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六十章 中毒

  混乱的思绪,难捱的病体,一个个不连贯的片段。我好像看到了程逸臣在和轩辕谨禹吵架,齐域澈却坐在我的床头,那双好看的眸子中蕴含的不是火不是怒,而是怜惜。我一定是在做梦,齐域澈何时对我有过这样的眼神。齐天朗的脸臭的好像有人欠了他五百两银子,对谁都爱答不理,其实对于他来说,五百两好像也不是那么多,他实在没有必要这个样子。
  吵过架的程逸臣也黑着一张脸,然后他把齐域澈给赶走了,是因为我病了所以他才不高兴的么?我不太清楚。可是我为什么会生病?他又为什么要和轩辕谨禹和齐域澈吵架?
  夜魅打我一掌之后说了“有毒”两个字。这也让我疑惑。可是无法去深思什么,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跑掉。
  昏昏沉沉睡了很多天以后,我终于转醒,程逸臣可以说是第一时间就来到我的床前。我温柔对他笑笑,“这么多天辛苦你了,一个年节也过得不舒坦。”
  程逸臣只是把我鬓边的碎发拨到耳朵后面,没有说话。
  “你说我这得的是什么病?来势汹汹的。”
  程逸臣还是没有说话。
  我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很低很慢,“我中毒了是么?”
  “你都知道了?”程逸臣的声音低沉,微微有些抖。
  “是轩辕谨禹和齐域澈?”我问。
  他点点头。
  “楚王爷你们抓住了?”我的声音也开始抖起来。
  “没有,被他跑掉了。”
  我忽然很放松,经历了这么大的欺骗竟然想怒都怒不起来。掏出宴会那晚齐天朗给我的布袋,里面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谁知道竟然是□□。
  “你们决定怎么对我?”
  程逸臣轻轻搂我在他的怀里,“你不会有事的!”
  我没有挣扎也无力挣扎,只是贴着程逸臣的胸膛说,“你休了我吧。”程逸臣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搂住了我。
  有了齐天朗的解药,身子恢复很快。可程逸臣的休书却迟迟未有见到。我日渐好转的同时,他也开始忙碌,我猜想他们是在捉拿轩辕轻痕。可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轩辕轻痕已经逃脱,那就肯定再找不到。只是除此之外程逸臣再不肯多说。宫中伺候我的宫女也是一问三不知。我已经与外界完全隔离,断绝了一切消息。
  入夜,漆黑一片的庭院,我身披狐裘呆呆找着月亮。可能是嫌这宫殿冷清,月亮都隐到云层里去了。看了半天天上也是黑乎乎一片,什么也找不到。
  模模糊糊听见不远处有人在低泣,还一闪一闪冒着火光。这可是奇了,宫里是不准烧纸祭拜的,谁的胆子这么大。反正回去也是守着空荡荡的房子,不如听听那人在说些什么。我凑过去,脚步轻盈,许是那小太监哭得太过投入,来了人也没有感觉到,盆中的火苗一跳一跳的映着他的脸。
  “……若不是中毒,王爷也不会遭奸人所害,都是那个女人残害王爷至此,小福子一定会想办法为王爷报仇!”说完化几个元宝,叩一个头。
  “你说的是哪个王爷?”我忍不住接口,难道受害的是轩辕轻痕?他没有逃脱轩辕谨禹和齐域澈的魔掌么?
  那个叫小福子的小太监身子一抖,飞快转身,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浓浓的恨意流露出来,“呸,你这个女人自己做的好事还不知情么?若非你所害,王爷如何被困地牢,如何会被轩辕谨禹折磨?如何生不如死?”
  我冲过去拉住他,“你说的是楚王爷?他被轩辕谨禹抓了?”
  “何必惺惺作态,明知故问!楚王爷不被抓,翼王他们哪来的安稳日子?”
  我的指甲快要嵌进他的肉里,“你告诉我,王爷被关在哪里,我一定想办法救他出来!”
  小福子看着我,忽明忽暗的火光,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沉默了半天,他终于说:“王爷被关在景福宫的地牢里,我偷偷去过一次,要有太子的令牌才可以出入。”
  “什么样的令牌?”我记得前几天在程逸臣那里看见过一面青铜的牌子,由于不在意,只是一晃而过,隐隐约约记得上面有一条蟠龙。
  小福子摇摇头,“离得太远,我没看清,好像是一面青铜材质的,我也不确定。”
  又是一个夜晚,微雨,气温骤降。点着一盏灯笼跟着小福子走在通往景福宫的路上。天气冷的都可以呵气成冰,我的内心却翻滚如岩浆。今夜我穿着程逸臣黑色的大斗篷,而他的人已经昏睡于榻上。
  过岗哨的时候,那个小兵仔细检验着那块令牌,我的心紧张得要跳出来,好在他终于还给了我。外面的景福宫看起来和想象中的冷宫没什么两样,萧瑟,破败。谁想到在地下还有一个更深的牢笼。越向下走地面越潮湿寒冷,走了约一盏茶的时间,终于看到一个大大的水塘。一个形容模糊的身影被捆在水塘中的木柱上。
  “王爷。”小福子凑到岸边,隔着水喊道。
  两声以后,那个人形物微微动了动,“小福子,你怎么进来了?”声音沙哑,不复以往的魅惑潇洒。我听了,心里一颤。
  小福子脱下外衫悄悄下了水,游过去,拨开轩辕轻痕脸上的湿发,“我们来救你了。”
  “还有谁?”轩辕轻痕转动身体,看见岸边一身黑衣的我。“是你?”
  小福子砍断轩辕轻痕身上的锁链,把他拖到岸上,看着那张惨白失去光泽的脸,我的内心说不出的滋味。掏出齐天朗配置的解药,放到我的手心上。轩辕轻痕看看我手中的药又看看我,一低头,把药丸衔起来吞了下去。那两片薄唇,干裂而冰冷。
  我脱下身上的斗篷给轩辕轻痕披上,“你试着运气,看有没有感觉?鬼王宗的人都在皇城外候着,不能引起齐域澈的注意,否则以你现在的功力根本打不过他。”
  “夫人和王爷先出去,我给你们殿后。”小福子说完跳进水里,游到木桩那边伪装好,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
  “小福子。”轩辕轻痕喊,身子却没来由一歪,跌进我的怀里。我揽着他的肩膀坐起,给他收拾头发和衣服。“你一定要活着出去,否则小福子就白白牺牲了。”
  “你怎么办?”
  我穿上小福子留下的太监服,扎好头发。“我不会有事的。就算不顾及苏冠兰和江穆云,他们也不会杀我的。”我在心里暗暗说:齐域澈只会慢慢折磨我,那会生不如死。至于程逸臣,对于背叛他的女人,以他的性格,他不会怜惜。可这些我不能对轩辕轻痕说,也许这将是我们最终诀别。
  我给轩辕轻痕带好维帽,系好斗篷,扶着他一步步走出来。在过关卡的时候,开始很顺利,在我走出几步的时候,一个男声叫住了我们。
  “站住!”
  我身子一晃,坏了,齐域澈!我向四周看了看,围墙约有三米多高,轩辕轻痕刚吃了解药,以他现在的身手,未必能翻上去,更别说,逃脱齐域澈的追捕。我的内心纠结成一团乱麻。
  “你好些没有?恢复了几成?我帮你拖住齐域澈,你快些走,你的人就在皇城外。”
  轩辕轻痕握握我的手,小声问:“你跟我一起走。”
  “不行,那样咱们两个谁都跑不掉。”
  齐域澈感觉有些不对,一个飞身过来,我推了轩辕轻痕一把,扭身扑在齐域澈怀里,踮起脚尖吻住了齐域澈的唇。就这一个踟蹰间,轩辕轻痕已经跃身上房,踪迹不见了。
  “给我追!”齐域澈大喊一声,众多铁甲兵蜂拥而去。
  齐域澈捏住我腰的手微一用力,我贴到他的身上,我不知他想杀了我还是吻上我。不远处,程逸臣半眯着眸子看着我。这岂是一个混乱了得。
  冥德广十五年冬,楚王轩辕轻痕谋逆,叛逃出晋嘉,于西北揭竿而起。王上病体陈珂,难理朝政。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监国轩辕谨禹不日继位,改顺康元年。册封东程世子程逸臣为贤王,齐域澈为肃王兼西征兵马大元帅。一国两治局面由此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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