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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说什么?您怎么会是邪恶的呢,您是世界上最伟大最美丽的存在,如果您是邪恶的,这乱七八糟的世界上就没有美丽的东西了,您是天空绚烂而威严的闪电——」
「闭嘴,星诺。」蝙蝠不耐烦地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除了你是中立的之外,我们都是黑暗属性。」
「关于黑暗就是邪恶,那是人类定下的规矩,我美丽的主人,您强大到了不需要理会他们的规定,就像蚂蚁的规则不适用于人类。」变形怪殷勤地说,虽然它连夏夫的力量有多强都没搞清楚。「规则能约束的永远只是弱者。」
蝙蝠本来准备反驳,可是一时间居然没找到合适的言论,这只变形怪说的话有时候还挺有道理。
「我的主人,只要是您想要的,世界上的一切都会堆积在您的脚下,任您拣选和践踏。」变形怪用歌剧腔说道,听上去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是吗。」夏夫不确定地说,他确实为自己因血月到来的兴奋感到些许罪恶感,但还没有到要征服世界的程度来。
「之前说要夏夫像个小孩子的难道不是你吗?现在你又在教唆他当独裁者?」蝙蝠反问,它用爪子把剩下的半块松饼推到前面,说道:「比起把世界堆积在你脚下,夏夫,你该先吃点东西,你除了早餐什么也没吃呢!」
夏夫嫌弃地看了一眼盘子里的食物,「我不会吃那种东西的,施林,它已经凉了,还被你咬了两口。」他说:「我要去厨房找点热的东西吃。」
蝙蝠哼了一声:「我一直在担心你过得好不好,现在看来不错,你已经学会挑食了。」
「是谁偷吃我的东西的?」夏夫反驳。
施林长长叹了口气,再次回到了现实。
它只是一只小小的蝙蝠,和一只变形怪及迷茫的孩子吵吵闹闹……是的,它怀念那远古时代的诡丽和壮观,那些不可一世的骄傲魔神,它们每一个都是那么的强大和孤独。
但在这个有人和它在一起,有人和它打打闹闹,不再只是永恒而无止尽的时光,一切似乎更容易度过。
自己变成蝙蝠太久,连精神上也快变成蝙蝠了,它沮丧地想,看着夏夫驾轻就熟地翻出一件厚实的披风——他现在对有钱人家的生活越过越熟练了——系好带子,然后迳自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蝙蝠连忙跟在后面,男孩蹦蹦跳跳地向前跑去,脚步轻快。虽然刚刚感受到那些不正常的事情,但转眼之间他又恢复了小孩子的样子。
年轻就是这点好,蝙蝠想,只是不知道他还能当多久的小孩子。
最后它离开时看了眼窗外,虽然人类看不到,但作为拥有一只黑龙眼睛的蝙蝠,它已经能看到空气中那些浅淡的暗红。
不久之后,这血般的色彩将弥漫整个世界,那曾经是太古魔神狂欢的时刻。
夜已深了。
夏普家的走廊是由石块砌成的,虽然走廊上没隔多远就悬着一个温暖的魔法光球,可那并没有让巨石们显得不那么冰冷沉重,也许因为那是它们骨子里的东西。
夏夫赤脚走在阴冷的地板上,他的脚纤细苍白,踩在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蝙蝠觉得他有时像个幽灵,骨胳里流动着某种黑暗而深不可测的东西,根本不该出现在人界中。
虽然它也知道,这孩子有着灿烂甜美的笑容,以及那样深沉的、人性化的恐惧。
窗外,浓烈而深沉的黑暗占据了世界,空气中带着深秋时特有的寒意,渗透出淡淡的血腥气息。在之后的一个月内,任何东西都无法摆脱这红色与腥味。
男孩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外面,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像是整个灵魂都被吸引进那片漆黑之中。
帕克斯勒从没见过一个正常的小孩静止这么久,像一尊雕塑或幻影,稚嫩与老成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有一种诡异的尊贵感,也许因为那不属于俗世。
蝙蝠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它觉得自己最好也别问。那只轻浮的变形怪也同样一声不吭,连扑击翅膀的声音都消失了。
夏夫就这么静静感受着,他能感觉到脚下石板的凉度却不觉得冷,洒落在身上的光线很虚幻,整个世界只有黑暗才是真实的,他有好一阵子没有这么真实地感受到什么了。
恍惚间,他看到前方的不远处有一扇窗户亮着灯,在一片黑暗中,显得微弱而温暖。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它为什么会引起自己的注意——因为那是雪丽的房间。
夏夫喜欢雪丽。
据说小孩子思维的方式是画面式的,但他却无法理解那幅关于黑暗的图画——它像凝结了所有的时间,是无尽的苍穹,或是带着疯狂意味的虚幻。可是对于雪丽,他的印象永远是清楚明晰的。她是阳光下的一泓清泉,带着剔透和欢快的乐音,闪耀着明亮而温暖的光辉。
不过在这样幽深的黑夜里,他惊讶地发现那灯光竟然是如此的微弱,像轻轻吹一口气就会熄灭似的。
他皱了下眉头,转过头,不再去看深沉的夜色,朝雪丽的房间迳自走过去。
他穿过走廊的转角,虽然有魔法光球,可那光线却长廊显得更加黑暗幽深,不知会冒出什么东西来。夏夫加快脚步,一阵寒风从身后飕飕穿过扬起衣摆,他下意识地抱紧双臂。
很快,他看到黑暗走廊上涌出淡淡的灯光,那是雪丽的房间。夏夫露出一个笑容,恐惧消失了,他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
她为什么这么晚还没有睡?我去问问她。夏夫想,雪丽会晚睡一定有原因,光是夏夫还没八岁——夏普家一致认定他是七岁,雪丽就已经天天热情地向他灌输睡美容觉的必要了——她总是会向他抱怨的一些事,她的抱怨有着纯真和甜美的味道,代表着人世一切温暖美好的东西。
微弱的光源近在眼前,夏夫露出笑容,正准备推开房门,这时,感觉变了。
他先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一种药水和腐物混合的味道,只有在他最糟糕的噩梦里才会出现——那是中央研究院地下实验室。
夏夫的喉咙哽噎住,雪丽甜美的名字变得僵硬冰冷,再也吐不出来。他发现他站在一片饥饿的青白色光线之中,巨石建构的天顶那么高,像一片虚假冷漠的苍穹,空间巨大而空旷,尖叫着想要把他碾成粉末。
他突然感到疼痛——他一直在忍受的、痛恨至极的疼!
一个中央研究院的研究员在上方看着他,他不是史蒂夫,他甚至不知道他是谁,地下实验室中所有人的脸都是那样子,青白而僵硬,手指残忍有力,眼中满是冰冷嗜血的意味。
一个研究员正对着光线观察试管,里面是他殷红的血,被强硬抽离出他的身体。那研究员的表情像在研究一个昆虫标本。
施林?他想叫,可是他发不出声音,像在噩梦中那般,他的身体不再属于他,即使用尽全力也无法发出一个音节。周围空洞得可怕,让人打从骨子里发寒。
在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没有那只小生物在旁边的吵吵闹,对他来说是一件多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第三章 隐藏
身后一个研究员从瓶子里拿出什么东西。
夏夫觉得呼吸都因为恐惧而停止了!那是一只成人手掌大的节肢类生物,十只脚上竖着尖利的倒刺,尾巴足足有身体的三倍长,尖端十分锋利,有一些恶心的卵从里面渗出来——
它的眼睛像所有的昆虫一样呆滞无神,只有满满的饥饿感和繁衍的需要。
他躺在实验台上脸色苍白地看着这一切。一个研究员小心翼翼地拿着那恶心的东西,好像它是什么贵重珠宝似的。
「割肉虫的尾巴会完全卡进手臂里和血肉长在一起。我想他的身体情况可以被寄生。」一个冰冷的声音对同事说,手里拿着写满数据的纸张。
「他的身体会变成这种肉食虫类的巢穴。」
「他供应得了。」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夏夫惊恐地想,拼命地想把因为恐惧而僵硬的意识运转起来,他不是逃走了吗?为什么他现在还待在这里?
他又被中央研究院捉住了吗?他做了什么疏忽的不可原谅的事,所以又被他们找到了?因为他太喜欢人类的生活,不把自己像不能见光的腐物一样隐藏起来,所以遭到了报应?
还是因为他跑向雪丽的那一刻,太过期待和高兴,所以陷入什么幻觉了?他忽略了空气中隐藏的什么东西,踩中了陷阱……
他的手臂被切开,鲜血淋漓的样子像一道上好的晚餐,一个研究人员把那虫子放了上去。
夏夫张开嘴唇,他想大声尖叫,可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身上是难以忍受的剧疼,这疼使人疯狂,让他不顾一切地想要跳起来,扯出他侵入他身体的恐怖生物!
他瞬间聚集了全身的力量想要拽住那个东西,可下一刻,一只冰冷的针管刺入他的手臂,他的力量又消失了,只能无力地躺回去,承受那让人发狂的痛苦,连抖动一下指尖都不行。
一个声音在后面问:「你觉得他刚才的样子是在痛苦吗?」
另一个人麻木地记录着资料,一边不感兴趣地回答道:「我觉得不是,他是太古遗族,肯定有什么解决这疼痛的方法,也不会轻易死掉。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但我们会研究出来。」
我很疼!我很疼!夏夫想,在他的心里,那尖叫声凄惨得让他自己害怕,我很疼,我疼得要疯掉了,求求你们不要再继续了——
他感觉到泪水流出来,可那些东西是没有意义的。
他打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在实验室里忍受痛苦吗?什么也不会想,什么也不会做,成为一个实验品……
因为他在外面过得很快乐,太得意忘形,所以一定要再回来吗?因为我不属于外面,对我来说,太过快乐和充满期待,永远都是不对的?
那他不去当人类,他不去高兴也不去期待,但是,他绝对不要回去!
如果要让他回到那里,他宁愿他们先杀了他,或是他自己杀了自己——
夏夫感到一阵眩晕,在遥远的地方,他的手指传来一阵疼痛,虚假却尖锐,像不和谐的音符一样远远地响起,是幻觉吗……不,实验室才是幻觉……他迷迷糊糊地想,我不可能回到中央研究院,回去那里只可能是我的尸体!
那念头越来越清晰,像尖锐的刀子一样划开他的意识,在那一刻,一切突然都消失了。
洒在他周围的是温暖的桔黄色光线,他跪在夏普家的走廊上,没有空旷冰冷的中央研究院,也没有面无表情的研究人员,他的身体仍属于自己,上面没有侵入身体的怪虫,倒是有一小团黑色的东西在他的手指上,他抬起手来看看,是帕克斯勒。
它尖锐的牙齿狠狠咬进了他的手指,看上去咬得很重,以至于一时收不回牙来,顺着他的手晃来晃去。
这就是他刚才感觉到的疼痛。
「施林?」他小声问,声音有点发抖,都快哭出来。
「谢天谢地你醒过来了,你走到这里突然完全傻在那里了,这是怎么回事?这看上去有点像陷入幻觉的徵兆!」蝙蝠大声嚷嚷,在他的周围扑击着翅膀转来转去,急切地询问。
夏夫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在他来到外面的世界后,再多待在实验室的幻境里一分钟,他都可能会疯掉。
他瞪着空荡荡的走廊,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点,他还跪在地板上,看上去像个被恶徒威胁的可怜小女孩似的。
他伸出手,指尖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