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章 竞标大会
今天的天气很好，秋风飒爽，蓝天白云。脱离了夏暑的困扰，整个人都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
清晨，轩辕轻痕送来了一套衣帽，是身男装。水蓝色的公子巾配淡蓝色的长衫，还有一柄当朝书画名家所绘的折扇。穿上这身行头，扎好头发，连思蕊都说俨然是一个小公子了。只是个子不见长，依旧矮矮小小的。轩辕轻痕今日则穿了一身绛紫色的衣袍，头上束一顶镶宝玉冠。他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好在调戏思蕊。
“美人，跟了你家公子，从今往后我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一边说，我一边还用手很无耻地摸了一把思蕊的脸颊。
“姑娘！”思蕊登时就红了脸。
“错！现在要叫公子！”
“看来你过的很不错！还有时间玩闹。”轩辕轻痕挑帘进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为什么要愁眉不展呢？”
“哪怕你寄人篱下也会这样开心么？”
“我现在的情况难道比寄人篱下还要好么？”我眨眨眼。
我知道最近自己有些发育了，不再瘦弱暗黄的似一颗豆芽菜，虽不及秦雨裳她们倾城倾国，但娇美可人还是有的。尤其是我的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
轩辕轻痕看着我的眼睛，果然不再说什么，面上仿佛也有一丝踩到我痛脚，十分抱歉的意思。
我跳过去，对轩辕轻痕说，“走吧！王爷您身为这次的负责人，总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
“你的肩伤才愈，还是稳着点走路比较好，我可不想叫人抬你回来。”说完，轩辕轻痕拉过我的手，很自然地慢慢向外走去。我的心，就在此时，跳漏了一拍。
今年的招标大会占用了晋嘉最好的酒楼聚一阁。而官兵早已经把这边里里外外查了三遍有余。除了参加大会的人，现在的聚一阁估计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你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争当皇商么。”在通往聚一阁的马车上，轩辕轻痕问我。
“那是因为：皇商不仅是一个家族展示实力的平台，更加是一个家门获得荣耀的机会。如果得了皇商的称号，就说明他获得了皇家的后台支持，和大量稳定的源源不断的除皇家以外的货物流通渠道。所以才会出现了今年这种热闹的局面。”
轩辕轻痕点点头，“那你知道这12家中谁的实力更大呢？”
“齐域澈的掌柜曾经给我说过，参加竞标的12个商家中，以南齐北苏东程这三家最有实力。而这三家历年来控制的可都是国家的经济命脉：米粮、漕盐和冶铁。”
“那你知不知道西边异军突起一家姓江的黑马，在生意场上很有手段。短短几年时间，已经把西边半数的商家笼进自己的羽翼，俨然已成为可以与东南北三家抗衡的生力军。”
我看着轩辕轻痕，说：“王爷说的是对所有贡缎，瓷器，药材，漕盐、冶铁和米粮这六项皇商资格都感兴趣，并且也入围的江家？”
轩辕轻痕仿佛很高兴，道：“对！就是这个江家。陆依依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齐域澈只让你当一个小小的婢女真是委屈了你。”
我听得出这是轩辕轻痕真诚的表扬。可我没有时间去理会，江家这样做，不得不让人感到匪夷所思。他投注的最终目标到底是哪一项？仿佛提前知道轩辕轻痕要改变投标方法似地，不然以江家这种方式根本连一项皇商资格都拿不回去。会是轩辕轻痕故意安排的么？
我抬头看轩辕轻痕。
“不要看我，我也不清楚！”
“哧！”我心下暗暗鄙视。什么嘛？没事一定要炫耀自己有多么聪明吗？仿佛你是我肚里的虫子一样。
“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我也没有往你的肚子中放虫子，你大可放心。”
我忽然想到了这句话还有另外一种解释，脸倏忽一下红了。轩辕轻痕似乎也知道我想到了哪里，面色也有些微变。他轻咳一声，“我真该把你吊起来打！”
我嘴一嘟，扭头看向窗外，不再理他。
很快到了聚一阁，门外已经有重兵把守。看见是楚王爷轩辕轻痕的车，有人立刻拿了下车凳过来。轩辕轻痕和我依次下了车。
聚一阁俨然已经布置过的样子。厅内的雕花扶手上系满了彩色的缎带，水磨石的地面清可鉴人。端上来的茶盏也是质地最好的宁远白瓷，茶自然也是香茶，云献山的雨前茶。
我和轩辕轻痕此时已在三楼最好的包间落座，而两旁12个房间的门还没有打开。
“回王爷，12家族的当家和掌柜已经在外面候着了。”一个年轻的军士进来禀告。
“等时辰一到就放进来，不必再来请示。”
“是！卑职告退。”那个军士领命退了出去。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轩辕轻痕展露出了完全的领导素质。虽是简短的几个字，已经有不怒而威的气势在里面。配上他的妩媚脸，桃花眼，却也相得益彰。
不多时， 12家的当家和掌柜就开始陆续上楼了。隔着隐约的珠帘向外望去，上来的大约有五六十人。却让人不感到嘈杂，大家很有秩序进了各自的包间。其间有几个男子很是引人注目，不知是东程，西江还是什么别家的知名人士？齐域澈看见我的时候没有吃惊，好像他早就想到我会出现在招标大会。谁说不是呢？这么精明的人物。
一阵锣声响起，皇商竞标大会开始了。主持人是掌管司库的张大人。张大人先宣布了今年新的竞标方法，果然和我猜的八九不离十。每家可选择两项感兴趣的项目参与竞标，每项有三次唱标机会，价高者得。轩辕轻痕的算盘打的真是很精，这种方式要多给皇家挣进许多银子。对于参与竞标的商家也是一种考验。毕竟是当场唱标，这要求每家的掌柜要对利润得失有充分的计算才可能在众多商家中脱颖而出。
首先竞标的是贡缎，依次是瓷器和药材。竞争不是很激烈，只有六家参与了竞标。除了药材意外落入东边一家新崛起的的商行外，其它两项还是去年的老东家，没有什么变化。反倒是南齐北苏东程西江这四大家族依旧稳如泰山，心静如磐。
刚才看见齐域澈这次一共带了三个掌柜过来，看来他对这次的冶铁权是势在必得。我却等得心焦如焚，巴不得他赶快获得他想要的东西。至于离开齐家以后，落魄也好，辛苦也罢，我也甘之如饴。
“你要是在屋子里憋闷，就出去走走，不要扰了我的好心情。”轩辕轻痕眼也未抬。
“哦，好，我去去就来！”我如获大赦，谄媚地笑着，然后飞快从轩辕轻痕的屋子跑出来。如果我回头，会看见轩辕轻痕睁开眼，一对冰冷的双眸。可是我慌得只想找到齐域澈，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思考。
透过一间间的珠帘望进去，终于在左手第四间发现了齐域澈。我挑帘冲进去，连齐域澈也很惊讶，估计是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间过来。
“后三项的竞标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现在过来干什么？”齐域澈怒。
我没空计较他的坏脾气，说：“你也说竞标马上就要开始了，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依依！你能来帮相公，真好！”秦雨裳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扭头，发现秦雨裳和我一样穿着男装，只不过那一身白衣依旧掩不住她是一个女人的事实。
“齐域澈，你没看见其他人都带了三四个掌柜过来么？我以为你带了三个，谁想到这么重要的场合你还是……”难听的话我说不出来，我看一眼秦雨裳，欲言又止。
“这是我齐家的生意，我这一家之主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儿？谁说我没带三个掌柜？我就是这第三个人，而且有雨裳在，我能发挥得更好。”说完，齐域澈搂过秦雨裳，低声安慰着。
秦雨裳这辈子估计都没有被人骂过无用，她的脸色很苍白，并且微微有些发抖。我知道刚才确实有些过分。
“对不起！”我说。
“把别人骂过了再来道歉，是不是太虚伪？”齐域澈怒视着我。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罢。但我就是比你还急迫要赢得冶铁权。原因不用我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你准备好了就快点干活，发动你那天才的脑子，下一轮竞标马上就要开始了。”
然后我不管齐域澈，开始和那两个掌柜谈论起来。
“去年冶铁权的标底价是多少？今年新矿的储量如何？家里可以调动的银子数量是多少？”
“去年标底价为三百五十万两。这次发现的铁矿矿藏丰富，估计这一个矿的产量能赶超本朝半数铁矿的产量。”掌柜甲。
“所以要想获得这次的冶铁权，保守估计也要花五百万两白银。家里可以调动的银子昨儿已经算过，在六百万两左右。”掌柜乙。
我飞快转动脑筋，一边听两个掌柜的报告，一边结合现有的情况进行计算。
“如果盘下这个矿，产铁卖铁的获利会是多少？”
“以现在的技术和卖出的市价，应该在五百万两左右。”
“那就是说刨除掉人工和损耗，我们就算获得了冶铁权也挣不到什么钱？”
“是！”两个掌柜异口同声。
“如果我们齐家如此，那么其它几家也会一样。这点没什么可担心的。况且我们现有流通资金并不少，如果能把冶铁技术提高，减少损耗，那我们就能把把亏的这些钱都赚回来。”
“你说的容易，要提高哪里那么简单？”齐域澈也凑过来，说。
“哼！”我白他一眼，“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自然有办法。”
“太好了！如果产量能提高一成，我们敢保证获利上就能增加两百万两。那这次就算花费六百万两也是稳赚不赔的。而别家却不一定有这个提高产量的法子和能人。这次的冶铁皇商我们是手到擒来。”两位掌柜双眼冒光，焦急得看着齐域澈。
齐域澈却不言语，只定定得看着我。看得我脊背发毛，心中发凉。
“你别望着我，我知道你又怀疑我了。你就当我的脑袋被门夹了，或者被驴踢了，才知道这么个提高产量的法子。只要是对你有利，你不是就可以不择手段么？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么纠缠？”
“扑哧”，两个掌柜忍不住笑出声。齐域澈眼睛一瞪，甲乙两掌柜立刻缄口不语，但那两面闷骚的脸，似要憋出内伤。齐域澈手下还有如此可爱的两个人，那还真是很稀罕。
我在这儿正和齐域澈大眼瞪小眼，那边厢唱标的锣鼓敲响了。第一项就是冶铁的竞标。看来轩辕轻痕并不想把大家都关心的热门放置最后。
“我保证有法子能够提高产量，你要是想获得冶铁的皇商就听我的。第一次叫价五百五十万两，第二次六百万两，如果还有第三次叫价的必要，就直接升至七百万两。当然，我相信齐庄主绝对有这个能力和实力筹集到七百万两的资金。”
“澈，我哥哥可以……”秦雨裳拉拉齐域澈的衣裳，却被齐域澈怒视的眼眸盯得不能言语，委屈的泪水立时萦绕在眼眶里，望向我的眼中也似乎有了恨意。
“陆依依，我怎么相信你？你觉得我会用七百万两银子陪你玩儿么？”
“齐域澈，我也不会用我的自由陪你闹着玩儿！你不是说你的脑袋可以抵个掌柜么？那就用它好好想一想。”
说完，我站起身，“依依告辞！王爷估计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齐域澈听言，气急败坏，说：“你不要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
“这是你第二次说这句话。那我也第二次告诉你，很快就不是了！”说完，我挑帘走出去。
大厅内，用来计时的香已经燃去了一多半。而各家的包间里依旧传来噼里啪啦拨弄算盘的声音。我感叹：哪怕是和皇家做生意，也一定要有赚头才好做。不然空有一副皇商的名头，早晚也不会长久。为了自由，我这样逼齐域澈就范，把利润压到最低，做这明知会赔本的买卖，究竟值不值得？
回到轩辕轻痕的包间，第一轮唱标开始。
这一次，包括四大家族在内的12家都出手了。看来大家的目的空前一致。不过在三家喊出五百万两，五百二十万两，五百五十万两的时候，外面不约而同传来“嘘”的一声。连我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三家计算的金额这么接近，看来果真是有备而来。我真是低估了对手。这第一轮唱标几乎就已经把利润喊到了最低，接下来再往高里喊，估计就都是自杀性的了。
第二轮的香又燃上，哗啦啦算盘响的声音已经小了很多。有些家族已经选择了放弃。名声是一回事，赔钱是另一回事。这些商人永远都算计得很清楚。
现在只剩下东边的程家、南边齐家、西边的江家和西南做沿海贸易的宁姓一家。苏家只投了一次标就做了放弃，看来他们倒是最务实的。
第二次唱标，程家六百万两，齐家六百一十万两，江家六百万两，宁家五百九十万两。
第三轮的香再次点燃。
虽然齐家现在以十万两领先，但我的心中依旧是很纠结。照现在这种情况，第三轮唱标齐域澈至少叫到七百五十万两才会有完全的胜算。这比我刚才估高的价格又多出了五十万两，就不知道齐域澈肯不肯出这份钱。紧紧握住的拳头里已经全是汗渍。眼巴巴地望着大厅内袅袅升起的青烟。
一双大手揽过我的肩膀，把我拉过去坐下，一盏清茶送至唇边。
“喝些茶润润嗓子，静静心。你这个样子会让人误会你和他的关系！你能帮的都已经帮到，剩下的我相信齐域澈会处理。他知道怎样对他是最有利的。”轩辕轻痕的话，仿佛让我吃了一颗定心丸。
可能是自由就在眼前，心才这么乱吧。其实，我已经等了半年，又哪在乎多等这一刻。就着轩辕轻痕的手轻饮了一口茶，淡淡的茶香，回味悠长。
“王爷，你觉得哪家胜算的可能性更大些？”
“齐、程、江三家目前出价很接近，若要说谁会胜出，本王也看不清楚。谁知道天意在谁家呢？”
“这关系国家命脉的营生，皇帝就没什么想法么？他是故意坐山观虎斗的吧？”我焦急。
“陆依依，你这样说话是对皇上的大不敬。看你年少无知，本王就放你一马，但若要让旁人听到，少说也要定你一个妄议皇家的罪名！”轩辕轻痕把茶盏往桌上一摔，面有怒容。
一声锣响，时间到，第三次唱标开始。
程家七百万两，齐家七百万两，江家七百五十万两。
在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我的头忽的大了。这一切的一切竟这样付之东流了。我的自由，又成了那天上遥不可及的星。被希望打垮就是我现在的这个样子吧。我越想头越痛，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只恨不得找面墙，狠狠撞上去。就这样一只手抱头，一只手使劲敲着。
轩辕轻痕发现了我的异样，一双大掌紧紧抓着我的胳膊，不让我自残下去。“该死的！陆依依，你到底是怎么了？”
“你别敲了，会把脑袋敲碎的……”
“你再闹下去，你爹娘谁来照顾？……”
“陆依依，你再这么抽风下去，我就把你的丫头，那个叫思蕊的，抓起来，关到牢房里去！”
……
在听到思蕊的名字的时候，我终于安静下来。我不能因为自己连累了别人，更何况是和妹妹一样的思蕊呢。
我睁开眼，看见轩辕轻痕的脸上挂满了担心，他一贯处变不惊的态度被我破了功，而那高高在上的王爷形象也被我破坏的淋漓尽致。珠帘外全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张大人，剩下的招标由你继续主持。”
轩辕轻痕一把把我抱起来，就往外走。
“王爷，万万不可！”张大人紧紧跟随，竭力阻止。
“停！停！”我敲打轩辕轻痕的后背。“刚才我已经觉得自己万分丢人了，你不会还希望我成为众矢之的吧？王爷是这次大会的主持者，万万不可为了民女坏了国家大事。否则民女的病不仅不会好，反而会更加严重。”
见他不再向外走，我继续道：“王爷既不是昏王，依依也不是祸水！”
轩辕轻痕沉思一下，对张大人说：“我送陆姑娘下去，然后再上来，暂时休会一刻。”说完，大踏步抱我下了楼。
12条珠帘下都是观望的人头，原来喜欢八卦的不仅仅是女人。
坐上来时的马车，想着轩辕轻痕上楼前那深深回眸，微微在酸涩的心中漾起一丝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