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三十二章 婚礼
这是回来后第一次来霁月阁，落雪的消息实在是吓坏我。荷池里的荷都已经谢了，只留满塘的残枝败叶，一如我现在的心境，颓然、荒废。
与我的落寞映照的是霁月阁里的忙碌，丫鬟老妈子来来往往。是在庆祝一个新生命的孕育吗？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你的身体怎么样了？”齐域澈问我。
“谢庄主惦念，依依今天过来是有一事相问。”
“你先别说，我有东西让你看。”齐域澈拉着我的手来到内室，满室皆红。
缎子面锦被绣鸳鸯戏水，成对儿的大红喜字灼烫着我的眼睛。
“你看这屋子布置的如何？”
我急忙跪地叩头，“庄主的好意依依实在不敢当。现在希望得到庄主呵护珍视的是夫人，庄主应该多为夫人想想才是。”
齐域澈音露不满，“你我本来就是夫妻，你是我明媒正娶过来的妻子。现在这样有何不可？如果你觉得以前我对你不好，有所不满。那我在此保证以后一定会对你呵护有加。”
“庄主你是因为依依的这个人而喜欢上依依的呢，还是因为依依的才能让您改变了看法？”
“这很重要么？在我看来，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一个糟糕的过程但如果有有一个好的结果，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我抬起头看着他，“庄主有没有想过也许依依不愿意呢？”
齐域澈神色一凛，“不愿意？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和其他女人共事一夫。如果你想娶我，就休了秦雨裳！”
“陆依依你不要太过分！现今天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我对雨裳有责任。她现在又为我孕育着孩子。你怎么可以说出如此无情的话。被休弃的女人终生都会被他人鄙视，也会令家族蒙羞。你让雨裳将来怎么过活？”
“那就不要娶我好了。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你既已选择熊掌，自然要放过鱼。我祝你和雨裳夫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并再次恳求庄主放过依依吧。”说罢，又低下身子，叩了一个头。孩子，如果你真的已经来到这个世上，为娘拼死也要为你争取自由，我怎么能忍心让你还没出生就被别人说成是野种。
齐域澈双手掐住我的肩膀，不断用力。“我说过了。我齐域澈的东西只有我不要的份，没有被别人抢走的道理。我都不介意你和别的男人的拉拉扯扯，你竟然还挑剔我？陆依依，你的胆子还真是愈发的大了。我再次告诉你，你是我用八抬大轿抬回来的，也是过了媒下了聘的。除非你死，否则你这辈子都是我齐家的人。婚礼已经定好，不容你反对。我看你还是回去收拾收拾，三日后准备搬过来吧。”说完，双手一撒，我跌坐在那里。
这两天，我神情恍惚。那日的跪求竟丝毫解决不了问题。我本想咬咬牙，把实情都说出来，可又怕等待我的是……我也想过跑走，可小茁园里增加了好几个老妈子，每时每刻盯着我，我是想跑也无法。这一个踯躅间，拜堂的日子竟到了。由于是补办的拜堂仪式，没有弄那么华丽，也只家里的一些亲友前来观礼。
说，还是不说？
我穿着红衣走进大堂，内心纠结不已。我不想欺瞒齐域澈，更何况这本也是瞒不住的事。可另一方面又不知如何开口，说自己红杏出墙珠胎暗结么？如果我在喜堂上这么做，别说齐域澈的威名扫地，恐怕连自己都要被浸猪笼了。
亦步亦趋听着司仪的安排跪拜了天地，父母。在最后夫妻对拜的时候，我僵直着身子不愿进行下去。完成这最后一拜我就要成为齐域澈名正言顺的妻子，以后想要走人，只怕是难上加难。可……我做好准备了么？
这一个踯躅间，秦雨裳在一旁□□起来。我一把抓下盖头，看着她。只见秦雨裳面上苍白毫无血色，双手紧握裙裾，“哎呦哎呦”低唤个不停。
两旁的人见状慌作一团，挤过去不断嘘寒问暖。齐域澈抛了红绸，把秦雨裳搂进怀里，吩咐众人：
“紫儿，去请马郎中，赶快！”
“秀儿，去炖些滋补的乌鸡来！”
“萍儿，叫两个小厮抬软榻席子过来……唉！算了……”说着一把抱起秦雨裳。
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他看我一眼，刚想开口。秦雨裳在他怀中低语，“我的孩子没事吧？相公，我的孩子不会有事情的对不对？”
齐域澈低头对怀中的人儿说：“你别胡思乱想，哪里会有什么事情？这不是好好的？别自己吓自己。我齐域澈的孩子福大命大。”说完，抱着秦雨裳走出屋去，再没看我一眼。我追随着他们的背影，看见秦雨裳嘴角露出一丝嘲笑，转瞬即逝。
“姑娘，咱们怎么办？”思蕊问我。
“回去吧！”
“姑娘应该留在霁月阁才对，今日是姑娘的洞房花烛呢。”倩儿微露不满。
“堂还没拜完，我和你家庄主还不算是真正的夫妻，哪来的洞房花烛？”我对齐老夫人施一礼，领着两个丫头回到了小茁园。
没想到事情就这样顺利解决了。我斜靠在榻上，有些不敢置信。秦雨裳还真是个人才，不去演戏真说不过去。若不是她最后看我时那得意的一眼，我也以为她是真正动了胎气呢？
这是我第二次穿红嫁衣，不过还是以失败而告终。看来我和齐域澈不是一般的无缘，结了两次婚都没有结成。
想罢，我用手抚抚平平的肚子。喃喃自语：宝宝，我们又逃过了一劫，你高兴么？
“什么事情另你这么高兴？”
我抬头，齐域澈正推门进来，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
“你不是应该陪着雨裳夫人么？为什么来？”我诧异。
“你不欢迎我？”
我皱眉，不语。
齐域澈放下托盘，行至我跟前，“ 今晚是我俩的洞房花烛夜，我怎么可能不来？”说完，大手抚上我的脸颊，指腹有浅浅的茧子，摩擦着我的脸，涤荡着我的心。
我偏过头，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的月已经全隐没在云中，风起了。
“你今天不该来的！一个孕育你孩子的女人正备受煎熬，而你却窝在另一个女人的温柔乡中，你叫她情何以堪？换做是我，也会心寒。”
“陆依依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雨裳今天玩的是什么把戏？女人，可以恩宠，却不可恃宠而骄！”
齐域澈走过来贴在我身后，双臂从腰间滑过，轻轻揽住我。一颗泪珠滴下，砸在齐域澈的手背上。他扭过我的身子，注视着我的泪眼，最后轻叹一声。
“我能看明白所有的女人，除了你！明明脆弱善感，却偏偏有副桀骜不驯的脊梁。”
“爱上你的女人一定很惨！”
他嘴角上扬，“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爱上我的女人有多幸福。”
“好在这些女人当中并不包括我。”
齐域澈拉着我的手坐到桌旁，端过托盘里的食盅，“这是让马郎中调配的药膳，你尝尝看。”
看着齐域澈手中的食盅，我有些轻颤，“能不能不喝？”
“这么大还怕苦？没事的，我还让人备了很多梅子。”说完把食盅递到我手里。
我看看齐域澈，再低头看看食盅，轻咬薄唇，迟迟不愿打开。齐域澈朝我努努嘴，眼看再不喝，他大有冲上来灌的架势，我只得一咬牙，一闭眼，打开，灌下。
刚把碗放下，胃里一阵翻滚。我跑到一边，抱着痰盂哇哇猛吐。最后一直吐到胃里丁点东西皆无，只剩胆汁才算完。我虚弱得靠坐在墙根的地上，再也不想动。但两道冷冷的目光直直映着我，让我想装傻也没有办法。
睁开眼，齐域澈正蹲在我身旁，剑眉斜飞，眉头笼成一个川字，周身的气息凛冽如寒冬。他递过来一小碟梅子，手指微颤。我接过来，夹起一颗，入口微酸，把心头的恶心反胃压下去不少。
齐域澈一掌打飞碟子，紫红色的梅子滚落满地，深深浅浅的梅汁浸染到红色的喜服中，加深了颜色。
我的手忽然很痛，齐域澈已把我从地上拉起来，一只大手搭在我的脉上。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愤怒，伤心，不可置信和深深的厌恶。
“我怀孕了是不是？”几日的纠结终成了真，现在的我反而镇静下来。
齐域澈狠狠捏着我的手臂，似要把它弄断，“谁的？”
我低头，不语。
齐域澈忽然改捏我的下巴，使劲摆正我的头，双眼仿若冒出火来，声嘶力竭，“谁的？”
“对不起！”
“对不起！哈哈哈，对不起！”
齐域澈松开了手，大笑着后退，一直退至桌旁。就这么笑着笑着，忽然他发了疯般推倒桌子，踹飞方凳，食盅掉到地上，滴溜溜乱转。我静静站在屋内，看着他发怒，看着他一点点把屋子拆烂，心里不是不难过。可我只能说一句对不起，除此外，我不能为齐域澈负担任何。
摔完东西，屋内已无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到处是扯烂的纱幔，破碎的器皿。齐域澈两眼通红，手上的青筋爆出。他一步步向我走过来，我虽害怕却只能挺直了脊背承受。伤害自那晚我选择夜魅就已经造成，我没法为自己的错辩解。
“陆依依，你很好。你不告诉我奸夫是谁，我也会查出来。你看今天月黑风高，正是良辰美景，可不要误了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啊！”说完，齐域澈伸手过来搂我。我惊惧着向外跑，却被他长臂一伸，勾住了发梢。我头上吃痛，脚下一个趔趄，就向地面狠狠摔去。刹那间我只能用双手护住小腹，后背却生生拍到了地上。
齐域澈蹲下身子，大手一挥，撕烂我的喜服，露出里面片片嫩白的肌肤。他冰冷的唇吻却是滚烫的，一寸寸侵蚀着我的身子。我却只觉得后背疼痛无比，看他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模糊。直到他摸到一手鲜血，才忽地放开我。
“齐域澈，对不起，你放过我，好不好？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能让他留在这里任人嘲骂。你也是将要做爹的人，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你的孩子积些福报啊。”
“这满地的碎片扎进肉里也不见你叫痛，可开口却不忘为这个孽种求情。这个孽种就对你这么重要？还是这个孽种的爹对你重要。”齐域澈拉起我，与我的眼睛平视。
“他不是孽种，他是我的孩子。齐域澈我再一次求求你，你放我走吧？我定会躲你躲的远远的，不会为此使你的名誉受损。”我拉着他的手，再一次恳求。
他狠狠甩开我，“不管是轩辕轻痕还是那晚的黑衣人，我都不会轻易放过。至于你，陆依依，我不娶你，但也不会放你。放了你，我拿什么当饵抓住那条大鱼？今晚你就搬去浣衣房，以后不要让我看见你！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
齐域澈整整衣服，迈步走了出去，门外的风更大了，一场暴风骤雨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