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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最会讨好人么,现在却不过来,她明知道他不会在湘宜宫真正过夜,不是去她那就是回朝清殿,不是他多心猜疑,这半年多下来,她对他言听计从,可就是少了些什么,少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蓦地公子策站了起来,他睡不着她今晚也别想有好觉了。
  公子策刚要往外走一个小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是公子念辰,身上只穿着就寝的单衣,看到公子策立刻彬彬有礼地跪下请安,“儿子给爹请安。”
  “这个时候你出来做什么?”公子策淡声问道。
  “我想看看爹您在不在。”公子念辰脸上褪下平时的骄纵任性,却是浑身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沮丧,有些委屈地看着公子策,“爹,娘身边那个丫头是谁?母妃说她是娘在外边的小野种。”
  念辰吃醋(8)
  公子策走回桌前坐下,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扶手,“我早说过,她的话你不用听进去。”
  公子念辰没有起身,双膝跪在地上,一双大眼睛有些哀求地看向公子策,“爹,儿子不想呆在湘宜宫了。”
  公子策抬眸,这个晚上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儿子,“为什么?”
  公子念辰自小最敬仰的就是公子策,公子策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听什么,从来没有过异议,更没有过自己的意见。
  念辰双手不安地抠着地面,“爹,娘已经很久没有理过我了。”
  公子策静静地注视着他,停止敲扶手的手指,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装得再像大人也没法子隐没孩子的心性。
  “你想她理你?”公子策问道,语气平静地没有一丝起伏。
  念辰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有些探究有些猜测,然后往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晌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儿子不是有意顶撞您的。”
  “我没说你,起来。”公子策淡淡地说道,连他都在为那个女人弄得心烦,实在说不上儿子。
  念辰从地上站了起来,两条眉始终都皱在一起,他不能确定自己的爹现在是不是心情好,自己的话会不会说错。
  “想说什么?”公子策一眼看透他,“跟你说过很多次,跟我说话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睛。”
  “是。”
  念辰在外跋扈嚣张惯了,在公子策面前他却连个不字都不敢说,温顺如羊,半是敬仰,半是慑于公子策的眼神。
  念辰恭恭敬敬地看向公子策,公子策深不可测的眸眼总是给他一种威慑,把心一横念辰终于说道,“爹,儿子会好好护着自己,只求您让儿子回去华昭宫。”
  念辰吃醋(9)
  公子策只是看着他不说话,念辰又一板一眼地数出在湘宜宫的种种不好,“儿子在湘宜宫能读书的时间越来越少,母妃又常常让我在她面前吃很多东西,我有时睡到半夜还爬起来吐,我现在又不会自己穿衣了……”
  公子策抬了抬手,念辰立刻噤声没有再说下去。
  “公子念辰,你认为你现在离开湘宜宫是时候吗?”公子策问道,不是用着强势的命令,是在询问他,宛如念辰不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而是一个跟他谈论国事的臣子。
  念辰的眸眼刹那黯然,双膝砰地一声又跪下来,呐呐地道,“不是时候,云家一日不灭就不能懈怠。儿子错了,儿子不该来。”
  “你过来。”公子策出声。
  念辰诧异地看着公子策,从地上站起来走向他,公子策道,“有没有看过天上的星星?”
  念辰不知道自己的爹脑袋里在想什么,不解地点了点头。
  公子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微带凉意的夜风拂进来。公子策双手朝念辰一拉,轻轻松松地将他举到自己的右肩上,又问道,“有没有坐这么高看过星星?”
  念辰很快反应过来,一脸震惊地低头看着公子策,然后拼命摇头,再抬起头时只见窗外的夜空繁星密布。
  “腰间宝剑七星文,臂上雕弓百战勋。见说云中擒黠虏,始知天上有将军。”
  公子策突然听儿子头头是道地念着,灰败了一晚上的脸微微缓和,又听公子念辰不停背起诗,一首接着一首,把平日里从不敢大声读书的劲全喊了出来。
  公子策任由他念着,也没有把他从肩上放下来,就这么直直地站在窗前,耳边全是念辰背诵的声音。
  公子念辰很喜欢九儿,念辰第一次见过她回来后他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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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更完毕。很晚了,大家早点睡。
  风起云涌的势力(1)
  念辰的脾性一半是被他调教出来,懂事知分寸识大体,知道自己应该要什么、要做什么,一半又是被云苏宠坏的,不能自食其力,乖张跋扈,这些都不是能装出来的。
  “原来这个世上除了爹还有人会让我念书。”公子策记得那次念辰回来跟他说的每个字,“她背《三字经》都背错了,儿子忍很久才没去揭破她。”
  自他让念辰第一次念书的时候,他就把他们父子在宫中的局势原原本本地告诉儿子,他知道念辰听不懂,可念辰自那以后就不再跟宫人调皮玩耍,总是喜欢杵在一个小角落偷偷看着他,是他后来又训过念辰,念辰才愿意继续跟在云苏身边,他的儿子学的第一堂课是虚以委蛇。
  “她说她叫季九儿,我听一遍就记住了,她还让我叫她九娘,她还说她家乡的律法……”公子念辰的喋喋不休让他那一天枯坐一夜。
  他让李书德去查清楚季九儿的所在,却被念辰听到跑出去找她,结果那晚上他的儿又气乎乎地回到宫里跟着自己的太监发牢骚,“她打了我一巴掌,谁来没有人打过我。还有啊,我还没有吃上她的饺子,哎……”
  季九儿的出现打破他们父子既定的路。
  左肩上的小身子晃了晃,公子策抬起头只见公子念辰耷拉着脑袋已经睡去。
  六月底,身体本不健壮的皇上一病不起,整日缠绵病榻,朝上一切事宜都交由太子主持,九儿同云苏还有后宫嫔妃轮流照看着年迈的皇帝,如同局势的一个转折点,朝廷的势力纷纷开始涌动。
  春回站在皇帝病榻前讲着自己跟望江南游历的事情,小归小讲起来还似模似样,有几分说书人的味道,常常把皇帝逗笑,九儿在一旁看着。忽然见江如练端着一盘果实走进来,“皇上万岁。奴才奉容妃娘娘的命敬上止咳的水果。”
  风起云涌的势力(2)
  皇帝躺在榻上抬抬手,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声音有些沙哑苍迈,“放下吧。”
  江如练始终躬着腰恭顺地走进来将盘子放到一旁,九儿看向她,恰对上江如练的视线,看了一眼那盘果实,九儿对春回道,“春回,拿些果子给皇上吃,你说这么多皇上都要听累了。”
  “好。”春回乖巧地拿起盘子。
  九儿不露痕迹地跟着江如练退出寝殿,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下来,江如练不放心地四周看了又看,压低声音道,“云晌天按捺不住了,奴才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他要容妃造反,皇上这次大病,云晌天是完全坐不住了。”
  这种时候的确是最好的时机,皇帝大病,皇帝曾在朝堂之上大骂太子逆子的事天下皆知,趁明陵王的兵力皆在京都之外,囚帝嫁祸太子,扶持少不更事的皇太孙登位,云家便可千秋万代。
  “云苏不想造反么?”连九儿都替云苏想不出有什么不造反的法子,至少现在还能搏上一搏,再下去也只会被公子策一点一滴吞噬掉所有的势力。
  “依奴才看,容妃不是没动过这念头。”江如练一直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继而叹了口气,语气无不嘲讽,“容妃一辈子的心思全花在了太子身上,太子对她施一点好脸色,她就犹豫了,也许容妃是想只要皇太孙在她身边,她就一直有机会。”
  江如练的话正是九儿猜测的,云苏会恨她会杀她的儿子多半是因为公子策。可她没想到云苏为从公子策得到一点情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隐让,她一直以为里边另有隐情,原来只是情之一字,是不是女人的野心天生就小,还是云苏用情太深。
  九儿突然有种从未认识过云苏的错觉。
  风起云涌的势力(3)
  “云晌天这两日在逼容妃下决定,奴才此番是提醒娘娘,宫中生变,一切小心。”江如练说完,便转身离开。
  九儿怔忡地回到皇帝的寝殿,皇帝被春回逗笑得合不拢嘴,到嘴的梨都掉了下来,九儿上前轻声责怪春回几句,皇帝便替春回说着话,蜡黄的脸也显得精神很多。
  “太子到!明陵王到!”
  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来,九儿看春回已经熟知规矩地在榻边跪下,也跟着跪下来。
  公子策同公子冶先后走进来,衣袖被拍沉的声音响起,两人跪下来给皇帝请安,“儿臣给父皇请安。”
  “臣弟给皇兄请安。”
  “有心了,都起都起。”皇帝咳嗽一声,挣扎着要从榻上坐起来。
  九儿连忙半直起身去扶她,一双修长的手也叠了过来,九儿诧异地抬起眼撞进公子策的深眸中,他眼里的热切几乎是迸射出来的,令人不由得心悸。
  九儿感觉到另有一道眸光盯着自己,连忙自公子策手中抽出手来,一转头,果然见温润如玉的公子冶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公子策扶着皇帝坐起来,往他身后塞下两个软枕,平日犀利阴沉的语气变得关切,“父皇,今天身子怎么样?”
  “亏得华妃给朕带过来这个小丫头,又聪明又伶俐,实在讨朕欢心,朕感觉身子也舒朗很多。”皇帝抬起手捂唇又轻咳了几声,九儿忙把一旁的盘抬到公子策面前,公子策又是深深地看着她,夹起一片梨送进皇帝嘴里。
  吃下梨后,皇帝才慢悠悠地问公子策,“最近朝上怎么样?”
  “一切太平。”公子策又夹着梨往他嘴里送,一副病床前的孝子模样,“大臣听到父皇龙体微恙都忧心不已,是儿臣不让他们进来叨扰父皇休养的。”
  风起云涌的势力(4)
  皇帝陆续同公子策说着朝上的事,九儿站在一旁静静地端详着公子策,他的眉眼间比往常更添几许愁然疲惫,其实一切都在照他料想的在走,没想到皇帝却突然病倒,这对他是极其不利的,会扰乱很多步脚。
  “臣弟在宫外寻得一种茶叶是利心肺的,急着来见皇兄都没将茶叶从奴才手中拿过来,臣弟先下去拿。”公子冶突然打断他们的话说道。
  九儿垂着眸,道,“义父,本宫陪你一道去,父皇同太子说的反正我也听不懂。”
  皇帝呵呵一笑,埋怨地道,“你啊就是嫌守着朕这个糟老头子腻烦了。”
  语气里没有怪责的意思,公子策和公子冶也只能陪笑,九儿向皇帝行礼退下,跟着公子冶走出寝殿,皇帝这一病,连着她也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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