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一室之内,全堆满了半人高的金子。
黄澄澄的金块,有的小如沙砾,有的大如拳头。
傅生嘴里说道:“这怎么好意思……”身体却不由自主向那堆金子走去。
“尽量拿好了,不用客气,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善花微笑着说道。
因为不能使用龙宫的物品作装金子的容器,傅生把自己脚上两只靴子脱了下来,盛了满满两靴金子。
将傅生送上马车,两人约好每三天一会,然后依依惜别。
依然回到了昨夜两人相遇的地方,此时天刚蒙蒙亮,还没什么行人。傅生光着两只脚,捧着靴子,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笑容,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家中走去。
回家好好休整了一下,下午傅生的身影就出现在杭州城中最奢华的青楼中。
绵绵的丝竹之音中,妖娆的舞娘翩翩起舞,傅生左右各拥着一位丽人,时不时与几位同年闲扯几句。
自然是他请客。
虽然出生富家,不过家里送他来读书,自然不会多给他钱乱花,因此前些日子手头已经有些紧了,如今凭添了一大笔金子,怎能忍住不在人前炫耀。
“今天不醉无归,所有的花销都算我帐上。”
“傅兄就是够豪爽啊。多谢。”
“傅兄不仅文采风流,又仗义疏财,今科榜首怕是非君莫属啊。”
“……”
各人的阿谀之词如潮水般涌上。
傅生嘴角挂着高深的微笑,还有两天就是与公主的下一次见面了,一定要记得带个大点的口袋去。
在座的人中有个张生,是傅生同乡,对他家底最是清楚不过,突然间如此大方让他留心起来。
第二次见面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这一次只有一名侍女跟着马车前来迎接。
“驸马爷,奉公主的命令,前来迎接你了。”
“好的,辛苦你了。”傅生今次特意沐浴干净,又给衣服熏了香,打扮得整整齐齐坐进了车里。
仍然和上次一样的神奇情景。
马车划开河水,敲无声息的向水晶宫行去。
娇艳如花的公主早已在宫门前等待。
“傅郎。”
“公主,终于见到你了,我真想念你啊,现在我能体会古人所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了。”
善花牵着傅生的手将他引了进去。
这一夜结束后,傅生如愿的将带来的大口袋用金子装满,带回了家中。
就这样每三日一会,每三日一会的,到了第二十一天,也就是他们相会的第七夜,善花公主忽然对他垂泪道,“今夜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为什么?”
“不知哪个下人多嘴,我父王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他甚为恼怒,以后我们没办法再见面了。”
傅生大为惊讶,“我……我会正式向你父王求亲,请他同意我们的婚事。”
“你不明白,我父王特别讨厌人类,如果你去见他,说不定他会吃掉你的。”
傅生一吓,顿时脸色发白,嚅嚅的想说什么终于没说出口。
善花叹息道:“看来是上天注定我们只有七夜的缘分,勉强逆天的话,恐有天谴,不如稍稍留点余地,以后说不定能有再见面的机会。”
傅生在沮丧中与公主道别,回到了家中。
好吧,失去了长生不老的机会,至少自己也没亏。得到了这么多的金子。
傅生推开了卧室的大门,满满一室的金子灼灼发光。这是从龙宫得来的最后一夜的临别礼物。
坐拥几世也用不完的财富,傅生在接下来的日子过的相当惬意。
只是,几天以后,傅生发现自己臂上有一小块溃烂的地方,又痛又痒。本来不以为意,涂了些药末便没管它。结果第二天溃烂的地方增多了。而且但凡溃烂的地方流出的脓水碰到过的皮肤,会在一天之内形成新的疮口。
很快傅生痛痒难忍,并且浑身上下散发着难闻的臭味。寻访了无数名医,都束手无策。如此模样,哪里还能出去风流快活,只能守着那一堆金子,整日称病躲在宅院中。
这一日,张生突然上门探病。
傅生命下人回绝,张生却显得很固执,执意不肯离开。
傅生只得相见。在屋子里熏了很浓的香料,仍然遮掩不住近乎腐烂的臭味。
“张兄今日前来探望,实在感激不尽。”
“你我相交一场,这也是应该的。”张生说道。
彼此间客套了几句,傅生心中有些狐疑,张生只是闲扯些无聊的话,尽管傅生做出了疲倦的样子,仍然装作不懂的神情,坚持不说告辞的话。
“张兄今日前来,到底有何指教,还请明说了罢。”傅生忍不住开口说道。
“……”
张生沉默了一阵,方才说道:“有件事情想问傅兄。”
“请说。”
“傅兄前一阵子忽然手中阔绰,该不会是发了横财吧。”
傅生脸色变了变,“张兄何以如此认为?”
“是从龙宫中得到了金子吧。”张生说道。
傅生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生叹了口气。
将衣袖卷起,手臂上赫然有两块发红肿胀的疮口。
“我想,我们可能遇到了相同的事情。”
正文 第五十八章 七夜驸马(三)
“于是他们两个人把自己所遇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两相对照之下,发现区别只在于两人遇见那位善花公主的时间不同。张生是在傅生后两天,而每次去龙宫的时间也比傅生晚两天。”
“也就是说,这位公主同时在与两个男人交往啊,”小青啧啧连声,脸上是愉悦无比的神情。
“好象这不是应该赞叹的事情吧?”王简说道。“而且,不只两个人……”
乔峥从腰间的小皮囊中摸了摸,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往外拿画卷,并逐一展开,“我调查之后才发现,所谓龙宫的驸马至少有十余位,那位公主每夜都接不同的人去龙宫,有每三天一会的,也有五天一会的,最长有半月一会的,不过每个人都没超过七夜。”
“这些人中,有秀才,有商人,有铁匠,还有一位是王府宗亲,各种身份的都有,年龄么,从十八岁到五十八岁的都有。”王简搔搔头,“完全没有任何相同之处,这样就不知道这只妖怪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了。如果单单只是怨恨他们,直接杀掉这些人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这些人身上的疮口致命吗?”小青问道。
“不会,就是会慢慢布满全身,一处还没好另外一大片又长出来了,又痛又痒,每个人的症状轻重不同,其中傅生情况是最严重的。”
小青在椅靠上轻敲着手指,“到底是为什么呢?而且还是以这种手段,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了。”她转向王简,“那么这次,就跟你去看看吧。”
夕阳渐隐。
两人来到了杭州城西新桥街中的一座房子里。
拥有着略显杂乱却充满了生活气息的院子。
藤蔓爬满了事先搭好的木架,翠生生的叶子间结了大大小小的丝瓜。贴墙角一溜儿种着韭菜、萝卜。
两棵树中间牵了几根晾衣绳,上面晒着几件衣服和床单。只是上面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显是晾在那里很久没人收了。
听到推门的声音,房里出来一位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
一见到王简,似乎来了精神,立刻冲了上来抱住王简,“王哥,你可来啦,我可是天天等着你啊,您再不来,我吓也要吓死了。”
王简苦笑着从这人怀抱里挣扎出来,对小青说道:“这人名叫詹千文,是我小时的同乡,也是众位驸马之一。”
詹千文顿时脸红了起来,“王哥您就别笑话我了,我那真是一时鬼迷心窍,没把持得住,心里已经后悔千遍万遍了。”
詹千文是在半个月前遇到善花公主的,去过龙宫三次。
在遇到王简告知真实情况之后,自然是不敢再去,可是家中妻子也因此知道了此事,怒气冲冲的带着儿子回了娘家,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这几天怎么样?”王简问道。
三天前是与善花公主约好去龙宫的日子。
房子的内壁贴满了从王简那里求来的符纸。詹千文早早的将门窗封好,躲在屋内。到了月亮升到天空正中的时候,寂静的街道上传来了马蹄声。
在他家门口停下了。
有人唤道:“驸马爷,请出来吧,公主在等待着您呢。”
“诶,这里贴了符纸,进不去啊。”
“驸马爷,还是请您出来吧。”
詹千文哪敢出去,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