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第八十二章 采青风波
清早给骆小轩、骆小齐收拾好，外面已经喧闹起来了。收获节其实有些像现在西方的感恩节，是庆祝一年丰收的好日子。今年庆城的年景不错，风调雨顺，又无灾无难，自然办的比往年大些，也更热闹些。
当地的士绅出资请了一个土台班子依依呀呀在台上唱着戏，台下人们看得津津有味。不远处三三两两围成一圈的人们有的在看皮影，有的在看江湖拳脚，还有一些大人领着孩子围在捏面人的手艺人旁。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收获节的重头戏是中午的登高采青和晚上的篝火晚会。
如今在庆城唯一的广场上已经立好一架高耸入云的刀山，每一把钢刀都是削铁如泥，刀刃朝上，泛着清冷的寒光。我拉着骆小轩和骆小齐，一行三人慢慢跟在夜魅身后，来到广场。偌大的场地挤满了观看采青的人们，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随着夜魅的出现，人们自觉退后一步，让出一条窄小的通道。
站定在这条窄仄的通道前，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不敢前行半步。褪去肥胖武装的我，忽而有些不适应远远近近指点而来的审视与评价。我知道自己算不上丑，可也不属于让人惊艳的那种。人们好奇的应该是减肥后的我居然还有这样一副清秀面容。久居人后的我忽然置身于这么一个万众瞩目的环境，众人释放出的讶异眼光几乎要把我射透。骆小轩和骆小齐不知所以的看看我，两对黝黑的眸子中有着深深的好奇，不知道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娘哪里出了问题停滞不前。
可能感到我的沉默与停顿，夜魅挺拔的身姿慢慢扭转，平淡如水的面庞上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夜魅倾身凑近我的左耳，说：“有我在，不用怕！”继而腰上一紧，还在恍惚的我就跌入他的怀抱，移动不了分毫。
周围立刻传来“哧”地一声，就像石子入水般在人群中划出一道道涟漪，慢慢漾开。如那晚酒醉般，一股燥热升上我的面颊，手扯着他紧扣腰线的利爪，我小声说：“放开！”
“不放！”
“你快放开，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骆老板几时变得如此胆小？不过搂搂小腰，又没亲个小嘴，怕他们作甚。”湿热的气息拂面，配合他低哑暧昧的话语，我感到脸上更加烧了。虽心里生气，可终究体力不及，谅他大庭广众之下也做不出更过分的举动，只得作罢。可惜毁掉了自己在孩子心中的形象有些让我唏嘘不已。无奈扭头对骆小轩和骆小齐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如入荆棘般走至刀山前，各位参加采青的勇士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旁边不乏一些少男少女在热情的呐喊助威。刀山前建一高台，高台上排放了十几把红木椅子，庆城重要的官员士绅大马金刀坐了两排。庆城本地的父母官李县爷看见如山的人群心情也是激动，说起开场白来也是洋洋洒洒意气风发。何谓政绩？风调雨顺、百姓和乐、即为政绩，许是想到可能到来的升职，李县爷脸上乐的跟一朵花一样。最后，随着李县爷一声令下，十几位采青选手急速奔刀山而去，今年的登高采青开始了。
“还不快去！”我对着夜魅微嗔，其实是希望他快些松开他尖利的爪子，要不然我可要被他的一干粉丝给撕裂咬碎了。
夜魅伸过手指挑起我鬓边的一缕碎发，目光温柔，“怎么？信不过我？”
“信得过，信得过，大将军王的本领自然是高超的，哪个敢小瞧？”我眉眼一弯，谄媚说道。
腰间陡然又是一紧，我和他更贴近了几分。耳边随即传来一些人的反对之声，一些不知羞耻之类的言语越来越多。想到两个孩子还跟在身后，我不免也有一些恼怒，不知他这过分之举因何而来，是嫌我的日子过得太过清闲了么？瞪向他的眼光就有些不善。
这样不言不语怒视了夜魅半天，他却猛然推开我，轻飘飘留下一句话来，“果真是你！”随即迈大步向刀山而去，反倒弄的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叫果然是你？我自然就是我！早知道卸去肥胖伪装的我会被熟人一眼认出，本也没想着不承认。可夜魅这厮前后言行语气不一的态度还是深深惹恼了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娘我还怕你不成。
骆小齐想要过来问些什么，被我一眼瞪了回去。骆小轩明着摆出一副对我不屑的表情，我也再懒得搭理她。她对夜魅的敌意根深蒂固却又莫名其妙，我也再不愿解释什么。
再说参加采青的勇士已经有几个登到一半的位置，刀山采青已经进入了一个小□□，大家的心思随即都被吸引，我这边也慢慢静了。
刚才已经说了，这刀山上的钢刀俱是锋利无比的，人们光脚踩钢刀而上已经极为凶险，全凭一口气提着而已。如今十几人一起拼抢，自己登高的同时还要防止他人超越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不多时便不断有人从刀山上跌落，有割伤脚的，有摔断腿的，好在这些人身上都穿有护甲，倒也没什么致命之伤。
夜魅攀援而上的时候，刀山上只剩七八个人了。他穿着一身皂青色长衫，没配护甲，眉目俊秀，身姿轻盈。和其他人一样光着脚，却毫不费力，那光洁的双脚双手似没有接触刀锋，轻轻踩踏间已经紧追前三。下面的人见状，不由伸手去拉夜魅的脚，上面的人见机也去踩他落在刀锋上的手。却见夜魅不紧不慢，抬左脚踩在下面人的肩头，借力向上一提，同时双手腾空，蹭地拔高几米，辗转几下已经踩着几个人攀到了最高处，伸臂够向一米开外的青头。
下面的人许是输急眼了，眼看夜魅就要够到的时候，一个留络腮胡子的男人伸脚踹向捆绑刀山的支架。嘎巴一声脆响，支架折断，重心偏移，刀山向着一侧倒去。下面低处的几人火速跳下，连那络腮胡子也是身手敏捷，后退迅疾。只留夜魅独站刀山顶端，怀中抱着一颗青头。
轰隆一声响过，刀山不见，只留一地碎木钢刀。
前后不过一瞬，就出现了如此转折，人们呆呆站在原地，均有些傻。片刻才听到大喊救人的声音。想那锋利钢刀，粗大木梁，砸到了不少人。
骆小齐扯扯我的衣衫，喏喏地问：“娘啊娘，你说夜叔叔有没有被砸到啊？”
“你傻啊？”骆小轩拍了骆小齐一掌，“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他那种人，不会那么短命的！”
“你倒是了解他？”我瞥了一眼骆小轩说。没想到骆小轩也有为夜魅分辨的一天，虽然这话听起来这么不顺耳。
骆小轩拉着我的手，“娘，咱们也过去看看吧。”她的小手汗涔涔的。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父女连心又是天命，不担心是假的。
“对哦，娘啊娘，夜叔叔答应教小齐武功的，我们去看他死了没有。”骆小齐虽口无遮拦，关切之心倒也是真的。
两个孩子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反观我倒像无事人一样。可能是直觉他不会在这么小的阴沟里翻了船，亦或是第六感警铃没响，我到现在还愣愣的。直到一只大手敲了我额头一个爆栗，我才急得跳了脚，对着眼前依旧神采飞扬的人大吼：“再弹我，老娘我跟你急啊！”
夜魅一把抓起抱着他腿不松的骆小齐，“谁叫你这个女人没心没肺一点也不担心我！怎么说我也是为了骆老板去采青，关心关心又怎么了？”他把青头塞进骆小轩怀里，眯着一双凤眸，有些不悦。
我抚着额头，有些肝颤，明明我没养第三个孩子，却怎么还得面对他忽冷忽热，阴晴不定的脸。我暗自在心中骂着天，气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