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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朱小北拍拍江南的肩膀,潇洒的回到了乌鲁木齐的学校,也回到了她习惯的生活轨迹,每天混迹于各种实验室之间,再和新的朋友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日子如风车一般转过。一年后,她接到了江南发给她的喜帖,他和他的维族姑娘终于不顾一切修成正果,朱小北用去了自己大半年的补贴赶去道贺时,才发现他们的女儿已经满月。
  那一次,小北才第一次见到了江南心爱的姑娘,她的名字叫坎曼尔。坎曼尔在维语里也代表着“月亮”,就连一向自恃身高的朱小北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脸就像月亮一样皎洁。真的一如江南所说,她长着梦一般的双眼。
  新生儿的诞生让两边的家长再也无法阻止江南和坎曼尔的相恋,他们结合在了一起,这段排除万难的感情故事有了个美好的结局。但是,他们正式结婚的欢庆篝火之夜,并没有太多道贺的客人,宴席早早散尽,除了怀抱婴儿的一对新人,就剩下孤零零的朱小北。
  来朱小北才知道他们为了在一起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江南父母那边暂且不提,坎曼尔的家人总算是不再阻挠,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从心底接受了江南。即使江南为了坎曼尔改变了自己,也还是不行。坎曼尔跟着江南一块生活之后,她的整个家族、所有的朋友都疏远了她,他们不再邀请她参加任何的活动或聚会。但他们打起手鼓,唱着自己的民歌时,这些跟坎曼尔再也无缘,她被她在乎的人们彻底遗弃了,就像她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她渐渐发现自己身边除了已成为丈夫的江南和小小的孩子,再也没有了别人。
  脱离这样尴尬的处境,婚后第二年,江南借工作调动的契机,带着妻儿到了相邻的一个城市生活。那里的汉人更多,可坎曼尔的汉语说的并不算好,加上家里没有让她上太多的学,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便只能在家带孩子。江南工作越来越忙,两个人的差别被不断放大,这样恩爱的两个人也逐渐有了争执。坎曼尔如同独自一人站在一个孤岛上,她日渐消瘦。
  当小本本也解决不了朱小北的困惑之后,她曾经把这些秘密告诉过她最聪明的朋友阮阮。阮阮说,相对于坦途和崎岖,有些人也一样会选择后者,因为他们觉得需要披荆斩棘的才是真爱。
  可真爱也会屈服于太多的坎坷。
  朱小北考上博士的第二年,长久郁郁寡欢的坎曼尔死于胃癌。朱小北去探望过她,因为放心不下江南。昔日的皎洁明月在临终前形如枯槁,但是江南抱着孩子看着她时,那眼神一如看着她最美丽的样子。
  坎曼尔临终前,拉着江南的手死死不肯放。她最喜欢叫江南“艾里莆阿卡”这个名字,“阿卡”在维语里会死女子对爱人的呢称,而“艾里莆”则是她为江南取得维族名字。那时朱小北在新疆已三年有余,对这边的风土人情多少有了些了解。如果江南是艾里莆,那坎曼尔一定把自己当做了赛乃姆。他们的爱情故事在维族的传说和民谣中代代相传,就连刀郎都会唱:
  从小和你青梅竹马相约在天山下
  我们本来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啊
  赛乃姆你是花丛中最美的石榴花
  艾里莆我却是博格达上孤独的阿卡哥哥
  夜莺歌声在每个夜晚都会陪伴她
  我的琴声却飘荡在遥远的博格达
  为了爱情我被放逐在天涯
  莫非今生和你厮守变成了神话
  小北记得,故事里的艾里莆和赛乃姆跋山涉水历尽艰辛,最终却没有收获幸福,现实中的江南河坎曼尔不也是如此?
  曼尔死后,朱小北守了江南近半个月,照顾着他和孩子的衣食起居,直到始终没有掉下眼泪的江南队她说:“你走吧,小北。”
  小北说:“你以为我愿意看你死的样子?可我不能让你真的就这么死在这里。”
  江南抱着他的女儿摇了摇头,“我不会死的。小北,别为了我耽误了自己,找个好人嫁了吧。”
  都说孩子不能没有妈妈,他真的就听从家人的安排在一年后开始不断地相亲。朱小北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即使她认真考虑过冒着被老妈打死的危险区做后妈的可行性,然而事实上,江南考虑过很多素未谋面的女人,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她,即使她曾经是他的绿洲和两年的心动。
  他说过:“小北,你太好了,所以我不能要。你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博士,完全没有必要留在一个丧偶的普通男人身边。我害怕你有一天会发现,其实我远没有你想象中的美好。”
  她真希望有他说的那么一天,但是从来都没有机会。他总说她好,可那么好的朱小北,他为什么不要?
  拿到博士学位之后,朱小北如他所愿回到了g市,老妈的高压政策让她心惊肉跳,身边的朋友纷纷嫁为人妇,别说隔壁家的大妞早已如愿以偿嫁给了王叔叔的儿子,就连郑微这样的都成了孩子的妈。小北开始努力地去找能让她嫁掉的“好人”。她有过结婚的好对象,后来又没了,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与她那心有旁骛的检察官男友摊牌后,正值江南的女儿阿古依患了场重病,半是躲避这边的烂摊子,半是放心不下江南,朱小北再一次返回新疆,这次一呆就是大半年的时间。她看着阿古依的病一点一点的痊愈,出院前不久,阿古依旧自作主张的把朱小北阿姨叫做了“妈妈”。
  说起黄色笑话都面不改色的朱小北在这一声“妈妈”面前竟然满面通红,一旁的江南若有所思,竟然也没有制止。当年朱小北回g市之前,他一场又一场的相亲,也不过是让年幼的阿古依有个妈妈。他条件不差,即使丧偶又带着个孩子,也有不少女人愿意嫁给他,可是直到小北再次返回,他身边并没有多次一个女人。
  出院回家的路上,阿古依睡着了,江南沉默了很久,他终于说出了那句话:“小北,你愿不愿意做阿古依饿妈妈?”
  这样的暗示朱小北等了不下十年,她以为自己会感动的流出眼泪,但是她没有,仅是怔了怔之后,她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对不起,江南,我不愿意。”
  她宁愿如郑微所言,等到白发苍苍那天,她和江南在老年大学里遇见,他们或许会佝偻着背一块打乒乓球,说不定那时的江南会爱上朱小北,那她一定会老妇聊发少年狂的嫁给他,而不是现在,点点头,去做阿古已得妈妈。
  这一次告别了江南和阿古依,朱小北返回了东北,那里虽然有扯着耳朵骂她没出息的妈妈,可那也是能让她撒娇耍赖的亲娘啊。朱妈妈又急又跳的搂着点眼泪的女儿,朱爸爸慌不迭的给女儿剥了颗糖。朱小北把那颗大白兔奶糖含在嘴里,还是她喜欢的味道。转念一想,其实有些事也没什么大不了。
  回过神来之后,她天马行空的想起离开g市前,实验室里有她指导的一个小男生依依不舍的问:“师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当时朱小北贼兮兮的占着那男孩子的便宜,她搂着他的肩膀,做出个夸张的心痛表情,“怎么,你会想我?我们是没有可能的……”
  那个才念到大四的小孩竟然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追问了一句:“为……为什么……”
  想到这里,朱小北不由得有了仰天长笑的念头。怕什么,路还长着呢,多少唇红齿白的青春少年等着她去染指。
  几天后,她重新收拾行囊整装待发,郑微给她打来了电话,听说她和江南最近发生地事情之后,郑微更是急的跳脚,“猪北,你笨死了,韩述那么好的一块肥肉你都能让他飞了,人家江南好不容易开了这个口,这不是你一直等着的吗?你到底要干什么?让你找个男人那么难吗?”
  朱小北“嘿嘿”地笑,其实这事说容易也不容易,说难也不难。
  很多人都说,只要女人愿意将就,很多人都可以与之携手走过幸福的一生,生活本身就是一场又一场的妥协,许多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小北也知道,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别人是别人,她们不是朱小北。
  番外 庄娴
  庄娴是大二那年迎新生座谈会上认识他的,那时他只是一个刚刚脱离高三苦海的大一新生。
  庄娴平日里最怕人多的地方,院里系里的活动,能免则免,还不如在床上睡大觉,那晚她濒临感冒的边缘,头晕喉咙痛,可是同宿舍的姐妹郭荣荣怂恿着说,大二的女生,就像开始发蔫的黄花菜,同级或高几级的男生那么长时间互相没看上,估计是不用指望的,还不如去开垦新生那片“希望的田野”。
  郭荣荣信誓旦旦地说,不去一定会后悔的。庄娴跟郭荣荣关系好,一向由着对方拿主意,于是也就傻乎乎地跟去了。至于那一晚,假如庄娴真的不去,服一粒感冒药9点钟爬上宿舍的架子床一觉睡到天亮,事后会不会后悔已经永远成为了一桩悬案。事实是,她去了,遇见了他,着实后悔了好些年头。
  法学院是这所学校的重点院系,每年招来的学生不少,热闹熙攘的座谈会现场,跟赶集似的。转悠了几圈之后,郭荣荣忽然使劲用手肘顶着庄娴,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哎哎,看啊,快看那边,黄衣服那个!”
  其实那个时候庄娴已经看到了他。难道是怪他亮色的t恤在人群中太过吸引眼球?还是她身处的角落太容易跟他形成光与暗的对比?她很少会这样用视线细细去描绘一个异性的轮廓,这回是个意外。
  周围的人群显得他个子高挑,皮肤被明黄色的t恤衬得更白皙,黑黑的眉毛让他看上去并不阴柔,更重要的是,他有一双不笑尚且含情的眼睛,这和那略显矜持的嘴角构成了一种矛盾而奇妙的和谐。
  他站在小范围人群的中心,与身边的人谈笑风生,应对自如,举手投足之间仿佛已习惯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假如不是他脸上的飞扬朝气,加上身边的郭荣荣都一再地强调从来没有在学校里见过这号人物,庄娴几乎觉得有些拘谨的自己比他更像又傻又逊的大学新鲜人。
  一晚上,学院活动中心亮如白昼的灯光让原本已有轻微感冒症状的庄娴头昏目眩,梦里颠来倒去都是高明度的黄色,像正午最耀眼的太阳;还有他细细擦拭双手的纸巾,皎洁的白。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可是透过他的眼睛,还来不及看清里边的风景,凝视的人心中已悄然打开了门扉。
  第二天,郭荣荣从外面给庄娴带回来了感冒药,也带回了他的名字。
  他叫韩述。
  关于韩述的一切,庄娴是在消息灵通的郭荣荣传递的信息,以及自己在校园里偶然或“貌似偶然”的一次次擦肩而过中留下的印记一点一滴勾勒起来的。就像一付油画,起初是寥寥的几笔速写,渐渐地有了层次和色彩,看起来栩栩如生,一如她心目中期待的样子。
  庄娴是个害羞而内向的女孩子,她有一张漂亮的面孔,大眼睛,长发乌黑,活脱脱就是这个年纪男孩子梦中情人的形象。刚踏入这所大学的时候,追求的男生犹如过江之鲫,但是大多数在观望阶段或刚接触不久就宣告放弃了。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庄娴性格太过拘谨,她在不够熟悉的人面前说话总是结结巴巴,走在人多的地方手脚老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她怯于跟人视线交流,不善表达内心情绪。偶有欣赏她文静羞怯之美的男生,近距离相处一段时间后,常因太过乏味而放弃,久而久之,勇于挑战自我的男生也不容易出现了,庄娴“木头美人”的名声也冲出法学院,走向全校。就连郭荣荣也在跟别人的玩笑话中戏称自己的这个好友“美则美矣,全无灵魂”。
  庄娴羡慕同班同宿舍的好友郭荣荣的能干和爽利,郭荣荣是班上的团支书,院学生干部,文学社骨干,她风风火火,敢做敢说,永远知道自己要走向哪里。庄娴知道自己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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