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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程度呢?每日的中午最后一节课和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最后十分钟,我全神贯注全力以赴聚精会神地倾听悦耳动听的下课铃准时响起,然后我就会飞呀飞呀地飞出教室,将饭盆敲得惊天动地般响亮犹如饿虎扑食般直扑向食堂。往往我是第一个冲进食堂又第一个冲出食堂。常常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当我吃饱喝足迈着悠闲的方步走出食堂时,一部分同学刚刚打上饭菜而另一部分同学正急冲冲地向食堂赶。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啊,我常这样感叹自己的神功盖世。
  但英雄亦有失手时。有一次下课铃一响我如往常一样箭一般冲出教室,却又如炮弹一样迅速返回,垂头丧气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原因何在?恰好最后一节课是班任安老师的课,而她偏偏又爱拖堂,而且不像别的老师一样以下课铃为准,她要以她的命令为准。偏偏那一天我的注意力太集中了,如条件反射一样随着下课铃飞出教室。班任的声音不慌不忙中蕴含着深厚的功力:“回来!”结果我只有乖乖返回。迎接我的是班任一脸的威严和同学们前仰后合的大笑。
  失礼归失礼,我的习惯可是不能改。久而久之我发现了吃饭快又早的好处:在五楼,可以趴在窗台上看来来往往的人群,看每一位认识或不认识的同学从我的眼皮底下和鼻子底下走过。这种感觉像是我在台下唱歌,而台下吃饭完毕的同学全是热火朝天的fans。于是我就先从众人中寻找认识者,可是找来找去也就那么几个人。怎么办?我心生一计,便开始放过男生不看,专看女生;后来放过一般的女生不看专看漂亮的女生;再后来看熟了每一个漂亮女生,分别编号为a、b、c……如此一来,我的大脑中就存贮了不少漂亮女生的特征,代号以及作息时间。当然这些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于是我又私下里通过朋友、朋友的朋友、同学的同学等等关系将每一个我认为在75分以上的漂亮女生的姓名、班级、学习成绩、爱好、身高等等个人情况打探得一清二楚,然后经过资料整理存贮在我的大脑中。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本来平常一提背课文就头疼的我竟然轻而易举地记忆了那么多女生的个人资料,不但分门别类整理得井井有条,而且准确到可以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数字,真是不可思议!
  一直以来这是我的一个个人秘密,没有人知道我在窗台上出什么神发什么呆。舍友滕非不止一次提醒我:“蓝天白云高不可攀,步凡,你一个人霸占窗台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想当神仙?”滕非平日喜欢道家哲学,张口神仙闭口神仙,我才懒得理他。都21世纪了,还做神仙梦,看看楼下成群结队的美女吧,既赏心悦目又陶冶情操,何乐而不为?
  让我声名远扬的是舍友高原。有一段时间他总是垂头丧气,整个人无精打采像是染了病毒的电脑。有一天他吃完饭后和我一起趴在窗台上用目光向下扫射,我有些惊讶,高原怎么敢挑战我吃饭第一快的权威。我问他:“这么快就吃完饭啦?厉害!”
  高原点了一下头,不说话,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四处寻找目标。忽然他眼睛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猎物的一匹饿狼。我吓了一跳,拍拍他的肩:“高原,你的眼睛这么亮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说出这种语无伦次的话来?正后悔不迭之时,高原却兴奋地用手一指:“看,那个穿绿衣服的女孩子漂不漂亮?”用不着这么激动,我用眼睛的余光只扫了一下,就认出她是高一(1)班的任小纹,爱穿绿衣服,学习一般,身高1米58,性格文静,爱看言情小说。我漫不经心地把我的资料从大脑中调出,然后复制一份说给高原听。高原的眼睛在我面前膨胀起来,不但亮得惊人,而且还大得吓人。我忙用手作了一个暂停的姿势:“停!高原,停!再这样下去你不晕倒我就要晕倒了。”
  话音刚落,高原就开始夸张地眨眨眼睛,一连眨了不知多少多少下,他才闭上眼睛:“步凡,你太伟大了,你太神了,你太了不起了……我爱你!”
  我惊魂未定,吓得转身要跑,却被高原一把抓住:“告诉我,你从哪里知道任小纹的个人档案的。我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打听出来她叫任小纹。”
  我明白了,肯定是高原在暗恋任小纹,只是苦于不知她的性格和爱好而无从下手。这难不倒我。既然高原现在从表情到行动一切ok,我也就不用跑了。我昂起头,目视前方:“如果你想知道学校任何一个75分以上的美女,尽管问我好了。我的大脑是一台奔iii800以上的cpu,128兆内存,至少12g以上的硬盘的电脑,所有美女资料尽收其中。”
  高原不信,拉我一起去窗台试验。凡是让高原眼前一亮的女孩子我都能准确地报上名字、班级、身高、爱好以及特长等等。两三个回合下来,高原甘拜下风,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几乎要下跪拜师学艺。高原对我的夸奖中透露着讨好的语气:“步凡,好厉害!你可真是天下第一风流才子,不!是天下第一酷哥靓仔。是第一台超级‘爱情电脑’。你说,我怎么才能吸引任小纹的目光?”
  我知道高原的一大堆漂亮话中只有最后一句才是问题的关键部分。尽管我一向反对学生早恋,更何况是在倍加重要的高二阶段,但我一向侠骨柔肠,朋友有难岂能坐视不管?我俯在高原耳边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遍,乐得高原大嘴一直咧到耳朵根后,还不忘对我连连道谢,问我是想吃肯德基还是麦当劳?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高原:“你今天中午怎么吃饭这么快?”高原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是怎么回事:“中午我还没吃饭!”
  原来如此!我暗中长舒一口气。不能让别人在吃饭的速度上超过我。
  我的一点点小本事经高原的超重低音和环绕立体声一传播,“爱情电脑”的美名顿时声名远扬,一时之间被众男生奉为百年不遇之偶像,名声之响甚至超过了校花。当然我很清楚众多外班级的男生慕名而来对我施以小恩小惠无非是想从我这里拷贝走他所欣赏的女孩子的资料。我不敢说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不迟到、不旷课而且认真学习、十分听话的好学生,但也总不能为了一点点的好处而出卖每一个辛辛苦苦得到的每一个漂亮女孩子的资料,所以一般的男同学前来复制资料肯定会空手而归,除非,除非他能告诉我有关安之青的所有资料。
  安之青不是公认的校花,是我心目中的校花。只是她向来独来独往,我四处打听甚至采取了跟踪战略都没有搜集到有关她的一点蛛丝马迹。怪事,我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人只要活在世上就有迹可寻,除非她是外星人?
  周末的一天,我正在给舍友们上爱情课,讲爱情36计的运用策略。结果听众越来越多,不但吸引了五楼的全体宿舍,而且还有好事者传话到四楼以下,结果整个楼道被围得密不透风。
  我得意忘形地信口开河:“对付文静的女孩子最好的策略是围魏救赵,或者说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对付开朗的女孩最好的方法是两军交战勇者胜,当然也可以采取迂回战术,所谓敌进我退,敌退我进……”
  竟然还有人拿出笔记本在不停地记录,我觉得自己真成了一位不折不扣的爱情专家。正想再胡编乱造一番,忽听见楼下有人喊我,是一个清清脆脆的女声。我急忙扒开人群,凑到窗台上往下观看。这一看不要紧,我顿时双眼发直,双腿发软,楼下笑意盈盈的女孩子竟然是……
  是谁?我想你一定猜到了,是安之青。安之青向上昂着小脸,声音脆脆得像卡迪那碗豆脆:“步凡,你能下来一下吗?我有事找你!”
  能,当然能!我再也顾不上爱情36计了,分开人群头也不回地一口气跑下楼去。等我气喘吁吁脸色通红地站在安之青的面前时,安之青灿烂的笑脸犹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蕊。请原谅我有些讨好之嫌的形容,我太激动了。这太突然了,太让人没有心理准备了。我刚才的口若悬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结结巴巴:“安,安之青同学,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安之青却一点也不紧张,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步凡,久闻大名,得知你是无所不能的‘爱情电脑’,今天特来向你请教一番。”
  我跟安之青乖乖地走过一条公路,又转了两个弯,最后上了三楼。安之青敲门,声音小得还没有我的心跳响。门开了,我还未看见开门的人是谁就被安之青从后面推了进去。
  星期一回到学校,所有的男生都围着我问个不停,企图从我嘴中套取有关我和安之青走后的每一个细节。我守口如瓶。还有一些不死心的男生问起我另外的女孩子的资料,我双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对不起,大脑染了病毒,资料全部被删除!”
  百分之百没有人相信。但不管他们怎么好言好语相问甚至逼问,我就是金口不开。我真的不想说吗?当然想!为什么不说呢?这就叫有口难言,有身不由己的苦衷。
  班任兼语文老师安老师上课时提问了我一个很古怪很令人惊讶的问题:“步凡,你知道孙子当初为什么要写《孙子兵法》吗?”
  我想了一想,当然不知道,正想回答说不知道,安老师却主动说出了答案:“因为孙子胸怀大志,立志报效国家,所以他从小发愤图强,不敢虚度光阴。我当然不是要求你们也能和孙子一亲写出传世的文章,但是总不能研究什么爱情36计吧?即使要研究也要等到10年以后你们都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才行。你说对吗,步凡?”
  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我这个“爱情电脑”无地自容。我做错了吗?和大家开一个巨大的玩笑也有错吗?当然这些问题的答案安老师和安之青早已告诉了我,我也铭计在心。只是有一点我一直不愿意承认:经过安老师的一番说服教育,我还是喜欢安之青,我管不住自己,这该如何是好?
  再也没有人称我为“爱情电脑”,也没有人向我请教爱情36计了。没有人崇拜的滋味可真是难受。正当我寂寞难耐之时,安之青主动找到了我,约我去她家中玩。
  我连连摆手加摇头。安之青坏坏地笑:“怎么了?我家里有炸弹还是有陷阱?”
  “不,你家有老虎!”
  安之青不慌不忙地说:“这可是我妈的意思,你去还是不去?”
  既然在劫难逃,死也要死得光明磊落,也要像英雄一样慷慨就义。我大手一挥:“前面带路!”便跟着安之青沿着上一次的路线走来走去就上了三楼。
  安老师让我坐下,还给我拿了一桶可乐,削了一个苹果。吃完苹果喝下可乐后我的心安定了许多。安老师这才语重心长地说:“步凡,上一次让之青带你来,是为了给你分清目前的形势,这一次是给你做思想工作。作为个人爱好,你喜欢看漂亮女生也不算什么坏事,人都有爱美之心,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该来者不拒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诉男生。你也不仔细想一想后果,这不是怂勇男生去追女生吗?还有你大讲特讲什么爱情36计,这会在学生中产生极坏的影响。你只图一时风光,却不知这样不但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我汗如雨下。安之青见状忙又拿出冰淇淋让我吃。我一连吃了三盒才止住汗。安老师的批评教育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正好赶上吃晚饭,我就顺便帮安老师消灭了一些晚餐中过于丰盛的部分。
  吃完晚饭后安老师让我回家,同时让安之青送我一程。在很短的一段路上,我对安之青夸张地讲述了我的理想与抱负。漂亮的言词说得安之青用一双崇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最后我信誓旦旦地说:“以后你们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一定不负众望!”
  安之青神秘地对我说:“关于我家的情况,希望你能保守秘密。”这不用说吗?我当然不能辜负安老师的信任和安之青的重任,更何况自始至终我都觉得安之青于我而言总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朦胧与好奇。
  几个月后,一切风平浪静。再有好事者向我打听某个漂亮,我一概一问三不知。一传十,十传百,“爱情电脑”死机的事情全校男生皆知。据我的观察男生对此事的反映是摇头、可惜,还有更多的遗憾。女生对此的反应先是兴奋,然后转念一想是惋惜和失落。我也有些难受,崇拜说没就没了,总得有些什么补偿吧?
  好在安之青常和我一起作伴回家。而且每个周末我都会去安老师家帮忙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这是一个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安之青是单亲家庭,她跟了妈妈的姓。所以我这个小小男子汉理所当然地担当起了保护安之青的重任。我和安老师的关系飞速发展,现在已亲如母子了。
  在安老师的精心策划下,我的爱情36计被打败了。但安老师没有想到聪明的我又发现了爱情第37计:日久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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