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章 真相（二）
这样的冲击实在让人有些难以接受。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王，皇帝的侄子，一个是暗夜王朝的守护神，杀手世界的一把手。明明完全不同生存轨迹的两个人现在重合成一个，怎不让我唏嘘。
如果娃娃的爹就是那个暗夜杀手夜魅鬼刹，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和他在一起，奋不顾身。而现在变成了遥不可及的王爷，我这被夫家休弃的私奔妇人，要如何和他厮守终生。他是那样完美，天人般英俊，而我与人私奔，放浪形骸。我虽不在乎休夫二嫁，但这个社会对他的看法我却不能不想，何况还有齐域澈这座大山阻拦着。
神思恍惚出了树林，心中乱麻一团，迎面碰上来人才停下来。
我抬头，竟然是程逸臣。因为素素的事，不愿多和他说话，头一点，算是打过招呼，侧身便走。手臂却被他抓住，紧紧钳制。
“你不是素素！你是谁？”一如既往的冷。
我的心情正不好，狠狠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在向外冒着火。“我不是素素，你说我是谁？难道在一起十几年的哥哥连妹妹也能认错？”
“苏冠兰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呵呵，这话说得实在可笑。哥哥会对妹妹做出什么事来？再过也不及你程世子伤害的万分之一吧？”
程逸臣一手用力，把我圈进他的怀里。一手轻轻抚上我的眼睑。“同样充满憎恶的眸子我只见到过一次。”说完便要摘下我的面纱。
“素素，你在干什么？”苏冠兰的声音。
“哥哥，”我推开程逸臣，快步跑过去。
苏冠兰似没有看到刚才程逸臣的所作所为，“素素，大家都等着你呢，我们走吧。”说完拉着我的手向大厅走去。
回到厅里，果然大家都在等我。原来有人旧事重提，要看我的表演。这次不再是轩辕轻痕，变成了轩辕谨禹，他们不愧是堂兄弟。
“若是累了，就不要表演了吧！”苏冠兰公然说，也不管众多人在看着听着。
“苏堡主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大家来给我轻痕哥哥祝寿，哪个不是演示了一二绝学。若是苏姑娘不表演，莫不是不把我轻痕哥哥，大将军王，楚王爷放在眼里？”
风玉瑶的敌意依旧很明显，从我认识她那天开始，一如既往没有变过。
“苏姑娘一晚不以真面目示人，特立独行，大家也就容忍了，难道表演个节目也不成么？”
苏冠兰还要说些什么，我拉了拉他的衣袖，“哥哥，没有关系的！”说着话的功夫，程逸臣也从外面进来了，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素素资质平庸，没什么可夸耀的，姑且为王爷献舞一段。若跳的不好，也请王爷海涵。”
风玉瑶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姐姐刚才一曲碧波仙子，舞技放眼整个晋嘉也无人能及。你还敢班门弄斧？若知道自己不成，干脆不要丢这个人。”
“玉瑶，你住嘴！”风锦瑶在珠帘内轻喝。
风玉瑶不满意扭进里间去了，搅得珠帘丁玲作响。
我上前看着轩辕轻痕，心中想的是：依依在为夜魅跳第一支也是最后一支舞。跳完后，你做你的潇洒王爷，我做我的苏洛洛，从此陌路，各不相干。轩辕轻痕亦看着我有片刻恍惚，原本支着下巴的手也放在鬓边，轻轻敲击。
“素素斗胆请求王爷为民女吹奏一曲。”
“哦，吹奏哪首？”
“平沙落雁。”
片刻我简单换了衣裳上了湖面的戏台，轩辕轻痕执黑色的洞箫厅中而立。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有隐约紫色的影子，但在心中，他的面容变得越来越清晰。
轩辕轻痕会箫，但极少吹奏，几乎没有人知道。估计连风锦瑶、风玉瑶姐妹也不知，否则刚才我说要轩辕轻痕吹奏，两人的表情就不会那么惊讶。而我这么做，轩辕轻痕该知道是故人吧。虽然我不能连累他的声名，但心中依旧是不舍的，希望他能认出我来，告诉我所有的问题都有他来抗。可直到现在他也只是稍有疑惑，并没有认出我。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我不明白。
平沙落雁的曲调开始响了，我依旧在看着轩辕轻痕，怎么也跳不起来。人们由开始的等待渐渐变得不耐，周围虽没有嘘声一片，但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感觉轩辕轻痕的箫声也是一滞，后又调整过来。
“姐姐，轻痕哥哥的箫吹的真好，如果刚才姐姐跳舞时有轻痕哥哥伴奏一定会更完美。不过，过不了多久，等你过了门，天天会有机会！”风玉瑶的声音在嘈杂的声音中尤其显得突兀。明明不大，但偏偏就能传到我的耳中，让我听见。
我的心针扎一般痛。他要成婚了是么？在不知道轩辕轻痕就是夜魅的时候，我听说皇帝下旨他娶当朝宰辅的女儿，也就是风锦瑶。因为无关自己，听听也就忘了。现在听起来，真是心碎难当。他要娶风锦瑶了，所以他才装作不认识我，所以他也忘了月下的誓言，忘了那晚月下的缠绵。娃娃，你的爹爹要给别人去做爹爹了。
悲痛难当中，我甩动水袖，挪动脚步，翩然起舞。本来底蕴高亢气节高远的一首箫曲，配上我的舞蹈偏偏叫人感到莫名的忧伤。我一边跳一边咏起苏轼的杨花词：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使，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离人泪。
曲终，词毕，唯有我不停旋转、旋转，像飞舞的杨花，同时飞舞的还有我的泪。
我不知自己到底旋了多少圈，也听不到周围的丁点声音，是不是轩辕轻痕也被我的旋转惊到了。最后不记得是谁接住了将欲摔倒的我，只记得是一个宽阔的胸膛。
“带我走！”我对来人说，然后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