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五十六章 陷害
俗话说年关难过,这大家族内的事情也少不得人头疼。今年却因为局势的动荡反而清冷了许多。要不然我拖着一个病身子还真难以面面俱到。
我的身体在渡过了浣衣房的那半年后本就偏寒,后来吃了齐天朗的药才治好。可这十多天在雪地上施粥,寒气从脚底沁了进来,重新又勾出了病根。四肢越发的寒凉,抱着暖炉都捂不热。
“夫人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已经听您咳了一个早上了。”倩儿收走我手中的礼单,放置在书桌上。
小红递过来一碗冰糖雪耳羹,“倩儿姐姐说的是。吃了这么些降燥的东西,反而咳地愈发厉害,应该请个大夫过来瞧瞧。我看给三姨奶奶调理的那个吴老大夫挺好的,听说原来还是御医呢。”
我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心知不同意是不成了。“就请那个吴大夫来吧。倩儿,把礼单拿来,下午就要送这些年礼进京去了,半点马虎不得。”
“爷还真是把您当成万能的了。人也见不到,活却一样不落的交代回来。”倩儿嘟囔着把礼单塞回我的手里,“要不是夫人安抚了这次雪灾的百姓,这东程,哪个能快快乐乐过年节?”
我拿着帕子掩着嘴轻咳两下,“你呀,牙尖嘴利是半点不饶人。夫妻本是一体,我做这些不也是分内的事么?”倩儿帮我捶了捶后背,“可也没见过您两位这样的夫妻啊?我进府快一月了,爷连面儿还没露过呢。”
我喝了口冰糖雪耳羹,润润发痒发干的喉咙,“世子对我不信任就不会让我负责家里家外这么多事情了,倩儿你不要多想。”
“爷和奶奶相敬如宾,这是有目共睹的。倩儿姐姐确实不必担心。我现在去请吴老大夫,估摸着也给姨奶奶诊完脉了。”
我细细想着小红说的相敬如宾那四个字,它的潜含义就是相敬如冰,一如指间不能回暖的温度。
后来吴老大夫过来号脉,说我是脾肺虚,气血弱,开了一些活血益气的药。接连吃了几副,总算有些好转。
送年礼进京的车已经发出去有些日子,程逸臣终于派小厮回来传话,不日即可回府。府里三个姨奶奶听了无不欢心,尤其是绮梦,平日安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两日也开始进园子赏赏梅花。好巧不巧就遇上了从厨房往回走的我。
绮梦如今怀胎刚刚两个月,正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时候,可偏偏有四个丫头随身伺候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似地。他和程逸臣成婚那日我没有来得及赶回来,后来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不喜这些个小老婆成天介在我跟前晃,取消了她们每日请安的惯例,所以直到今日我才可以说是第一次看见绮梦,这一看,果真是一个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可人儿。
我看见绮梦的时候她正从梅林那边走过来,两个人打了一个照面,我想避都避不开。绮梦身旁的丫头叫绿珠的看见我,低声对她说了些什么。绮梦笑颜一展看着我,“绮梦进门之时姐姐尚在别庄,未曾给姐姐奉过一杯茶,是妹妹失礼了。”
如知失礼于人,就应该早早赔罪,绮梦说这话不过客套而已。而今她又有了身子,更加觉得不用把我这主母放在眼里了,看她双手撑着后腰并无见正妻参拜的样子,心中便了然,只是我并不在乎。
“妹妹不用这么见外,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要保重身体才好,这些参拜请安的虚礼就罢了吧。”一番话说得连自己都觉得情真意切。
简单寒暄两句,无非是些场面上的话。后来事多,也就忘了,晚上却出了一件大事。
我在书房整理着这些日子的账目,程逸臣回来也好交还给他。这偌大的宅子,管理起来还是颇麻烦的,我现在宅起来就好,也不愿意劳心去得罪或计算什么。
小红却慌慌张张跑进来,“奶奶,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让你吃惊成这样?”倩儿拉住小红的胳膊,“有话好好说。”
小红一跺脚,“三姨奶奶胎落了!”
我听见也是一皱眉,怎么偏偏在程逸臣回来前出了这么档子事,况且下午还好好的。挑着帘子匆匆出来,“倩儿咱们过去看看!”
梦苑里现在慌乱成一团,我到的时候程老夫人已经在坐,满脸掩不住的怒气。不多时翡翠和飘雨也过来了。看着一屋子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端出一盆盆血水,每个人脸上都不好看,很有默契地不说话。最后吴大夫捏着两缕山羊胡,对着程老夫人摇了摇头。
“来人,把这几个不会伺候主子的奴才给我拿下!”程老夫人一声喝,立刻上来几个仆妇,扭着绿珠几个丫头跪在了堂下。
“好个照顾主子的奴才,竟敢谋害小主子,通通拉出去杖毙,给我未出世的孙儿偿命。”声色俱厉的人在看到那一团血肉模糊时怒气到达了顶峰。
“老夫人奴婢冤枉啊!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绿珠打小就进了府里,是什么样的脾性老夫人最了解。绿珠不会也不敢做这样的事啊!”眼泪鼻涕糊了绿珠的脸,她又跪爬几步爬到吴大夫身侧,用手抓着他的衣袖,“大夫,我家奶奶到底为什么胎落,您老人家倒是说个原因啊。”
所有人都看向吴老大夫,等着他的解释。他轻咳一声,“三姨夫人喝的不是保胎药而是活血益气的药。也就是说有人把夫人的药给换了。”
我忽然有些明白了,原来大家族的阴谋手段无外乎是这些:借刀杀人、一石二鸟。只是好巧不巧,我似乎又成为了故事的主角。倩儿知道我想起了以前的事,用手轻轻捏捏我的手指。我回握她,示意倩儿放松。
绿珠抹一把脸上的鼻涕,“这个园子里谁在吃药,一查就知,还请老夫人明鉴。”
“我看见小红最近在给大奶奶熬药。”一个小丫头怯生生地说,说完还抬头偷偷瞅了我两眼。
另一个丫头也赶紧撇清关系,“下午在园子里姨奶奶没有给大奶奶请安,会不会……?”
“大奶奶正是从厨房里出来的,我们四个当时都看到了。”又有一个丫头把矛头指向了我。
我的头感觉有两个那么大,什么人才可以同时买通四个丫头一起来指证我?时间算计的还是这么到尾。
后面的事情似乎变得理所当然,我俨然成为那因为妒忌而害人的毒妇。我没有辩解分毫,因为我看到程老夫人眼内并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