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 夜遇
用完晚膳，我起身告退。很明显，齐域澈和齐老夫人对我的态度截然不同。虽然我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可老夫人对我异乎寻常的好。晚宴后，也独独留下齐域澈和我两人。
想着秦雨裳临出门时眼角流露出的哀怨，心中感慨：恋爱中的女人都是自私的，哪怕是封建礼教荼毒下的人儿也不例外。对于三妻四妾都是不能够接受的。怕是爱之切，怨之深吧。
走进内堂，在齐老夫人的示意下翩翩落座，就听见老夫人说：“澈儿，依依入门将近一个月了，我决定明日让她进你的霁月阁，你看可好？”
“不好！”
“不好！”
两个人同时大喊出声。我扭头看看齐域澈，发现他也正盯着我，冷冷的面容让人猜不到心中所想。
我摇摇头，看着齐老夫人的眼睛再次肯定地说：“就算没有秦姑娘，我也不可能嫁给庄主的，我……”
齐老夫人却打断我的话，“依依，我知道你在说气话。这次的事情是澈儿做的不对，可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呢？你依旧还是我齐家明媒正娶来的媳妇！这点永远都不会变，你永远都是正房！”
“不是，不……”
“哼，一个乡下丫头，你以为本庄主愿意娶你么？”这次，话又被齐域澈打断。
这还真是两母子，做事的风格都一样。我只得小声低语：我才不会嫁给你这个从未见过又有小蜜的冷面鬼。
看见齐域澈瞪过来的眼神，ok，你功力深厚，耳聪目明，我闭嘴。
“这个问题我已经和娘商讨过多次，接她进门的是齐家，不是我。所以不要期望我会做什么事来配合。况且，我对这种丑陋粗鄙的野丫头不感兴趣。”声音冷冷地不带一丝感情，那落在我身上的眼神也充满了鄙夷。
我的脸登时就气白了，我知道自己不美，但清秀可人总是有的。说我粗鄙丑陋，还野丫头？哼，我也没发现你的玉树临风！世家子弟应有的礼仪我没看到，以貌取人的无理我是看到了几分。
齐老夫人听了，有些微怒：“齐家就是你，你就是齐家。这是你身为齐家当家的本分！我已经同意你娶平妻，你就要接受依依是你正妻的事实。至于依依，虽然她现在形容尚小，但调养个一年半载总会好的。到时你们再圆房不迟！”
什么，圆房？齐老夫人还真是不死心啊！看来，在这一年半载内我一定要想好我的出路。
“我不信什么一语成箴，再说娘确定就是她么？”齐域澈狠狠盯着我。
齐老夫人语气缓慢但异常坚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算过依依的命格，和你最是相配，她是最能助你的人。”
看着面前的两人，我似乎抓住了一缕丝绪。古人就是对这些八字命理之类的东西异常相信。原来这就是不管我的身份地位也要娶进门的原因啊！难道齐域澈娶了我就能当皇帝啦？笑话！
“让她进霁月阁可以，但娘趁早死了圆房这条心，我是不会碰她的！”说完，齐域澈噌地站起身，甩手就走。眼神再也没在我身上停留半分。他算是默认了老夫人的做法了么？
“澈儿！”齐老夫人急唤了一声，齐域澈还是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齐老夫人转头怜惜地看着我，“依依，让你受委屈了。”
“我现在过得很好啊，您和落雪这么关心我，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我展颜，甜甜对齐老夫人一笑，继续说：“如果老夫人不让我进霁月阁，依依会更加开心的。”
“你不用担心澈儿，他既是应允了，那就不会再为难你。”
“那可说不准。”我小声嘀咕。
“依依，你过来。”齐老夫人坐在贵妃塌上，招手让我过去。同时从榻上拿过一个紫檀木匣子。我慢慢走上前去。老夫人打开匣子，从中掏出一个翠绿玉镯，在灯光的映照下反射着柔和的光。穿越来之前我就对玉器情有独钟，也曾经粗略研究过。所以一看那色泽，那光晕，我就知道价值不菲。
老夫人把镯子套进我的腕上，温柔地说：“这是我成婚时的陪嫁，现在给了你。希望依依将来能够好好辅助澈儿。不是我这当娘的自夸，其实澈儿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只是他很早就挑起了齐家的担子，这些年经历了很多事情，所以才会有现在的这种脾气。你们慢慢接触多了，就会发现他本性是极好的。”
“老夫人，这个镯子太名贵了，依依不能收。况且，辅助庄主的事情由秦姑娘来做更合适，我觉得您应该送给秦姑娘。”说着，我就把镯子往下摘。这个礼物是很好，但如果加了那么一个大前提，收着就不那么心安了。
接过镯子放进匣中，齐老夫人把匣子又塞回我的手中：“这个镯子，现在你戴确实看着有些大了，等养上一年半载胖些了，再戴不迟。况且送出去的礼物没有收回的道理，你就先收着吧。至于雨裳，我自有别的东西给她。”
再三推辞不过，只能收下。听见齐老夫人又说：“别老夫人老夫人叫得这样生分，你好歹是齐家明媒正娶进门的媳妇，就算没有圆房，也该喊我一声娘！”
喊了娘不就跟秦雨裳一样，承认自己的身份了？那可不行。哎，能拖一时是一时吧！我头一低，小声说：“老夫人也说没有圆房，那就等庄主真正承认了依依，再说吧。否则又会惹庄主不高兴了。”
“你这孩子，倒是会为澈儿着想，看来我没有看错人。今儿你也乏了，就先回吧。”齐老夫人拍拍手，召来锦绣引我出去。
跟着锦绣从芷华斋出来，倩儿正站在门廊下一直等着我呢。唤上倩儿，一起往小拙园方向走去。这一路上三人各有心思，谁都没有吭声，待走到花园的时候，锦绣突然扭转身子。
“锦绣不知道夫人身份，昨儿私自带夫人出府，请夫人责罚！”锦绣说完就要施礼。
我笑着扶住锦绣的身体，说：“昨儿是我贪玩，没有给姐姐说清楚，还请锦绣姐姐原谅。这责罚二字可不敢说，再说，要罚也该罚我不是？”
锦绣站起身，握着我的手道：“昨儿把人给丢了，就吓了我一跳，谁想到今天还有更大的惊吓等着我呢。早知道你是夫人，可不敢带你出府。紫儿、秀儿刚才问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呢。”
我拉着锦绣的手，一晃一晃地说：“好姐姐，我错了还不成。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吧。”
倩儿这时也开口道：“我们姑娘就这德行，锦绣也不要想多了。你在别庄一呆就是数日，这次也叫你领教领教她的泼皮无赖。”
我一听，就气了，“好个倩儿，你倒是给我说清楚，谁是泼皮无赖？”说完就去追打倩儿。看得锦绣乐呵呵只笑不语。
奈何倩儿一直藏在锦绣身后，有锦绣在前面挡着，我怎么打也打不到。突然，灵机一动，我对着锦绣身后施礼道：“依依见过庄主！”
倩儿一听，赶紧回头深施一礼。我抓住时机，绕过锦绣，拔出倩儿头上最喜欢的玉簪就跑。一边跑一边说：“哈哈，上当了吧？”我看着倩儿焦急的样子大乐：“追上我就给你，呵呵！”
正跑着，突然，脚下一拌，人就向前跌去。眼看着就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我眼一闭，心想，摔就摔吧！可预期的疼痛并没有来到，我睁开一只眼四处望望，发现一张俊脸就在上方。吓得我睁大两只眼仔细看，原来是翼王爷轩辕谨禹。
“锦绣，倩儿拜见翼王爷，拜见庄主。”两个娇俏的声音响起。
齐域澈也在么？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扭过头，我看见齐域澈正板着一张扑克脸凝视着我，薄唇紧闭，眼中透出的除了鄙视还有深深的厌恶。
“多谢翼王爷。”终于齐域澈忍不住了，伸出大手一把抓过我，把我带到他的身边，一只手揽着我的肩膀。这时我才发现，刚刚我是在翼王爷轩辕谨禹的怀里，原来救我于危难的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傲气王爷。
我对我的后知后觉感到抱歉，连忙对着轩辕谨禹投以一个感激的微笑。却感觉我的肩膀骤然一疼，身子也被带着离齐域澈近了几分。
我抬头看齐域澈，发现他正温文尔雅地看着轩辕谨禹，只不过嘴上却对我说：“还不谢过翼王爷！”
我对齐域澈变脸的速度之快佩服无比，却也没有反驳，“谢翼王爷！”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齐兄伉俪情深，这真让本王羡慕的很啊！”轩辕谨禹说到伉俪情深四字时，满眼都是调笑。
“天色已晚，就不劳齐兄相伴，这园子改日再逛吧。”轩辕谨禹说完转身走了。原来大半夜不休息是来逛园子的么？
看着轩辕谨禹走出视线，齐域澈松了揽住我肩膀的手，一把把我推开。我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左手戳在小石子上，弄破了皮，血丝很快渗了出来。
“姑娘！”锦绣，倩儿看见，焦急着就想冲过来，却被齐域澈一个眼神冰得止住身形，不敢上前。
我握着出血的左手，慢慢站起身，心中苦笑：昨儿手背的烫伤还没好，今儿手心又破皮了。还真是可怜呢。
我对视着齐域澈的眼睛，说：“我怎么就招惹你了，让你这么见不得我好？别人救我，你就要害我受伤么？”
齐域澈冷冷地盯着我，“这只是给你的小惩罚，让你长一点记性。省的你以后耐不住寂寞，做出什么败坏齐家名声的事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刚刚的事情，齐庄主看得比我更加清楚，个中原委也不用我多解释。若庄主执意污蔑于我，依依也没有办法。”
“你敢说你刚才没有和翼王爷眉来眼去？像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齐域澈轻轻说出，却让我觉得恶寒。这个指控在二十一世纪也算是不轻了，何况还是在这个年代。女人的名节就是她的命啊！
“庄主！……”倩儿在旁边低呼，锦绣抓着她的手也不知如何是好。
齐域澈恶毒的指控气得我浑身发抖。我紧抿着唇，咬牙切齿地说：“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没做亏心事就不怕夜半鬼敲门，只有像你这种心思阴暗的人才会有如此龌龊的想法。”
齐域澈眼中寒光毕现，一个大步迈了过来，扯过我的一只手。那劲道，似要把我的手扭断。低沉的男中音让人不寒而栗：“别在我面前这么嚣张。想弄死你这么一个文不知点墨，武没有丝毫的女人，我是轻而易举。我只给你这么一次出言不逊的机会，以后再被我听见，我会叫你知道忤逆我的下场。”
虽然害怕，我还是把我的心里话说了出来：“齐域澈，既然你不喜欢我，那就把我休了吧？”
“休了你？哈哈，笑话！你以为我寄傲山庄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你以为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就能让我高看于你？外面哪个女人不对嫁进齐家削尖了脑袋，绞尽了脑汁？你既然这么费劲心机的进来了，那么，我就成全你！”
我看着他，大声说：“什么叫欲擒故纵？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再说，你不是爱秦雨裳么？秦姑娘也不会希望与别的女人分享丈夫，你就不为她考虑么？”
齐域澈对着我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薄唇微启：“你只是我齐家买来的一个丫头，答应你进霁月阁也只是以丫头的身份。别把自己看高了。况且就算哪天我想娶二房、三房，以雨裳的温柔贤淑，她也会顺从我的心意！”
看着齐域澈，我实在无语的很，只得说：“不管你放我也好，不放我也罢，我早晚都会走！我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咱俩早晚得say good-bye。”
齐域澈的眸子蓦然一黑，阴冷地对着我。我感觉手快被齐域澈捏断了，这才意识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睁着黑黑的大眼惊恐着望着齐域澈。心中暗骂自己笨，怎么说着说着英语就出来了，希望齐域澈不要怀疑才好。我可不想被人们当成什么妖孽，抓去烧死！
“澈！”正在这时，一个好听的女声传了过来，解除了我的危机。
我和齐域澈同时扭头，看见秦雨裳携同萍儿袅袅婷婷走来。
“夫人好。”锦绣和倩儿屈膝施礼。
绕过倩儿和萍儿，秦雨裳走到我和齐域澈跟前。看见齐域澈拉着我的手，先是面色一滞，忽而又展颜一笑，道：“我说相公怎么这么久不回去，原来是和姐姐在园中散步。看来是雨裳来的不是时候，打搅了姐姐和相公的雅兴！”说完，温柔地站到了齐域澈身侧。
齐域澈终于松开了他的大手，不再看我，扭转头柔声对雨裳说：“更深露重，怎么不好好歇着？你的身子弱，这要生病了可怎么好？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我们的孩儿着想。”
秦雨裳的脸颊瞬间增添了两片红霞，娇嗔：“澈，看你说的，昨晚才……，你怎知我就……？”说着说着不语了，脸埋进齐域澈的怀中，再不肯抬起。
我揉着疼痛不已的手，微微皱眉，横竖这些话是说给我听的了。其实，秀恩爱也不用秀到我跟前来，本姑娘我，没、兴、趣！
看着二人还在柔情蜜意，我兴致缺缺。也不管齐域澈会不会发怒，抚着受伤的手向倩儿和锦绣走去。我忽视了萍儿不屑的目光，扯着锦绣倩儿二人转头走了。从我转身，就觉得有一道视线一直跟随着我，直到我渐行渐远，才感觉不到。
应该是齐域澈吧，管他呢，明日又是新的一天了，明天再说明天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