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唉！”平阳王一声长叹，甚是痛心疾首，三两步走到近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爷请明说。”洛月抿了抿嘴，似是有些急切。
“你可知，晔彤她去了？”宁佑旭似是悲伤至极，一张并不算很老的脸上皱起了褶子，双目中似乎还隐隐闪现着泪光。
“下、下官在路上听说了。”洛月面色一白，双唇微颤，“然而，究竟是怎么回事？”
“哼！”宁佑旭愤愤地一挥手，似乎要将虚空中的什么击碎一般，掀起一阵冷风，“那个莫涵，混账东西！”
都直呼其名了，看来谋反之心已久。
洛月一面眸色哀凄地看着平阳王，一面心中冷哼。
装得倒是不错，然而与王位相比，区区一个女儿算得了什么。
不过是给了他一个起兵的借口罢了。
“唉！”宁佑旭忽然一叹，猛地回过头来，两只手一把按住洛月的肩膀，刚刚还暴戾无比的双目中又蒙上些水色，“你可知晔彤为何会死？”
“怎么。。。？”
这似乎是我刚刚问你的问题。
“都怪老夫啊！”宁佑旭仰头长叹，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然而洛月看来却甚假，“都怪老夫不甚走漏了消息，将莫涵辱你一事告诉了晔彤，那个傻丫头。。。”
洛月心下一阵冷笑，面上却是大惊失色，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怎、怎会。。。”
宁佑旭迅速地瞥过洛月，满意地看到这个后生一脸惨白。
哼，他倒是会拉拢人心。
“晔彤、晔彤她都是为了。。。”宁佑旭哽咽不已，盯着洛月没将话说完。
然而意思却甚是清明。
一个巴掌一颗蜜枣的。
“祈王、祈王。。。”洛月咬着牙，一字一句道，“真是混账。”
的确是混账，好好地将事情搞成这般模样。
洛月在军帐中呆了差不多有半个月。
看来宁佑旭并不像做出来的那般信任自己，虽说之前那段时日明里暗里帮了他不少，然而毕竟为时不久，更何况这老贼原本就奸猾等很。
洛月心下有些烦扰。
原本打算派人渗透进宁佑旭麾下，一来弄清他名下的资产人脉，二来若是有朝一日兵戎相向，也可随时反戈瓦解。
然而这兵戎相向也来得太快了吧。
且不说自己的部署尚不完善，那铁桶似的军队原本就极难安插暗探，自己这月余来尚未摸清他的老底，资助却是给了不少，乍一看，倒真像是自己投靠了宁佑旭。
唉，更不要说这些日子名为保护实为监禁。
若不是还有个影一。
然而影卫毕竟是影卫，一旦现了身，威力便小了大半。
不过终究是自己手下最得力的一员，虽说花了些时日，倒还是基本摸清了宁佑旭的意图。
两日之前，洛月终于将宁佑旭的排兵布阵与进攻明细传回城内，虽只是聊聊数语，然而仲付自不是个傻子。
也不知还要多久。
不过洛月多少安了些心，许久的惴惴不安之后，倒也有些闲适地坐着喝茶。
只是不知，宁佑旭若是兵败，会将自己如何。
洛月心下有些惆怅，然而却也无可奈何，随手翻了翻案上的几本旧书，看了看帐外全黑的天色，想着这日复一日的睡睡醒醒，一边摇着头一边起身准备歇息。
忽然一声尖锐的呼哨，黑魆魆的夜空骤然一亮。
洛月心下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外面乱作一团。
“夜袭夜袭！”
无数的军士仓皇奔走，没过多久周围便是火光大作，洛月站在军帐的门口，看着城门的方向似是杂乱得很，夹杂着火光与焦肉的气味，金属的撞击之声忽远忽近。
来了吗？
洛月心下顿时轻松无比。
“嗖！”尚未来得及抬脚，几只流矢便飞了过来，洛月心下一慌，连忙避过。
若是死在这里，那也太可惜了。
却见一个副将策马向自己奔来，那架势明显不是来保护自己的。
洛月皱着眉头看那人靠近，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只见那人“噌”地抽出长剑指向洛月道，“还请洛相随末将走一趟。”
“哐！”洛月尚且没有开口，那人身后便是一道黑影，影一迅速地闪身砍在那人背上，一道血线随即飙出。
“主上，请跟着我。”
洛月点了点头，绕过那人尚未死透的尸首，跟在影一身后向阵前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地上的尸首渐渐地由清一色穿着灰衣变为夹杂着墨色，随着墨色的人影愈见频繁，洛月心下明白，已经渐进了自己人那边。
一道火光晃过眼前，洛月眯了眯眼，看到不远之处一人跨坐在马上，手中握着的那把长刀甚是眼熟。
尉迟兰若！
洛月心中一喜，几步上前正准备开口，却听得耳边“嗖”的一声，一支箭划过自己的耳畔，钉在影一的胸口。
洛月的心猛地一沉，立即侧目看向箭来的方向。
却是莫涵！
那人一身暗甲立于马上，两手依旧保持着箭射出去那一刻的姿势，看着洛月一动不动。
影一挣扎着将长剑支在地上稳住身形，踉跄两步挡在洛月前面。
洛月愣在那里，目瞪口呆地看着莫涵。
耳边擦破的伤口丝丝作痛。
那人眼眸中的流光冷冽无比，看得人周身一片阴冷。
等到最后，好不容易回来，却是毁在这人手中。。。
洛月胸中一片冰冷，眼睁睁地看着莫涵面无表情地又搭上了一只箭，随即绷开长弓指向自己。
第103章 103
一连几日阴天，空气潮乎乎的，透过单薄的外衣渗进肌肤里，无端地令人心烦气躁。
莫涵这些天心情很是不好，整日没有几句言语，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后宫中，都是一副冷到掉渣的脸色。
然而需要去做的事情迟早都得去做，需要面对的人也迟早都得去面对。
莫涵骑在马上，心不在焉地盯着手里的缰绳。
不过一月不足，死的死散的散，原先以为根深蒂固的那帮人，这须臾之间，便也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头大患。
然而，却牵扯出了不该牵扯的人。
不该牵扯吗。。。
莫涵闭了闭眼，两片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渐渐地失了血色。
那一日宁晔彤莫名的逆了自己的性子，竟然柔声细气地前来敬酒，自己亦不过因了那人行踪不明导致心情欠佳，光是瞥了一眼没有领情，却也躲过了一场灾祸。
那女人怎么说来着？
身为君主却糟践朝臣？
当时只觉得胸中一股怒火油然而生，想是没想便顺手拿起面前的杯子泼在那女人脸上。
却不想那女人惨叫着倒地，只是片刻，便没了气息。
原来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也不知宁佑旭那老贼是有意还是无意将消息漏给了自家女儿，却是作践了一条人命。
果然是个蠢女人。
只是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那老贼竟然连夜出逃举兵造反。
“陛下，到了。”
莫涵正在走神，忽然听得耳边一名内侍的声音，略一抬头，看见天牢青灰色的石门。
莫涵微微皱眉，翻身下马。
两名内侍快步走到门口，厚重的石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湿冷的空气迎面扑来，相较于外面的闷热，无端的让人浑身一紧。
莫涵看了看里面淡淡的火光，抬脚沿着石阶走了下去。
偌大的天牢寂静无声，不知哪个屋角漏水，“滴滴答答”的搅得人心里发慌，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夹杂着经久不衰的血腥与铁锈的甜味，莫名摇曳的火光映得人影闪闪烁烁。
莫涵暗自吸了一口气，沿着石阶走到最下面的那层囚室。
一间间牢房空荡荡的，屋顶的地方开着寸吧长的小窗，几丝阴暗的光线漏了下来，屋角的草堆湿哒哒的呈现一片灰黑色，偶尔路过几处，沉闷的脚步声惊扰了不知哪里的老鼠，“嘶啦啦”的声响兀自回荡在空气里。
莫涵愈发地觉得胸闷，用力按了按眉心，转过那个墙角。
一眼望去，最里面的那间囚室之中，粗壮的木栏之后，那人一袭白衣，盘腿坐在地上。
莫涵心下一绞，钝痛的感觉漫遍了全身。
为什么。。。
“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莫涵终是走到囚室前面，与洛月仅仅隔着一道木栏，背着双手自上而下看着地上坐着的那人。
洛月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一般没有反应。
莫涵的眉头皱得愈发的紧，退后半步深吸了一口气。
“陛下在问你话！”莫涵身后的内侍见状，立马上前一步，“哐”的一声踢在洛月面前的木栏上，语气很是不敬。
又过了半晌，洛月终是慢慢地睁开眼睛，淡淡地瞥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名内侍，无端地惹得那人浑身一颤。
莫涵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人永远都是这副模样，永远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就连孤也是。
哼。莫涵想到这里，胸中积攒的那股暗火愈见熊熊了起来。
洛月慢慢地抬眼，脖子偏向一边，微微抬头看着莫涵。
莫涵被那眼光看得心头一颤，那股幽深的冷意与不屑激得他呼吸亦是有些错乱起来。
“陛下想听什么？”洛月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
“你做的那些事情。”莫涵在心底里想要离开，他不想看见这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就算是时至今日，莫涵的心里依旧希望这人能够在自己身边。
只要她能说一句求饶的话，纵是天大的祸端，孤也。。。
“哦？”洛月闻言忽然咧嘴一笑，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似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乐事一般，险些接不上气来，莫涵被他笑得一阵心慌，正待开口之时，洛月却忽然尽收笑意，面无表情地道，“我说了，陛下便会信吗？”
莫涵闻言一窒，随即偌大的怒火充斥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