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六十七章 琐事
“阿娘!阿娘!快起来,外面下雪了!”娃娃银铃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慵懒地睁开眼眸,对面前这个粉嫩粉嫩的小女娃一笑。最近不知什么原因,嗜睡得厉害。
娃娃用手指刮刮自己的小脸,“阿娘羞羞,都是大人了还赖床!”
撑着身子起来,拉她坐到床前,“外面的雪下得大不大?娃娃想让阿娘陪着做什么?让阿娘猜一猜,堆雪人还是打雪仗?”
“外面的雪下得好大好大,娃娃不堆雪人也不打雪仗,只想让阿娘帮我写一封信。”娃娃煞有介事地说。
“哦?什么信呀?娃娃要给谁写信?”
娃娃眼眸一低,细声细气地说,“阿爹走了那么多天,娃娃很想阿爹,想问问阿爹那边有没有下雪?阿爹有没有和娃娃一样穿厚厚的衣服,带暖和的帽子。”
我的心一软,这个孩子,与齐域澈出奇地投缘。不过上次才见一面,就对他一直念念不忘。“娃娃真是个好孩子!”
“阿娘,我想送给阿爹一个礼物,送什么好呢?”娃娃歪着一张小脸,苦恼地问。
摸摸娃娃的头,“你送什么阿爹都会喜欢!”曾几何时我也沉浸到这个谎言中不能自拔了。
“阿娘也送阿爹一个礼物吧,这样阿爹就会天天想起阿娘,就会来看阿娘,也会来看娃娃,娃娃就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了。”
看着娃娃明亮的眼睛,一直固守的防线有一丝破裂。我要如何对天真不知世事的娃娃谈起其实她爹爹另有其人,她爹爹不知什么原因忘了我们娘俩。现在这个对她很好的男人其实一直是我想逃离的。捂着额头想想,齐域澈除了让我饮下堕胎药害我险些流产那一次外似乎没有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情。倒是我的红杏出墙和一味逃离伤了他男性的自尊。我一直拿一生一世一双人来要求深受封建主义毒害的男子对我专情是不是有些苛刻了?就连我深深迷恋的夜魅不也是娶了娥皇又纳女婴么?如果他一直是夜魅而不是轩辕轻痕该有多好。快意恩仇的江湖总比勾心斗角的朝堂要来得爽快吧。我为浮萍何为家,无根飘零至天涯。
“阿娘,阿娘……”娃娃轻声的呼唤扯回我越飘越远的思绪,“阿娘,你一定要送阿爹一个礼物哦!阿爹见了一定会高兴的。”
齐域澈高兴起来是什么样子?我好像很少见到他笑的样子,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是对立的、怒目而斥的。他笑的样子,忽然有些期待。
送走了给齐域澈的信和礼物,我的心里一阵纠结,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有些迷茫找不到头绪的感觉。
娃娃跟着秋雨去玩了,半年不见,这孩子忽然就变得开朗了,不再像小时候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这是件好事情,我应该感到欣慰。最近还是嗜睡,每日都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睛,胃口也不是很好,没有什么食欲。我想可能是季节的问题,天天在暖房里烤着,怎么可能有精神。
“夫人,找个大夫过来看看吧。您这样莫不是生病了?”夏桃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眼也未睁,只是摆摆手,“没事,不过是暖炉熏得人发困而已,我睡会就没事了。你下去忙吧,不用守在我身边。”
“是!”夏桃盈盈说道,而后听见门扉合上的声音。眼皮沉重,像坠了一个秤砣,只怕用火柴棍来撑都会“啪”一声把火柴压折。齐域澈和轩辕轻痕在西北正式宣战也有三月。晋嘉的第一场雪都洋洋洒洒下了又化,西北乃苦寒之地,恐怕更甚。我想若不是轩辕谨禹催得紧以及轩辕轻痕西北军的挑衅,齐域澈断不会在秋冬开拔讨伐。据我所知齐域澈所用以南兵居多,没有寒冷地方作战的经验,况且冬日所需粮草和被服甚多,补给一旦出现问题后果将不堪设想。这场仗适合速战速决,如果再拖久些,对南兵的打击不可谓不大。现在想来,当日并没有把齐域澈的安危考虑在内,现在忽然有些惴惴不安。
“吧嗒”门扉响动。本以为是夏桃,可随后一阵香气袭来,却不是夏桃惯用的冷香。
“今日怎么这么有空?”我歪在榻上,一张口就是说不出的慵懒。
“你好像忘了和我的约定!”来人声讨。
“你也知道我是没什么权势的人,不像夫人有个好家族撑腰。身边耳目又众多,想走不是那么容易!”
“你是在向我炫耀么?相公不远千里从边关回来,家门也不入,却只在你这里一宿,你以为我不知道?”女声犀利,“你不过是一个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贱人!谁知道你的入幕之宾到底有多少?”
我蓦地睁开眼睛,怒视着秦雨裳,后者的脸上一片潮红,正骂我骂得慷慨激昂。“齐夫人,如果你来这里只是想要骂我,那就请快些回去,看不住自己男人的女人没资格来我这里声讨。也许齐域澈正是看透了你这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嘴脸才不要你!不然也不会一再让别人的女人钻了空子!”
“你说什么?”秦雨裳声嘶力竭。
“好话不说二遍,讨骂的话听多了对身体不好!女人总是生气是会早衰的。你也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又丑又老的黄脸婆吧?”我敢保证秦雨裳听了我的话立刻会止住她的叫骂,没有一个女人对自己的相貌不在意,尤其还是一个有悦己者的女人。
秦雨裳气鼓鼓地看着我,两只手紧紧握起成拳,不过倒是不骂了。
“有什么话直说好了,你我二人也不是可以和睦相处之人,什么时候走?”我甩甩头,似乎这样才能让思路更清楚些。
“你真的不想跟相公在一起?即使你们已经……”
秦雨裳的话让我心里一动,想到齐域澈收到礼物可能有的欣喜以及听到我逃跑后的暴跳如雷,一种说不清的感情左右了我的情绪。我头一低,急声打断,“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次我走了便会躲得远远的,再不出现!”
秦雨裳似乎在思忖我话语的真实性,半响才轻叹一口气,“相公若有心寻找,你又能逃到哪里去!不过……算了……后日我安排人来接你!”
齐域澈品性骄傲,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他都包容了,不过如果有了这次,再深的感情也会到头了吧。滚滚的困意袭来,闭上像桃一样酸涩的眼睛,我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