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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这小半辈子的眼泪今天都一并流了个干净。
恒络、恒空大师进门之前轮番被我扯着袈裟擦了一身的鼻涕眼泪，空见强忍一腔怒火数次将我从他的师叔身上拽了下来，最后终于克制不住冲着我大吼道，
“你到底想不想救人了！刚刚一直吊着师叔不让他们进去，好让里面那人快点死是吧！”
恒远住持的小师弟，管理藏经阁的恒文大师看到自己的几个师兄一大早纷纷面色凝重地奔赴住持的禅房心里很是疑惑，做完早课亦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真巧碰上空见瞪着眼冲我大喊大叫。
“空见你做什么哪！”一向慈眉善目的恒文大师皱了眉。
“师叔。。。”空见发飙当场被抓多少有些心虚。
“师叔啊。。。”我“噌”的跳了起来，从原本蹲着的门口一下窜到恒文大师跟前，眼泪哗哗的揪着他的袈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
“空见他骂我。。。我好难过啊。。。”
“空见你怎么把人家弄哭了！”恒文大师难得的红了脸。
这里我要介绍一下恒文大师。
称恒文为“大师”，那是指的辈分和修为，如果只看人，那应该描绘为一个还不到三十岁的美大叔。。。
呃，美和尚。。。
我刚到洛恒寺里蹦跶的时候，恒文才刚过二十岁，长的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一笑起来两个浅浅的酒窝十分的好看，最重要的是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泽云国内很有名望的佛经大家。
恒远住持是恒文的大师兄，比他年长了二十来岁，光论年纪做恒文的师父都绰绰有余，然而听说恒远住持自认为修为十分有限，恒文极具慧根，自己做不了他的师父，硬是让当年已然不问世事的上代住持收了恒文做关门弟子。
若是恒文再大那么几岁，估计连住持之位都会一并让给他了。
以上自然不是我要特别介绍恒文大师的原因，
关键的问题是，恒文大师比我亲爹还要护着我！
比如说，每次我惹毛了空见的时候，每次我偷偷在寺里开荤戒的时候，每次我不顾寺规私进藏经阁的时候，每次我打坏佛像准备开溜却未遂的时候。。。
。。。不是每次，我就打坏了一次佛像。。。
咳，反正每次恒文大师都会在我东窗事发的第一时间赶到，保持一副“子不教父之过”的痛心疾首状，恰到好处的挡在我和恒远住持的中间，一边十分坦诚的频频点头一边脸朝下偷偷地跟我笑。
几次之后恒远住持就对我放任不管了。
住持说，“若雪啊，你别给我把庙拆了就行了，其余随便，嗯。。。”
。。。。。。
其实吧，我觉得自己还蛮伟大的。。。
从小到大被这么多人宠着，我还能心系家国，维持正常的三观，这难道不能充分的体现我自身强大并且优越的筛选及克制能力吗！
“。。。不是我。。。”空见用一种欲杀之而后快的表情看着我。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亲眼看见的你还要抵赖？”恒文大师用手抚了抚我的脑袋，面色不是很好。
“。。。我是说了她，但不是我把她弄哭的。。。”
多年与我相处并频繁被栽赃嫁祸之后，十分聪颖的空见师兄认命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管遇到哪种境况，都要第一时间将事实交代清楚，切不可为了隐瞒自身些许的错误而背上更大的黑锅。。。
“。。。”恒文盯着空见看了一会儿，拍拍我的背道，“她都在哭了你怎么还好意思骂她。”
。。。。。
我想空见那一刻连死的心都有了吧。。。
枫枫站在离空见不远的一棵桂树下，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理解。
包景颜挑眉，眼神在我、枫枫和空见之间轮番过了一遍，最后锁定在空见身上，脸上的神情亦是由之前的疑惑转为深深的同情。
啧，弄得好像我在欺负空见一样！
我本来就很伤心外加担心的嘛！
谁让他好死不死趁我伤心的时候吼我！
“师叔我很难过啊。。。”我继续梗咽地在恒文的袈裟上擦脸，“你进去帮我看看啊，都半天了，空见他拦着我不让我进去。。。”
“好、好，”恒文又抚了抚我的头，转而对着空见，“空见你干嘛拦着她不让她进去！”
空见瘪了瘪嘴，满脸无辜外加无奈的申辩道，
“住持和两位师叔在里面给她带来的人渡功，不能打扰。。。”
“哦。。。”恒文思量了片刻，低下头笑着对我说，“现在打扰的确不太好，你先去休息休息，我在这里替你候着行不？”
哎呀，我都想叫恒文“亲爹”了！
空见看我的眼神十分的羡慕嫉妒恨，
枫枫看我的眼神十分的平静，想来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由此看来空见的适应能力没有枫枫强！
“但是我很担心啊。。。”我继续纠缠不休。
“哦，那就一起等吧，空见，你去拿几张凳子来吧。”
空见认命的拿了几张凳子来，我挨着恒文坐下，忽然觉得有些倦。
想来因为恒文的出现我多少安了些心，
毕竟有住持和两位师叔给妖孽渡功，应该死不了了吧？
但是万一还是迟了。。。
我塌着肩膀靠在恒文身边，胡思乱想的把自己弄得十分的担忧。
差不多是正午了，禅房里依旧十分安静。
不会妖孽已经挂了，恒远住持正在毁尸灭迹吧。。。
那岂不是连全尸都没了。。。
枫枫东倒西歪的坐在桂树下，面色多少有些苍白。
其实他亦伤得不轻，只是借了灵聚神丸的功效硬是又背着包景颜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现在药效多半是过去了，却还在硬撑。
想来的确是“主仆情深”，可惜他“深情”的主上已经移情我这个假扮的“贺芸诀”了。。。
实在可叹，
这世间是多么的无情和冷血。。。
话说看来我扮男人的魅力还挺大的，之前妖孽和太子会看上枫枫还不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枫枫只是顺带沾了我的光而已，
又话说妖孽品味还蛮专一的，我假扮的男人都被他看上了，
不知道太子看到“贺芸诀”会不会动心，
其实应该还是我魅力大的缘故比较多，
莫非我投胎的时候真的弄错了性别？
还是佛祖觉得我若是个男的不但会导致世间众美男取向的大幅度变动，还有引发人间惨剧的可能，为了众生福祉只得牺牲了我？
再话说，之前妖孽想说啥来着？
“我若是死了，你可以。。。”
可以什么？
殉情？
。。。。。。
啧，你个臭妖孽，亏我还这么担心你，你倒是心狠手辣得很啊！
又莫非是“移情”？
这厮会这么大方？
不过再怎么说也是新勾搭上的，感情大概不深。。。
那枫枫岂不是得给妖孽殉情。。。
呃。。。
睡眠不足体力透支外加急火攻心，我觉得我还能从事“思考”这件事就已经十分地不容易了，至于“思考”的内容。。。
“吱。。。”我正揪着恒文的袈裟胡思乱想的时候，禅房的门忽然开了，恒空大师从里面走了出来，面色有些疲惫。
“怎么样了！”我一下跳起来，落地的时候差点崴了脚。
“小心！哎呀。。。”恒空大师急忙伸手扶我，“若。。。”
我用眼神及时的阻止了恒空大师。
恒空大师一愣，看了一眼周围，吸了口气道，“芸诀啊，你也不小心一点，这么毛毛糙糙的。。。”
“师兄，里面的人怎样了？”恒文微笑着打断恒空大师的唠叨。
“哦，”恒空大师做恍然状，看来刚刚已经准备完全转向告诫我“应该小心”这件事上，若不是恒文提醒还不知道会说到什么时候。
“我们已经将他体内的毒逼了出来，现在先休息一会儿，午后继续给他渡功，你进去的时候小声点儿，别吵着了。”
“还要休息啊。。。”我撅撅嘴表示抗议，抬脚准备进屋。
“哎，你这孩子，”恒空大师撩了撩胡子摇了摇头，“那人内力大损，一下子又被打乱真气将体内余毒硬是逼了出来，若是连续渡功多半会心力衰竭而亡。”
“。。。哦。。。”
空见的脸色很是不悦，但碍着恒文在没好发作。
我踏进恒远住持禅房里的时候，恒络大师正从榻上下来，恒远住持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两人的面色都有些疲惫。
妖孽躺在靠门的榻上，旁边的地上有一大滩黑色的血。
我纠结了半天还是蹭了过去。
大概是睡着了，妖孽一张脸苍白而平静，呼吸轻微却十分的均匀，相较之前被送进来的时候真是好得太多了。
我拉起他的手搭在脉上。
活的。。。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