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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五十年的女儿红酒劲可大着呢,离大姐姐,咱若都醉了那如何?”有人调笑着。
  一声“离大姐姐”唤得离大娘心眼也开了花,一双眼都只见缝儿了。
  “哟,我的大爷,咱离芳阁别的说不上,可就不缺这舒软的床铺、体贴解意的美人呀!您便是醉上一辈子,离芳阁也包侍候得您周周到到。”
  “哈哈,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离芳阁海棠盛开,大娘,快拿酒来……”
  “就来就来……”
  丝竹再起,台上美人鱼贯而出,再加那醇香的美酒,顿时欢声笑语满堂。
  楼上,萧雪空起身,“咱们走罢。”
  “嗯。”皇雨也起身,却是有些犹疑,“那小子还这么小就和那离华去……嗯……若是做错了事怎么办?咱们真不要理吗?怎么说他也和风王有些渊源。”
  萧雪空一顿,然后挑帘而出,“白风夕的弟弟岂要我们提点。”
  “也是。”皇雨点头,再看一眼大堂正要抬步时却是一愣,“咦?雪人,那不是二皇兄很是信任的律府总捕头印春楼吗?他怎么跑到曲城来了?”
  已走出门的萧雪空闻言不由回跨一步,顺着皇雨的目光看去,正见几人走入大堂,虽皆是常人装扮,可眉眼间的气宇却与众不同。
  “他身旁的好象是曲城的守将唐良、捕头冼信宇,身后的那几个大约是他们的属下。”
  “他们到这来干么?”皇雨盯着他们,“那神色可不像来喝花酒的。”
  两人对视一眼,沉吟片刻,一个念头涌入脑中。
  “该不是韩朴那小子犯了什么事吧?”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若以他那性子,没做些“除恶惩霸、劫富济贫”的善事倒令人奇怪。”皇雨喃喃道。
  萧雪空点头,“以他的武功,出动律府总捕头倒也是应该的。”
  “喂,雪人,若他真犯了事你管不管?”皇雨斜眼瞅着萧雪空。
  萧雪空想了想,道:“还是先问问看是什么事吧。”
  “嗯,也对。”皇雨点头同意,“那你唤唐良上来问问。”
  “这事应该印捕头才最清楚,还是你唤他来问问。”萧雪空却道。
  “为什么要我唤?”皇雨不解,“你唤还不一样。”
  “他属律府,不归我管,而你是王爷,百官俯首不是吗?”萧雪空瞟他一眼。
  皇雨盯着他半晌,然后眨眨眼,道:“若他回帝都后和二皇兄说了我在这喝酒的事,二皇兄又跑到皇兄面前参我一本,皇兄到时将我禁足王府一年半载的怎么办?”
  “那是皇朝之福。”萧雪空想也不想便答道。
  “雪人你!”皇雨气结。
  “你不叫,他也看到我们了。”萧雪空忽指向那正惊鄂抬头看着他们两人的印春楼诸人。
  离芳阁后园占地极大,又分成了好几个小园,那都是给阁里有地位的姑娘们住的。白华园便是离华的住处。
  此时正是桂香飘飘时节,园中桂树下摆有一张小桌,桌上几样小菜,两个酒坛,菜没怎么动,地上倒是有几个空坛。
  离华与韩朴相对而坐,两人似是酒逢知己,酒兴正浓。
  “原来除姐姐外,还有女子能酒。”韩朴一张脸白中透红,分外俊俏。
  离华抱着酒坛一气灌下半坛,玉面晕红,已有几分酒意,杏眼如丝,媚态可掬。
  “我一晚上已听到你提‘姐姐’无数次了,你姐姐到底是谁呀?老是念着她,不说还当你念着你的小情人呢。”
  “胡说!她是姐姐!”韩朴瞪眼怒视。
  “呵呵……”离华摇摇有些晕眩的脑袋,“姐姐便姐姐罢,她是谁呀?说来看我识不识得。”
  韩朴抱着酒坛灌下一口酒,含糊道:“你不是唱她的歌么,你怎能不知道她。”
  “嗯?”离华杏眸微睁,有些迷糊。
  “我找她好久了。”韩朴放开酒坛,抬头看着顶上的桂树,眸中深深的愁郁弥漫上俊秀的脸庞,“苍穹大地到处都有她的影子,万里山河到处都有她的声音,可我就是见不到她。”清朗的声音忽幽沉艰涩,“那么多的人知道她,我就是见不到她……”本来清澈的眸子忽的蒙上浓雾,似要遮起那深深失望与哀伤。
  看着他,离华心头蓦然一跳,“真像啊!”话一脱口自己也吓一跳。
  “像什么?”韩朴问她。
  “呵呵……”离华笑得意味不明,“像我。”
  韩朴闻言眉一皱,他朗朗男儿怎可像女人。可看她,嫣红的双颊,涣散的目光,足以昭示她的醉意,晃一晃脑袋,不与她计较。
  “呵呵……你这模样真像以前的我。”离华抱起酒坛又灌下一口,“忧愁抑郁烦闷苦恼……我都尝过……呵呵……像……真像呢……那时我也如你这般全身心的思慕着一个人,痴痴的等着……傻傻的等着……等啊等啊……哈哈……一直等到……哈哈……”笑声渐响,却是苦涩万分。
  “他变心了?”韩朴看她那模样猜测道。
  “变心?不,他没变心。”离华立马否定,“他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是那变心的坏蛋!”
  见她如此维护那人,韩朴倒觉得有些稀奇,抱起酒坛入怀,只是看着她,却不追问。
  “他真的没变心。”离华又嘟囔一句。
  韩朴无意识的笑笑,举坛猛灌几口,顿时觉得头有些晕了,眯起眼想要看清眼前,“他既没变心,那他在哪?你为何又在这里?”
  “呵呵……”离华傻傻一笑,“我么……因为我逃家了啊……我……我要做江湖女侠,然后……就到了这里,他么……呵呵……”离华松开酒坛,直起了身子,抬首,透过桂枝,今夜的月半明半暗,“他死了呢。”轻轻柔柔的吐出,和着酒香与夜风,融入寂寂长空。有什么从眼角溢出,顺着鬓角隐入发中,留下一道冰凉的微痕。
  韩朴又灌一口酒,酒意冲上头脑,身子似乎变轻了。
  “既然他没变心,那你便无须伤心。要知道……这世间虽有许多白头到老的夫妻,可他们的心从来没有靠近过,比起他们,你可要幸福多了。”
  “幸福……哈哈……”离华忽然大笑,指着韩朴,杏眸中水光淩淩,“你这傻小子年纪小小怎么能知道!哈哈……他没变心,那是因为……是因为他的心从未在我身上!”脱口而出,刹时只觉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持都在这一刻崩溃了,那些碎片四处散落,有些落在心头,划出数道深痕,血淋淋的痛疼非常,眼眶里阵阵热浪,怎么也止不住泪珠的倾泻。
  韩朴半晌无误,呆呆的看着对面那泪倾如雨的女子,那么的陌生却异常的美丽,那么的悲痛愤怨,可是却不想去安慰劝解,只觉得哭得非常的好,似乎自己身体里有什么借着她的泪倾泻而出。
  “醉了罢。”喃喃嘀咕,抱起酒坛灌酒。
  “哈哈哈……呜呜呜……”离华又哭又笑,忽举起酒坛直灌,一半入口一半湿了衣衫,“当年的我……哈哈……你知道我是谁吗?哈哈……”这一刻应是毫无顾忌的,不管对面是谁,不管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管明日,这酒冲开束缚,“我便是白国的公主,号为‘琅玕之花’的琅华公主!知道了吗?”
  “不知道。”韩朴眯着眼,那树在移,那月在摇。
  “哈……你这小子竟然不知道!”离华生气的敲敲酒坛,“我白琅华貌比琅玕,那什么天下第一美的纯然公主,什么惊才绝艳的惜云公主,那全都比不上我的!知道吗?”
  “你在说……说大话……呵呵……”韩朴傻笑。
  “那是真的!”离华瞪圆杏眼,只是再怎么瞪也没半点威严,红玉似的脸,酒意朦胧的眸,妩媚入骨,可惜对面的是不解风情的韩朴,否则哪个男人能不骨酥肉软。
  “当年我是尊贵的公主,美丽、纯洁,那么的好……那么的喜欢他,为什么……为什么他竟然不喜欢我?”
  “为什么?”韩朴乖乖的追问一句,一颗脑袋不住摇晃。
  “为什么啊……呵呵……”离华笑得诡异又冷刺,靠近韩朴的耳朵轻轻的凉凉的道,“因为他心中藏着一个人!”
  “藏着谁啊?”韩朴继续问道。
  “呵呵……藏着一个他永远都只能仰望着的人……呵呵……他藏得再深再重又如何,他永远都不可能得到那个人……哈哈……你说可笑不可笑?”
  “不可笑!”韩朴很配合的答道,“你笑什么?”他迷惑的看着她,“笑你自己吗?”
  “笑我自己?”离华重复一遍,忽而恍然大悟般拍桌大笑,一边笑一边点头,“哈哈……可不是么……哈哈……小兄弟……还是你聪明……哈哈……”
  “笑得真难看。”韩朴皱皱鼻子。
  “胡说!”离华一拍桌子,却整个身子都软了,伏在桌上咕噜着,“我白琅华貌压华纯然才逼风惜云,你怎么可以说我难看?!”
  “你说什么?”韩朴趴在桌上,努力抬头想要听清楚。
  “我说……他为何不喜欢我?”离华抬头,抱着酒坛摇晃着,“我那么好,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
  “嗯,我也想问姐姐,她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来见我。”韩朴也抱起酒坛摇晃着,“五年早就过去了,我也艺成下山了,可她为什么还不来接我?”
  两人隔着酒坛相望,然后都傻呵呵的笑起来,笑着笑着忽又大声哭起来,一时园中夜鸟惊飞,花木同悲,直哭了半个时辰两人才止了泪,哭了这么久,酒意似轻了几分。
  “你说我姐姐会不会来见我?”韩朴用衣袖擦擦脸问道。
  “你说我可不可以回到十七岁?”离华睁着泪眼问道。
  “哈哈……”两人又大笑起来。
  “十七岁啊,多么好的年纪……那个时候正是我遇上他的时候。”离华茫然的看着夜空,泪又蒙上眼,黑漆漆的天幕,模糊的淡淡疏星,“正当韶华,天真烂漫,而不是如今,满身疮痍心老如妪……”
  “嗯。”韩朴闻言直起身,隔着桌俯近她的脸,审视片刻后道,“还没老,论姿色,我看过的人中除了纯然公主和凤姐姐外,你是最好看的。这么美的你当有那长着慧眼的人来喜欢你,那时你自会开怀。”
  “呵呵……”离华轻笑,一推韩朴,“比你姐姐如何?”
  “我姐姐……”韩朴迷糊的脑子忽然一清,染着酒意的眸子一亮,“你们岂能与我姐姐相提并论!”
  “哈哈……你小子真没救了!”离华指着韩朴大笑,“只是……你姐姐到底是谁呀?可令你如此模样?”
  “‘如画江山,狼烟失色。金戈铁马,争主沉浮。’你今晚都唱着她的歌怎么不知道她是谁呢。”韩朴笑呵呵的。
  忽然站起身来,手一挥,腰间长剑出鞘,这一刻,他身形稳如松柏。
  “我也知道唱姐姐的歌的。”他轻轻道。
  身形一动,长剑划起,园中刹时剑光若雪。
  “杯酒失意何语狂,苦吟且称展愁殇。
  鱼逢浅岸难知命,雁落他乡易断肠。
  葛衣强作霓裳舞,枯树聊扬蕙芷香。
  落魄北来归蓬径,凭轩南望月似霜。”
  轻而慢的吟唱着,挥剑却是急如风雨偏又带着从容不迫的写意,身如苍竹临风,剑如银虹绕空,细小的桂花被剑气一带,飘飘洒洒若轻雨飞舞。
  离华看着园中舞剑的白衣少年,恍惚间似回到那个十七岁,回到那铁甲如霜的风云骑营,仿看到那个容易害羞的年青将军,在同僚的起哄下有些无奈的、红着脸起身,拔剑起舞,剑光如匹,人矫如龙,剑气纵横中是一张俊秀而令人心痛的容颜……
  “久容……”
  剑光散去,那人回首,白衣朗净,却不是那银甲英秀。
  “你在看谁呢?”韩朴回首问她。
  那样悲切而带痛意的目光当不是看他。
  宝剑寒光烁烁,离华酒忽然醒了,轻轻一笑,道:“你小子可真大胆,竟敢说风王是你的姐姐。”
  “你都可以是白国的公主,我为何不能是风王的弟弟?”韩朴手按着胸口,那儿有半块翡翠珏。当年年少无知,可这么多年,他已长大,看清了很多事,想明了很多迷。
  “呵呵……说得也是。”离华起身,脚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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