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章 怀疑
从苍茫山归来也有些日子了,齐域澈反倒比翼王爷在的时候还要忙,经常是早出晚归的。而我非常不幸地自那日回来就被钦点成了齐某人的御用跟班。好在这个跟班是不用抛头露面的,所以齐域澈不在庄内的时间我可是乐得清闲了。当然早起和晚睡是避免不了的,伺候某人洗漱和兼职做些夜宵。我敢说,我这个丫头见主子的次数比秦雨裳那媳妇见老公的次数还要多。
这日,天气不那么燥热,齐域澈也没有在庄内。正好偷溜出去。自从那日在飘香居签下合同以来,都一个多月了,怎么说也会有笔不小的进项吧,我陆依依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把握的。
今日我穿了一身男装,这是管后面角门的小厮长顺帮我找的。代价就是帮他在心上人小桃面前说几句好话而已。在许诺了n次之后,我如愿以偿地出了寄傲山庄的门。
走在临城的街上,想想马上就要到手的money,心情也忽一下子好了。
今天不是庙会,但街上熙熙攘攘还是有很多人。临城的繁华可见一斑。拐过几条街道,飘香居豁然眼前。因为出来的很早,还不到饭点,用餐的人不是很多。
进了飘香居的门,迎面过来一个小二。抬眼一看,正是上次来时引我见掌柜的那个伙计。
“这位小哥,要点些什么,本店是临城最大的酒楼……”小二很热情,积极迎我进去。
我听了扑哧一乐,这小二是不是见每个人的说辞都是一样啊?竟然和上次见我时说的话儿一字不差。我笑道:“小二哥,我要见你们王掌柜。还有你能不能有点创意啊,就算夸自家酒楼,也不用每次都用一样的说辞吧,没有新意是会让人产生倦怠的哦!”
小二挠挠头,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见他不动,我接着说:“你去问问你家掌柜,还要不要新的菜式啦?”
小二上下打量我,然后一拍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撒腿跑了。
不一会,他笑着跑回来,领我向后院走去。在连廊的尽头进了一个僻静的小门。我环顾了一下这个“办公室”,这是一个里外两间的小屋子,中间一个薄棉帘做了隔断。我进去的时候王掌柜正从里间出来,手上的算盘子打地是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王掌柜还记得我么?”我对着他笑了笑。
王掌柜看了半天才认出我来,笑盈盈地对我说:“姑娘今天怎么来了?难不成是又有好的菜式?”
我也呵呵一笑,道:“好的菜式我是不缺的,不过我比较想知道这一个多月的收益怎样?我能分到多少花红?”
王掌柜拿出一本账簿,噼里啪啦一阵算盘响后,对我言道:“这松鼠桂鱼菜是不错,卖的也还算好。不过,最近临城学着做的人也很多,已经有好几家酒楼开始卖这道菜,所以收益并不是十分好。况且姑娘上次已经提前支了一百两,这次恐怕就……”王掌柜欲言又止,面露疑难地看着我。
哼,这只老狐狸,本小姐的秘制调味料也是这么容易被学走的么?想要从我这里套菜谱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吧。看来我当初还真是想的简单了。就算有合同在手,我也没有那些个美国时间来查他的帐。他一句收益不好,就能把我打发了。
“那王掌柜您说该怎么办呢?”我假装听不懂。
王掌柜顿了一下,接着说:“如果姑娘能多介绍几个菜式,估计下个月的花红会多一些。”
“哦,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我一边说,一边在屋内踱步,一副在思考的样子。王掌柜的眼睛也随着我的踱步而转动。
最后,我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笑着对王掌柜说:“主意是个好主意,可要是其它酒楼把新菜也学了去,我不是依旧血本无归?所以,不可不可!”
王掌柜听了,倒也不恼怒。捋着他的两撇山羊胡,呵呵一笑。问道:“那姑娘说要怎么办呢?”
上次入干股的招数看来是不成了,不如出让几个菜谱来个一次性买断。就算再有人抄袭那也不关我的事。我呵呵一笑道:“王掌柜,菜谱我这里有很多,干脆我一次性全卖给您得了。省的每月算来算去的麻烦,您说呢?”
正在这时,里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很缺钱么?几时起,我齐家的女人穷得还要出来做生意?”
我听了立刻僵在了原地。他不是出临城谈生意了么,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我专门挑这么一个他谈生意的日子来飘香居,也就是期望能在虎口拔出一颗牙。谁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他竟然回来了,而且人就在飘香居。我这不是往枪口上撞么?!真是天要亡我啊!
我现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想还是先跑吧。虽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可眼下里我也没别的法不是!刚要抬腿,冷冷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要是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抬头一看,挑了棉帘出来的除了齐域澈还能是谁?我不禁在心头哀叹:真是阴魂不散啊!
“庄主。”王掌柜敛了精明,毕恭毕敬站到齐域澈身旁。
齐域澈瞥了我一眼,说:“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我的准许竟然私自出庄?”
“我……”我嘴巴动动却不知说什么好。怎么也算是人在屋檐下,我哪敢得罪顶头上司。
“看来寄傲山庄该清理门户了!齐昇,去查查谁给她行的方便!打他五十板子撵出庄去!”齐域澈在我身前站定,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齐昇说道。
“是,公子!”齐昇一个旋身就往外走。
“不要!”我跳起来,冲过去紧紧抓着齐昇的胳膊,同时求饶地看向齐域澈。五十板子啊,不死也要去半条命了。还要撵出庄去,要不要人活了?
齐域澈冲齐昇和王掌柜点点头,两人退出了屋子。听着门咯哒一声被关上,我的心也是一紧。
“你最好有好的理由能说服我不要打。”齐域澈坐到我刚才坐的梨花木椅子上,不带一丝感情地望着我。
“依依没有理由,但依依只想告诉庄主: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求人放我出庄的,要罚就罚我好了,与他人无忧!”说完,我低下了头,不想再看他冰冷的眼睛。
“你这是在求饶么?怎么一点诚意都没有?我不知道还有站着求人的?”
该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还不明白可就白混了二十多年。我怎么会忘了这是万恶的旧社会,做错事的奴才自然是要下跪求饶才正常!那我可不可以自私点,不管长顺的死活,不去下跪?心里这么想可还是走过去,跪下,并低垂我那引以为傲的头颅。
“一向胆子大的人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下人也折了你的腰么?”
“依依胆子很小而且很怕死,但因为我而连累别人的事情,依依却做不到无动于衷。况且庄主并没有说依依不能出庄,我以为这是我的自由。如果有错,也应该是庄主的错。”我没有抬头,声音也是低低的,只是在陈述事实。
“你是真的不怕死?到现在还这么牙尖嘴利!”
一只大手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与齐域澈对望。我清楚地看见他那对黝黑似深潭的双眸,和他唇边一丝冷笑。手指捻动处,下巴火烧般地痛。
“庄主这算是惩罚么?是不是……惩罚过依依,就……就不会再找别人的麻烦了?”破碎的声音从口中溢出。
“这么轻怎么可以?太便宜你了。”齐域澈呼出的热气扑到我的面上,却只让我觉得寒冷,身子不由一颤。
齐域澈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浓重的不屑,松手任我跌倒在地上。
“懂得害怕才对,不过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罚呢,现在怕是不是早了点?你以前那个天大的胆子去哪了?”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咬紧银牙对他说:“齐域澈,你放过我吧!我不过是倒霉了些有个正适合你的八字,就要一辈子受你欺负吗?你让我做小丫鬟我也做了,你还想怎么样?”
齐域澈收起了刚才慵懒的样子,笑着对我说:“这个样子才比较像你,柔弱和眼泪放你身上太假了!”
“齐域澈,我已经躲着你走了,你还要怎样?欺负一个弱女子就这么有趣么?如果不是什么狗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以为我会嫁进来让你羞辱吗?”
齐域澈眼中精光一闪摆摆手,道:“如果真是父母之命倒也算了,可如果你是带着目的嫁进来,那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陆依依,宛城镇小梅村人,年15,生性柔弱,从不与人争执。15年来也从未出过村子,她没有你那么多的阅历,更主要的是她------不识字。”
齐域澈慢慢说完刚才的那些话,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才意识到他这是在说我,他派人查了我。一定是上次在苍茫山他就开始怀疑了,竟然能隐藏这么多天不说。可我要怎么解释我既是陆依依又不是陆依依的情况呢?蛮猛未开的人们能接受我灵魂穿越的解释么?
我咬着下唇,竭力控制自己,说道:“庄主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齐域澈站起身,向着我走过来。他进一步,我只得退一步。最后,我的后背靠住了墙,退无可退了。齐域澈用手撑住了墙,把我圈在了他的手臂中。我低着头,整个人绷得紧紧的,一刻也不敢放松。
忽然头皮一紧,齐域澈的手已经牢牢扯住了我的头发。我只得顺势抬起头,对上了他那一对黝黑的眸子。在他的瞳仁中,我看到了慌乱的自己。
齐域澈薄唇轻启,道:“陆依依不识字,又怎么能够出口成章?好一个‘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说,你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人有什么目的?”
“依依不明白庄主为什么怀疑我。那首诗是依依听别人说的,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况且我嫁到齐家也没什么目的!”现在这种情况,我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你的嘴到是真的很硬!”那就让我揭开你的真面目瞧一瞧。
我的头皮再一次吃痛,头更是高高扬起,一动也不能动。齐域澈的大掌在我的额头和下巴上使劲揉捏。我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被他揉掉一层皮了。
“易容的技术到是不错,不知道是不是连胎记疤痕之类也一样存在呢?”齐域澈话音刚落,我蓦然觉得身上一凉。下意识抬手去遮掩,双手却被齐域澈抓住扭到背后。
现在齐域澈右手扯着我的头发,左手扭着我的手臂。而我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身子更是紧紧贴在齐域澈身上。这个姿势让我感到无比屈辱,眼泪不自觉顺着眼角滑落。
齐域澈低下头,松了的右手缓缓抚上我的身体。我的头没有了禁锢却还是高昂着不肯低下。我知道齐域澈要找什么,在我的脐上三指处有一个蝴蝶型的疤痕。
“齐庄主找到要找的东西没?”我内心委屈,言语却不肯吃半点亏。“这个疤痕不是新烫上去的吧?”
齐域澈再望向我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自信满满,抿嘴不语,并退后一步审视着我。
我却不依不饶,并不急着穿衣整带,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向齐域澈。我的中衣大开,露出里面荷色的肚兜。一边走,一边说:“你还查到了我哪里有胎记、黑痣请一并告诉我,我好让庄主查个仔细。”
我知道这副躯体不是我的,我知道在现世我的游泳衣都比这件肚兜的布料还要少。可即使如此,屈辱的泪却不曾停。每走一步,都要踩碎一地的眼泪。
“□□!”齐域澈的嘴角轻轻一撇,吐出两个字。
我忽地就撑不下去了,蹲在地上,双手揽住肩哇哇大哭起来。似乎要把这几个月以来受的所有委屈都付诸眼泪。
“庄主!”
“公子!”
王掌柜和齐昇一并闯了进来。几乎同时,齐域澈抓起我,转身,拥住,一气呵成。然后听到一声大吼:“滚!”再然后是二人慌乱的脚步声和叮当的关门声。在倒进齐域澈怀中的一刹那,我已经泪流满面。
“齐域澈,你放过我好不好?你查了那么多,怎么没查到生性柔弱的我曾经逃婚。在被后娘抓回殴打的时候,那个柔弱的依依已经死了。现在这是一个为自己而活的陆依依。你怕我有目的,那就放我走,我会离你远远的。齐域澈,我求你。”透过迷蒙的泪眼,我抓着齐域澈胳膊哀求。
齐域澈的声音在我头顶盘旋:“想走?没那么容易。在你告诉我你是谁之前,我不会放你走!”
“你验也验了,还要我怎么说你才肯相信?我嫁进来绝对是老天开的一个玩笑,我没有任何目的!”
“就算是我信了你,现在这种情况你也走不掉了。”
“为什么?”
我抬头看齐域澈,才发觉他的脸离我这么近,近到可以看见他长长的睫毛。而他的手臂正紧紧箍着我的身体。顺着他的视线我低头一看,胸前的肚兜几乎包不住什么,有些春光已经外露了。从齐域澈的角度可算是一览无余。我第一反应就是抽出手来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并慌忙用手臂环住胸前。
齐域澈的脸上霎时就出现了几个浅红的指痕,眼睛也蓦地一暗。我被他冰冷的目光吓得后退一步。心中只是喃喃自语:我打了齐域澈,我打了齐域澈。我的肩膀有些抖,额的神啊,我还想不想活了。心中满是懊悔,刚才的匹夫之勇早不知道去到哪里了。
就这么呆呆僵持了片刻,终于齐域澈说:“快点穿好衣服。”然后转身出去了。
我该庆幸么?这次冲突并没有受什么伤。我该懊恼么?几次三番求他放过我,都得不到允许。我该窃喜么?齐域澈似乎对我有了一丝感觉。我是不是应该留在齐家与他人效仿娥皇女英?我的头很痛很痛,理不出一丝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