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清晨的阳光照进屋里,兰容风理了理衣袍,又回复到平日里的帝王姿态,他看着地上的双满,说道:“起来吧,除了跪拜,你还可以用其他方法来感激。”
双满愣愣抬头,此时的兰容风一如往常,而刚才片刻的柔情有如幻象。双满不禁问道:“什么方法?”
兰容风终于为自己一系列失常的表现找到了借口,他正视着双满存在的意义,回答道:“过几日,宫中会举办赏花会,到时文武百官都会到场,莫正鸿必定会乘此机会联系你,而你该如何做,如何说,心中应该都已明白。”
双满忽然一阵失落,随即冷静了下来,问道:“那皇上是想要他结党营私的罪证,还是意欲谋反的把柄?”
兰容风却冷冷说道:“朕要推波助澜,让他风光无限。”
双满背脊一寒,她竟然从未发现这样表面冷傲的帝王,其实心中也是阴寒的。她不禁抚上手腕的普天黑玉,梦中的情景依旧清晰,她在心中默默说道:“如果这是你必需完成的使命,那我会替你做完你要做的事,之后,我就要做回真正的双满,而不是叶双满。”双满抬头看向兰容风,笑得明朗道:“好,我一定尽我所能!”
之后,兰容风龙体安康,早朝、理政繁忙不堪,双满侍奉左右,磨墨、掌灯细致入微,只是,两人再无单独谈话,一切变得公私分明。
终于,等来了赏花会。这日,风和日丽,满园芬芳,花姿百态。下了早朝,兰容风才跨入门槛便把双满叫到身边,他遣退了其他人对双满说道:“你带着花匠即刻去一趟怀明院,把那儿的兰草都翻一遍土。”
双满听了一阵好奇,她不禁抬眼看着兰容风淡漠的脸庞,等她揣测了一番兰容风的意图,她才问道:“皇上是否要让双满去怀明院办什么事?”
兰容风不置可否,他起身走到一旁的案桌,取了一物就丢给双满,说道:“把这个埋在怀明院。”
“这,是什么?”
“存放李贺昌一万两黄金的仓库令牌。”
双满一惊,由于她当时已经昏迷,并不知道兰容风让晴渊扣下了那一万两黄金。此时,双满顿时不解道:“难道皇上想在赏花会捉拿李贺昌?”
兰容风却否认道:“正好相反,李贺昌会成为仓库的主人,而你则是要带着莫正鸿找到这块令牌,并且找到那一万两黄金。”
这一招不仅仅是借刀杀人,更是让莫正鸿和李贺昌互相残杀的计谋。只要莫正鸿怀疑了李贺昌,那么不用兰容风动手,李贺昌就会深受重创,甚至是死亡!双满握着令牌的手有些凉,她不确定地说道:“莫正鸿未必会受我的引导,只怕到时候他连我都怀疑在内。”
兰容风此时转身看向双满,冷峻中透着坚信,说道:“朕相信你的诡辩之才,或者说,朕相信你。”
这样简单的话语不禁让双满心中一暖,她抬头看向兰容风,看到他的眸中透出了信任,于是她点头道:“好,我一定做到。”
半下午的时候,文武百官陆续入宫,兰容风和太后在前,四宫妃子和朝廷官员随后,众人都沿着设定好的花/径赏花、品茶、吟诗、作对。双满在兰容风身旁伺候,她几次回头看着不远处的莫正鸿,想着如何挑个时机跟莫正鸿碰面。
未有多久,太后吩咐歇息,众人便一同去了宴厅,双满趁机找了借口出去,而莫正鸿看到双满暗示的眼神之后也紧随其后。
双满走了一段便放慢脚步等着莫正鸿,莫正鸿为了掩饰便出口喊道:“双满公公,不知可否带老夫再四处赏赏花?”
双满便恭敬答道:“莫丞相若是不累,奴才便带您四处转转。”
两人说着便假装着赏花,等渐渐到了怀明院附近,双满眼见着少了繁杂之人,便问道:“丞相大人近来可好?”
莫正鸿谨慎地看了看周围,继而脸色一正,说道:“老夫让你找机会联系我,为何迟迟未有动静?”
双满这会儿入了角色,笑着抬头回答道:“如今是最好的时机……”
章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莫正鸿面色肃然,眼中露了精光,他听着双满说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却不急着先问她得到了什么消息,而是语气森冷地问道:“皇帝小儿中毒一事你如何解释?”
虽然双满早料到莫正鸿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却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一副透着杀气的模样。暗敛心绪,双满镇定答道:“想必丞相大人已经猜到这是皇上自编自导演的一出好戏了吧?”
莫正鸿不禁冷声笑道:“想欺瞒老夫,他还嫩了点!”随即,莫正鸿又看向双满,说道:“只是,没想到他竟带着你一块出了宫,难道你已经在这么短的时日里取得了他的信任?”
双满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奴才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皇上也不过是为了利用奴才。只是,为了掩盖石桥上劫走老和尚的事,奴才只好领着皇上去了醉客楼,却没想到把李大人牵扯进来了,还请丞相不要怪罪。”
双满躬身等着莫正鸿接话,然而却迟迟没有听到回音。双满稍稍有些不安,她微微抬头去看莫正鸿,却骇然发现莫正鸿正用狐疑、审视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样像野狼一样闪着精光的眸子叫人阵阵发毛。
过了好久,在双满以为自己已经露馅的时候,莫正鸿终于开了口,他用带着怒气的声音说道:“老夫让李贺昌去买下普天黑玉,却不料他竟然丢了整整一万两黄金。现在皇帝小儿误认为是他劫走了老和尚,也算是对他的惩戒!”
双满的手心冒了汗,背脊凉了凉,她没想到莫正鸿竟然如此轻易就踢了李贺昌出去当替死鬼。然而,莫正鸿这样自私,刚好能把兰容风的计划继续下去。所以双满抬了头,笑得一脸奸邪道:“为了赎罪,奴才今日为丞相准备了一份礼物。”
“哦?是何物?”
双满侧了身,指着怀明院说道:“大人请跟我来。”
莫正鸿好奇地跟着双满进了怀明院,双满按耐住欣喜,取了石块就去挖事先埋好的令牌。莫正鸿看着那块逐渐显露的令牌,顿时惊讶道:“这,这是什么?”
双满挖出令牌,双手奉给莫正鸿,答道:“存放那一万两黄金的仓库令牌。”
“竟然……”莫正鸿满脸惊愕神情,他看着手中的令牌眼中有了欣喜,亦有了疑虑,他不禁问道:“你如何会有这块令牌。”
双满自得地答道:“奴才凭着皇上的信任,把令牌偷梁换柱了,所以丞相大可放心。说不定等您取走了黄金,皇上还未发现呢。”
莫正鸿顿时亮了眼眸,他定定看着双满,嘴角挂着狡诈的笑容,他说道:“干得好,老夫一定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黄金,等皇帝小儿发现的时候,那儿只剩一堆石头了!”说着,莫正鸿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张狂而又自负!
双满也跟着轻声笑了起来,纵使她不愿意参与这样尔虞我诈的政治斗争,可是只要帮兰容风慢慢除掉莫正鸿和他的左膀右臂,那么她还有重生的机会。至少,在情和义上,双满选择用自己仅有的价值来帮助那个冷漠的帝王。
莫正鸿慢慢收起了笑容,双满便说道:“大人,仓库就在城郊十里外的木屋中,奴才可带您前去。”
莫正鸿此时却摆手说道:“不必,为避免惹人怀疑,你只需留在皇帝小儿身边,老夫自会处理此事。你继续盯着宫中的一举一动,有任何消息都要即刻向我汇报!”
“是,奴才知道。”
如此一来就能依计行事了,双满在心中窃喜,而后又若无其事地领着莫正鸿出了怀明院。快到宴厅的时候,双满故意提高嗓音问道:“丞相觉得宫中花卉如何?可否尽兴?”
莫正鸿爽朗答道:“甚好,甚好!花姿百态,那样的美景如梦如幻,竟让老夫觉得不真实啊!”说着,莫正鸿就看了一眼双满,恰好到了宴厅门口,莫正鸿大跨着步子走了进去,双满却愣愣站在门口回想他的眼神——贪婪、自负,狡诈、狠厉。
双满微怔,继而甩了甩脑袋就抛开了心中的阴霾。双满现在急着把事情经过讲给兰容风听,她进了宴厅就找寻兰容风,然而却到处没有看到他的身影。遥遥看见安泰走了过来,双满迎上前刚想询问,安泰就说道:“双满,皇上先回了德正宫,他在那儿等你。”
双满想着兰容风一定在预先部署什么,于是转了身便赶往德正宫。路上,双满看着绮丽的春景,想起了兰容风淡漠的脸庞,也想起了他罕见的笑容,更想起了憔悴中带着关怀的神色。要是没有梦境中的身世之谜,或许双满可以一直留在宫中,留在瑞国。但是,如果注定要离开,那双满只能多送一些快乐给兰容风。
当双满举着花束奔进德正宫的时候,兰容风正坐在堂中的软塌上,他闭着双眼,眉角带了淡淡的忧虑。双满下意识地放轻了步伐,然而兰容风却警觉的睁开了眼,凤眸凝视的前方,双满正捧着无数的鲜花站在那儿,笑得明朗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