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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碰到过谁,我只认定一点,你是从辟邪离开。”
秋叶依剑伸出手停顿在她的脸畔,却又生生煞住,克制住自己。看了几眼沉默的人后,转身衣襟飞扬地离去:“记得我对你说的话。”
水声清幽,竹叶窸窸窣窣地应和,冷双成呆坐极久,才抬起眼眸望了望四周,察觉已无人烟,幽深静寂有如禅房午后,浮生恍若一梦。她站起身定了定心神,走到翠竹前细一打量,果真发现了竹身被真气削出的痕迹。
她凝视许久,喃喃呓语:“为什么不是练剑,而是掌法?难道他的左手剑真的出神入化,凡人难避?”
(番外)永恒
(番外)永恒《无方少年游》四木v(番外)永恒v小时候,父亲曾教导我说:行欲徐而稳,立欲定而恭,坐欲端而正,声欲低而和。
在以崇尚文风为主的宋朝,父亲的行为处事也是众多男子遵循的法则,谦雅如楚轩公子,隐忍如孤独公子,爽朗如景麒,他们都是光风霁月之人。
可是我目前的主人秋叶依剑与我以前所接触的人都不相同,一点也没有相通之处。
他会在我不经意间扯我的头发,丝毫无一个公子应有的端庄之态;他会默默地盯着我不发一语,直至我心下生奇,渐渐让我紊乱了四肢为止;他会毫无征兆地近身偷袭,令我方寸大乱惊怒无比……
如果说天啸俊朗如月,秋叶依剑就是一个心思多变的人,一方面冷酷无情,一方面骄傲如阳,狠狠地烧灼自己,逼得我不能躲避。
叶府的梅林我后来再也不去,因为那里有一道镌刻深沉的身影,他总是立于桥心楼亭,动也未动地想些什么。
“我自小到大就是个冷冰冰的人,伴我左右的不是道貌学高的先生……”他的话至今回荡耳边,过了这么久,我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为,面对他的突兀拥抱,颤抖的语声,我最早反映过来的便是这个人绝对不是秋叶依剑。
秋叶依剑是什么人?是那个面对着世人冰冷睥睨,掌握生杀大权的无情之人;是那个在儒州街道上,目睹别人痛苦死去而丝毫不眨眼的人;是那个立于风雪中,稳定地看着历史在他手上改写的冰冷雕塑——绝对不是这个把我抱在怀里一直轻颤的少年。
他的话我听不明白,因为我不曾了解他的那种急切,等我再次想起他所说的“我时常猜想以前我让你吃了多大的苦,后悔自己对你造成的伤害”时,发生的一切让我震撼,我才是完全懂得了他。
他说:“我孤独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可以匹配的对手,终于找到了自己寂寞的原因。”银光说公子从来不发呆,除了长石一战后伫立于窗前不动,更多时候只会在海底呆上几日几夜不曾露面,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原来他缺少的是心,他感觉不到一丝令他震动的人或者事情。
而在这之前,我始终认为他举止怪异不可不防——毫无缘由地靠近我,正是因为不明就里,我打定主意不在意不好奇,一概不予回应。
银光告诉我,秋叶依剑曾对他提及过“初一如果入了古井台还不死,证明这个人是有头脑的,不是承蒙上天的奇迹就逃出我手掌心的人。”从那个时候起,秋叶依剑就改变了对初一这个人的看法,激生一种奇妙的感情,如同结庐医诊十人的东阁先生那般怪癖。
这些还是很模糊,但我坚信一点,我们最初确实不了解对方。
我喜欢温婉之人,如潺潺流水温润心间。我喜欢谦逊有礼,如朗朗明月照耀大地。可是还是这个秋叶依剑,彻底地掀翻了父亲的教导。
他会直接抱住我,不分任何场合,急切地表示他内心的喜爱,而我大半弄不明白;他会一反常态的冷漠,强硬地要我走近他的身边,仅仅为了逼我感受他存在的气息。最令人难堪的就是一动不动地立于我身后,看着我渐渐惊慌失措,然后满意地一笑,慢吞吞地离开。
“过来,冷双成。”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当最早在红袖楼说出这句话时,我心下的确有些难堪,因为我误会他因子樱缘故,想趁机羞辱我,但是我没想到,他为了我自发靠近他,居然催发蛊毒,在我面前装作疼痛难抑,不得以去抱住他。
忘忧散明明子时才发作,那个时候月正中宵不到时辰。而且银光事后还透露过,公子每日蛊毒发作时,都是默默忍受,身子如铁铸一般纹丝不动,怎么可能似那日虚弱得走都走不动?
“冷双成,你已经撞破我两次好事了,以后再是如此,我一定不放过你。”这句话我牢牢记得不敢忘,因为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对于想亲近我的渴望,他虽然克制但从不隐瞒。现在回想起来,才察觉每日深夜,我的脸庞上总有微温双唇浅尝辄止地掠过,但我无法睁开眼睛,鼻子里渗入的安神香味让我昏昏入睡——这个厚颜之人,每日若无其事地盯着我看,仿似不曾做过什么亏心事一样。
秋叶依剑一直都很聪明,无论我是否开口说话,他都能猜测我的意图。
萧乔提出带走子樱的要求,他不愿意轻易放过伤害过我的人,手握紧了蚀阳准备轻易出剑。我还记得早在叶府议事阁时,他说过一句当时被众人罔顾的话“无论用什么方法,把子樱那女人找出来送到我面前”,如果他想抓住子樱由来已久,又怎会轻易放她离去?但他看了我一眼,还是放走了他们,我心下感激。我没想到我顺便为他担忧身体安危的事情被他窥破后,他是那么欣喜若狂,看到他无意识流露出来的笑容,我心中哭笑不得,一半愤怒一半警醒地煎熬自己……
我借尴尬之机告诉了他萧乔的掌法,当时的我思索一刻,知道一旦我施出此套掌法,一定会被他查出我极力隐藏的身世,到时候又不知会掀起什么波浪,但是我愿意回报。目睹他多次为我所付出的举止,我相信这个人如同师傅那般,尽管冷漠,一定不会伤害我。
对仗时,再次惊觉他的疯狂。
在我第二十六掌停驻在他的脸颊之时,他为了日后能落我口实,居然一动不动,想我生生拍下那个巴掌,即使在众人面前丢脸也在所不惜,当时我心里有些突,直觉告诉我一定不能和他正面对抗,否则他比你更狠。我多留了个心眼,只要是关于他的身体和私密的东西,一定要绕着走,我不想再被当成靶子,每天提心吊胆地看住他的手,还得提防不知从哪里突然又冒出的姑娘,兴师问罪令我不甚其烦。
“过来!”银月下,秋叶依剑的面容如此严肃紧绷,让我心里混乱不已。
先前他屈指震慑程香的事情在场众人有目共睹,毫不掩饰的举止让我渐渐慌了神。我想起了很早以前师傅给我的选择。
我有个习惯,别人若是逼迫我,我一定不会顺应他的心意,一定会默不作声地反抗。面对秋叶依剑那只手掌,我却选择了靠近他,我没想到,那一步,竟然成了永恒。
(番外)往事(一
(番外)往事(一《无方少年游》四木v(番外)往事(一v每个人的成长都会碰到很多的人和很多的事,如同我一直渴盼偷偷成为博弈高手,一黑一白的棋子那么鲜明,正是它的泾渭分明,让我能够区分对待每一天发生的事情。
我的记忆从五岁开始,影响我一生的有两个人,一位是父亲,一位是师傅。
——题记
“双成。”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唤声,带着平素的柔和而不失威严。
七岁的我放下徽州银豪,用纸镇压好了临帖转过了身,静静地注视着来人。
我第一次看到了师傅,冷淡如霜地站在父亲身旁。她身着月白缎袄,白绫素裙,长眉修韧,目横丹凤,站在银装素裹的冷宅里,俏丽若初春之梅,清素若九秋之菊。
“哪来的?”我看到冰雪女子面目依旧完整,飞斜右眉冷淡地问了一句。
父亲温暖如春地笑开了。印象中父亲极少笑,乌黑的墨仁总是怜悯地看着我,手上的铁尺却从来不放松对我的管教。“小蝶临终前要我一定找回她,一岁时为了麟儿抛弃过她……落英,就是这孩子。”
父亲的话我听懂了,他说的是一段往事。
父亲是唐王御笔钦点的文状元,名叫冷布贤,年少盛为之时迎娶户部千金,诞下两子,一个是我,一个是后来被杀害的弟弟。一岁时藩镇叛乱,父亲于战火中为了保存尚在襁褓中的幼弟,在山道边松开了我的手,看着我被夜色吞噬。
我从五岁之时记事,每次奔跑在山林间,总觉得身子轻飘飘的无比迅速,后来才想明白是长年吞食山果,由狼王母乳养大的缘故,双眸与常人所见不同。
师傅的目光先停驻在我冻得皲裂的手上,淡淡一转,又移到了我临摹的小篆上。“智者无忧,勇者无惧……看来你把她当做儿郎来教养,让她写方正精刻的小篆,怕是磨耐她的性子吧?”
“落英眼光还是如此犀利。”父亲淡然一笑,转视垂手敛目的我,语带怜惜:“我找到双成时,她尚未成年,只是个狼孩。披头散发赤身□,手足并用撕咬凶狠……据猎户所言,她竟是被一头失犊的狼王衔走,混在狼堆里和狼崽活了三年。你看她野性难驯的眼睛,到如今都不要人靠近……”
“父亲,想必你吃了不少苦吧?”我冷淡地站在古朴幽静的冷宅里,心里默默地想:“每日子夜我发作时,撕咬一切我能接触的东西,嘴里鲜血淋漓。你总是抱着我轻轻摇晃喊道‘双成,双成’,直至我完全平静下来为止。据说你为了驯服我的暴戾习性,特地归隐到这千里外的故居……”
碧玉琉璃瓦,锦缎墙内花。冷宅坐落于红枫绿水怀抱中,正是老天爷馈赠的风景胜地。父亲每日吩咐我临帖、学习礼仪,还有就是一定要静心伫立于枫林之中,让我感受来自风间的每一丝气息:哗啦啦拂动的叶子、叮咚作响的流水、飘浮山巅的雾霭、小虫子在花丛里嗡嗡拍打着翅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