人吃。三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穆北乐说他过几天准备出游一趟。
“又去?”梅朵震惊。
财力就不提了,穆小爷不差钱,但是这家伙这是有多少精力啊,平时缺的课期末都是要用血泪的代价补回来的!虽然大学生逃个课没什么稀奇,比如安骆天这种整个学期只上几堂课的,不逃课的才稀奇,比如梅朵这种在大学里依然几乎全勤的。但是,穆小爷,是个特例,他是游走在两人之间的特体存在。常常逃课,但是,丝毫不会影响到他的期末的好成绩。梅朵泪奔,从高中开始这个家伙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天天自习课上不写作业,偷偷摸摸做竹艺画白描研究棋谱,但每次期末都是年级前十名,一准儿跑不了。梅朵心里暗暗下决心,以后不叫他穆小爷了,叫他穆大神。
“嗯,这次准备去漠河。”
“漠河?那冰天雪地的,你干哈去啊?”安骆天不自觉的说话都变成了东北话。
穆北乐笑而不语,吃了块哈密瓜,含糊不清的说,“到时候给你们寄明信片。”
“这次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梅朵问道。
“下个周,随时出发。”穆北乐回答。
“穆小爷这么潇洒!”梅朵不禁感慨,
“不像如今的梅大部长这么忙,我的时间可灵活的很哟!”穆北乐调侃梅朵道。
穆北乐生性逍遥,上了大学,跟高中一样我行我素,从来不参加什么学生会社团和各种组织,用他的话讲,最受不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条条框框。如此独来独往的大学生着实不多,连安骆天这样不爱受管的家伙都加入了摇滚社,梅朵更不必说,一步一步的从学生会小干事步步为营的混到了今天的部长。梅朵私下里明白,出身于穆家,穆北乐骨子里的清高,是使他不屑于把自己卷入学生团体与这种小权小势打交道的。
梅朵也想像他这样超凡脱俗,随心所欲,可终究有几个人能生在穆家这样的家庭呢,纵然生在这样家庭,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苦恼呢,穆北乐自小耳濡目染各种复杂的政要关系,他需要去打交道和经营的世界早已经甩开校园这点儿小交际圈不知道多少条街。世界都是公平的。还是安心做个俗人吧,梅朵心想。
穆北乐从车里捧出个保鲜箱,里面装着红绳捆好的青绿色的大螃蟹。
“好家伙,真大!”安骆天搓搓手,一脸垂涎欲滴,“哪儿搞的?”
“这不是趁着中秋么,秋水舫新进了一批好货,我前两天去那溜达碰见了,就顺道给顺了点儿。”穆北乐笑嘻嘻。
“好东西呀,阳澄湖的大闸蟹!”梅朵眼尖,一下子就认出来。
“嘿嘿,今儿个中秋,来好友家蹭饭,穆某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收留啊。”穆北乐装腔作势的说。
“怎么着,穆小爷今年中秋是要跟我们俩过了?”安骆天问。
“安骆天,你中秋也跟这儿过了?”梅朵发现不对头。一般来说,这种节日都是安妈妈安爸爸会回来,而且往往是他们叫上自己,怎么这次连安妈妈都没回家。
“说是公司忙回不来,我妈就留在n市陪我爸了。刘姨我也给她放假让回老家了。”安骆天答道,又向着梅朵撒娇,“小朵姐姐,你不会看我空手来的,就不肯收留我了吧~”
梅朵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被他逼出来。打了个寒颤。
说是要给梅朵打下手,结果穆北乐跟安骆天俩人把厨房弄得七上八下乌烟瘴气。统统被梅朵赶了出去。
把螃蟹清蒸,梅朵又做了几个菜,糖醋鲤鱼,素炒三丝,蒜蓉炒鸡蛋,清炒西兰花,西湖牛肉羹。烫了壶绍兴黄酒。
三人吃得不亦乐乎。
“阿朵,你这个手艺,真是越来越好!”穆北乐一边巴拉饭菜一边夸赞,“以后我可得常来蹭饭……”
“唉唉唉,那可不行,”安骆天抗议,“平时我来蹭饭都吃不饱,你还要来跟我抢……你家又不是没厨子。”
“你家也有厨子,你怎么老打发人家回老家?!”穆北乐揭发。
“哎我说你,跟我这抬杠,刘姨做的那饭,那叫饭么!你吃吃试试!”
“好了你俩,”梅朵给一人递过去一只螃蟹,“大闸蟹也堵不住你俩的嘴。”
三人又是一阵吃,一边吃一边说些小道消息。
“咱们学校有个叫唐年的,你知道吧?”安骆天喝了口汤。
听到唐年的名字,梅朵心里咯噔一下紧张起来,默默不做声。
安骆天见梅朵没反应,以为她不认识,提醒道:“大四的,我们学院的,听说还是你们学生团委的小头头,你没见过?”
梅朵赶紧答应着,“哦,他啊,他怎么了?”
“这小子有两把刷子,”安骆天打了个饱嗝,“今年我们系那个数学建模,他得了第一。”
穆北乐来了兴趣,“哟呵,数学建模居然超过了咱们安大少,哪方神仙啊?”
安骆天上了大学不学无术,就唯独高数课还去听听。这小子从小学就展露出对数学方面极高的天赋和热情,果然,男孩子对数理化比较在行。听到唐年的消息,梅朵心下不由得莫名多了几分自豪,那可是她心上的人,当然不是一般的人。
“这小子,平时见他不声不语的,”梅朵回过神来听安骆天继续说,“没想到是个厉害角色,反正我这次,输的心服口服。”
“这回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了吧,让你还自大!”梅朵趁机得意的奚落道。
“那我也比你强,不知道是谁,去年期末被高数虐的天天哭鼻子!”安骆天回击。
“……”梅朵无语,安骆天总是能适时的翻出这些旧账来。
穆北乐接话道,“照你这么说,这是个人才啊。”
“怎么着,穆小爷想要招贤纳士?”安骆天笑道。
“招贤纳士不假,但可不是为我。”穆北乐的眼里有深意,却淡淡的点到为止。
安爸爸白手起家创建的医药集团,如今规模壮大,原有的资金运营模式已经渐渐失去其优越性,近几年内,整改财务模式,统筹资源优化势在必行。正是需要培养一批同公司一同成长的信得过的新人的时候。安爸爸操劳半生,最近身体大不如从前,安骆天回到公司为父亲分忧是早晚的事。
安骆天与穆北乐在梅朵面前向来嘻嘻哈哈插科打诨,很少露出严阵以待深思熟虑的样子。梅朵不禁心下感慨,其实每个人都在不着痕迹的成长着,就如今日的他们,在一起时梅朵依然觉得彼此都是十六岁那年的少年少女未曾改变,是因为他们都刻意的隐藏了自己涉足世事的那颗繁杂的圆滑的心,只用真心真貌坦诚相待,但那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变得世故和成熟。
“唐年学长,他今年应该会在万山集团实习。”梅朵说道。万山集团最初是做建材起家的,如今早已规模浩大。
“哦?万山集团的录人条件很苛刻的。”穆北乐发话到,“听说要经过层层测试。”
“这个万山,不就招个实习生,至于这么费劲么。”安骆天咋舌。
安骆天又八卦兮兮的问梅朵,“你跟这个唐年很熟么?怎么连他的实习动向都知道?”
“啊?呃……还好吧,”梅朵摸了摸鼻子,“都是给学生会干活的么……我说你好奇心怎么这么重!”
安骆天摸摸下巴,“这小子长得倒是还可以,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说什么呢你!”梅朵脸红了。
“那你脸红什么?!原来你喜欢小白脸!”
“谁喜欢小白脸……”
“那你说,是我帅还是他帅?”安骆天撅嘴。
梅朵一脸黑线,“……”
刚准备回嘴反击,听到“噗--”的一声。
居然,有人,放屁了。
梅朵望了望两人,他俩都表情很平静。但梅朵依然猜得到是谁。
梅朵抄起身后的靠垫就往安骆天脸上砸,安骆天赶忙离开作为连躲带闪,一边解释道,“我就是一时激动没忍住,哎哟,你别真砸啊……”
梅朵气愤,一边打一边教育他,“让你吃饭的时候放屁,让你放屁!让你放屁!以后还敢不敢?……”
“真不敢了……”安骆天告饶。
吃过晚饭,三人凑在一起打斗地主。准备了毛笔和墨水,输了的让赢了的在脸上画画。
梅朵和穆北乐率先输了。安骆天拿起笔,在穆北乐额头上画了个“王”字,然后在仔细研究了该在梅朵脸上画什么之后,毅然给她画了两道粗横眉,在她嘴角画了个大大的黑痣,画完之后笑得停不下来。
当然后来的安骆天也被收拾的很惨,被画成了二郎神还画上了卓别林的小胡子……
三人玩闹一场,不知不觉就半夜了。安骆天带着穆北乐回对面自己家里去睡觉。
临走前,安骆天不忘嘱咐梅朵,“明天下午把时间空出来。”
“干嘛?”
“明天下午的校际篮球赛,本少爷上场!”安骆天得意洋洋。
“关我屁事。”梅朵不吃这一套,心想你当我是你那帮花痴小粉丝呢。
“你太不够意思了啊,穆北乐都去!”安骆天愤愤不平。
“我又不懂篮球,去了多无聊啊……”梅朵撇撇嘴。
“哎哟——”安骆天捂着肩膀,“怎么突然好疼啊,哎哟——”
梅朵一脸黑线。“少装,疼就别去打比赛。”
“你不能这样,哎哟——我是为谁才受的伤啊?!”安骆天继续装。
“这个梗你得用多久啊?!再见!”梅朵关上门。
洗了脸,梅朵拆开唐年送她的画,端量了许久。又找来了钉子和锤子,在卧室的侧墙上乒乒乓乓的捣鼓了许久,订好了钉子,梅朵想要把油画挂上去的手却又犹豫了。
梅朵摩挲着油画,许久,叹了口气。最终找来了纸盒,把油画小心翼翼的包装好。放在床下的柜子里,小心的收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