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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皇帝叔叔闻言脸色立即转好,“炎儿可要伴奏?”
  “还请父皇赐若枫一把古筝。”
  看来民间流传皇帝叔叔甚是宠爱他的七儿子一事并非空穴来风。我看着皇帝叔叔那满眼的宠溺以及其他皇子满眼的妒恨,甚是为妖孽日后的前途担忧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厮原本人缘就不太好的样子。。。
  我接过礼官捧来的古筝拨了几个音,琴倒是好琴,檀香木做的琴身冰蚕丝绷的琴弦,然而要弹上一曲“破晓”,这琴弦着实细了些。
  我摇了摇头将琴送回到礼官手中,“上双弦。”
  “出云”是老爹自创的剑法,而“破晓”则是娘自编的曲谱。
  当年娘抚琴老爹舞剑,我们一干小儿坐在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老爹剑术精湛,这“出云”更是集众家剑法之大成,刚劲有力又不失风雅,游刃有余又满含决绝,配上一曲“破晓”,见者无不瞠目。
  说到这“破晓”,曲风如行云流水扶摇直上,韵律似山间小径百转千回,然而因了那音律之高亢气势之磅礴,一般的琴师弹不出这意境一般的琴弦亦经不起这撩拨。
  “噌!”我接过那只绷了双弦的古筝一拨,音色如日出破晓般砰然而起,对面那小王爷一愣,看过来的眼神顿显幽深。
  妖孽看了看我,提着剑走到大殿中央;我缠好拨片,盘腿坐到地上,左腿立起将古筝斜靠其上,左手手腕搭上左膝,手指压弦;右腿平放在地上,支撑住古筝的另一边。
  大概从未见过如此放琴的姿势,众人一时眼中满布疑云。
  妖孽试探地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弹出了第一个音。
  当年我将“破晓”弹给芸娘听,为曲调惊艳之余芸娘总觉得有些不妥,然而思前想后硬是不得要领只能不了了之;其后的某日,我在东方诀家复又翻出琴来弹起此曲,东方诀认真的听完后走过来将我手中的琴放成上面说的样式又让我弹了一遍,结果令我大为震惊:只是改变了琴身的方向,琴音竟会有如此大的飞跃。
  大殿里很是安静,除了手中古筝声声扣人心魄,只听得见剑身划过的“嗖嗖”声。
  妖孽这厮今日穿着一身玄黑的长袍,墨色的宽腰带将身资凸显得更为挺拔,透白的和田玉佩垂在身侧,与发髻上的那只奶白色牙雕发冠遥相呼应。此刻他正手持一把长剑,翩然起舞。我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妖孽俊秀的身姿,一边咬着牙倒吸着凉气。
  约莫十个音之前右手的拨片蹦断了两根,我思量着此刻停下断会搅了众人的兴致更何况离曲终亦不是很远,便硬挺着用血肉挑战那紧绷的双股冰蚕丝。
  我咬着牙弹出最后一个音时妖孽也恰恰摆出了收剑的姿势,我屈着手指疼得不敢握拳,却不忘狠狠地看了看妖孽那挺拔的身姿。
  先人说:食色,性也。我认为很是!
  我将古筝递还给礼官的时候妖孽正握着剑坐回桌前。皇帝叔叔很是满意,那蒙古小王爷亦是哑口无言,虽然众皇子惊艳的眼神中不免夹杂着一两丝怨念,然而这大殿中的气氛相较片刻之前着实和乐了不少。
  硬撑的后果是十分悲惨的。我趁着皇帝叔叔和包景颜和睦对话相互吹捧的时候悄悄低头瞄了眼右手,不禁倒吸两口冷气。
  那断去拨片的两指,一只通红肿胀,稍一触碰则痛若针扎,另一只更惨,生生蹭去一层皮不说,那参差不齐的皮肤之下赫然一道裂口,丝丝鲜血正汩汩而出。
  切!我疼得咧嘴,十分不满那拨片的质量。
  一抬头正遇上妖孽紧锁的眉头。
  “呵呵。。。”我顿觉尴尬,“今天亏大了,这拨片质量有待提高啊。”
  妖孽没有说话,顺势拉起我的手想要查看,不想正好碰在红肿的那根手指上,疼得我直咧嘴。
  “抱歉。”妖孽见状连忙放开,从衣襟里掏出一块手帕塞到我的手里。
  倒还算体贴,不罔我倾力一曲。
  “七殿下,”
  我一边面带微笑的正襟危坐在妖孽身边,一边不露声色的用手帕草草地将手指裹了,刚刚完事儿把手缩进袖子里,就听见包景颜那清洌的嗓音响了起来,
  “可汗,”妖孽闻言恭敬地点了点头。
  “殿下的剑术着实了得,一招一式有如出云破晓令本王大开眼界;所配乐曲更是气势磅礴声声直击心魄,不知殿下身边的那位俊朗少年所谓何人?”
  我很不情愿的听到这蒙古可汗将话题扯到我的身上,面带微笑的用哀怨的眼神瞥了一眼妖孽。
  “可汗谬赞了,这位是我的侍从、上将军家的末子凌若枫将军。”
  “原来是凌上将军的儿子。”包景颜一脸喜悦地看着我叹道,我亦是如沐春风般起身一偮,心里却思量着:既然《王都十年录》上特别强调这厮“好丝竹”,今晚多半是没那么容易了事的。
  “不知凌将军刚刚所弹之曲为何人所作?”包景颜一脸兴趣盎然,我虽心中不耐手中刺痛,也只得恭敬地开口。
  “回可汗,此曲名为“破晓”,为家母所作。”
  “哦?上将军的夫人竟有如此能耐,着实令人叹服。”
  切!我在心中一唾:你以为都跟你带来的那些个蒙古小娘们一样只会卖弄风骚啊!这普天之下能有几个女人比得上我娘!哼!
  腹诽归腹诽,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我微微一笑,
  “可汗盛赞了。”
  我看着那包景颜还要开口,正满心烦闷的想着这什么时候才能坐下。撇开丝丝刺痛的手指不说,刚刚坐在地上不但弄得腿脚冰凉,那古筝的余震更是激得膝盖发麻。
  “可汗,”妖孽十分适时地打断了包景颜,“上将军是本王的师父,刚刚所舞的剑法名为“出云”,亦是由上将军所创。”
  于是乎,妖孽成功的将话题从我身上转移到老爹那里,所幸今日为内宴,除了皇帝叔叔家的几个儿子,就连老爹这样的重臣亦没能出席。那包景颜颇有兴趣的又问了几个问题,对着皇帝叔叔盛赞了一番陛下教子有方老爹文武双全之后也就住了口。
  宴会结束之时已近午夜,我跟在妖孽身后一路无言地走向东华门。妖孽这厮也不知怎的了,舞完剑后便一直心情不好,重又回复原本的面瘫脸色不说,偶尔对上一两眼竟还回回不忘瞪我。
  切!我十分不爽:若不是为你家老子争面子,我至于皮开肉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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