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永生难忘
我不是归人,
是个过客。
——麦子
一个大约五六十岁的男人在一群人簇拥下进入会场,还没走到中间就被记者们围住,闪光灯一下接一下亮起。
我倒是没注意,一道目光从那里射过来。抬头一看,竟是杨队,他站在那人左侧对我笑了一下,忒有笑里藏刀的潜质。
觉得有些晦气,怎么走哪那家伙就出现在哪。
随便找个角落坐下,摇晃着手里的玻璃杯子。
“怎么?你这种人也来了这里?”杨队在旁边椅子坐下。
我看他一眼,没理。
他有些恼怒,不过克制下来,微笑式道:“昨天我和木鸣玩得很开心。”
我刚喝的一口红酒差点吐出来,“什…什么?木鸣跟你?”靠他丫的,说谎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没错,”他得意洋洋,“你给我听好了,少打木鸣注意,不然你那案子我不保证多几个有力证人出来。”
“你威胁我?”
他站起来,左手拍在我肩膀上,“威胁了又怎么样?”指了指灯光聚集处的男人,“看到了么?k市副市长,我叔叔。一会木鸣来了,你他妈最好给我滚远点,或者最好现在就离开这里。”
我特有想一下子给他两巴掌的冲动,但听到一会木鸣要来,忍了忍,面带微笑,想着我让着你,现在该闪远了吧。
丫就不自觉,丫就处到那。
这还不算,眼睛不时瞟着会场上来回走动的漂亮美眉。
一个女服务生端着红酒从旁走过,丫走过去,右手端了一杯酒,左手在人家小姑娘屁股上摸了一把。女孩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手里托盘一晃,酒水洒了出来,急急忙忙走到别处,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
这年头,当个服务生都不安省,就是因为这种渣男太多。
心想他不走我走,真他妈影响视觉。
杨队一下子正常起来,将酒杯放在桌上,整了整衣服领带,就往门口迎去。
木鸣穿了无领拖尾长裙进来。
要说她穿警服是英气,那么现在就多了些妩媚。她不是那种美到动心心魄的地步,很平常,但自有一种气质,集聚所有人视线。
我坐在位子上没动。
杨队上去搭讪,“木鸣,是不是路上塞车了?”
“哦,的确有点堵车。”她看到了我。
我指指她,拍拍身边座位。木鸣对杨队说:“不好意思,杨队,那边朋友叫我,失陪了。”她朝我走来,顺势坐下。
我递给她一杯酒,贴着她耳朵,“人家杨队刚刚告诉我昨天晚上你们俩玩得很愉快,弄得我有些嫉妒。”
木鸣一下拿过酒,“去你的!”我呵呵笑了。
杨队跟上来,“木鸣,音乐响了,我请你跳支舞吧。”
木鸣抬起头刚要摆手,我站起来,“不好意思杨队,木警官刚才已经答应今晚做我的舞伴。”伸出手,对木鸣做出邀请,“木警官,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说罢,将木鸣带入舞池,留下杨队拿着酒杯脸色铁青。
舞场音乐舒缓,我和木鸣放慢舞步。
“你今天怎么来了这里?”我问她。按理说她是警察,这种商业聚会几乎没有可能出现。
她靠在我肩上,“你很惊讶?”
“的确有些。”
木鸣歪着脑袋看我,一眨不眨,有些深情。我正想偷香一个,脚被人狠狠踩了一下。
“额——痛!”整张脸抽到了一块,我咬着牙,“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她白我一眼,“听你那意思我是不能来这种场合了?”
“怎么可能!”我忍着脚痛,“只是太惊喜了。”
她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
“其实我没想来这里,”她指了指刚才杨队指给我的那个人,“他,你知道不?”
我点头,“k市副市长。”
“今晚就是来保护他的。”
我将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你就是穿成这样跑来保护他?”
她抬眼瞪了我一下,我赶紧收脚。
木鸣“扑哧”一声笑了,“好了,我只是负责调度,安排了别的同事贴身保护。”
原本邀请木鸣跳舞便是为了摆脱杨队,所以一曲终了后,木鸣建议到外面走走我立马点头,还生怕她不答应。
为了不被杨队发现再次纠缠,我带着木鸣从人群穿过去,从室内楼梯走了出去。
燕郊别墅外,真是一番美丽景象,向远处看,白茫茫一片,雪光照耀着黑夜。我和木鸣趴在走廊外的栏杆上。
一阵寒风过来,她紧了紧坎肩。
“冷么?”我将西装外面的大衣脱下来。
木鸣摆了摆手,“你别脱,我不冷。”
“行了吧,赶紧穿上,我不说第二遍。”直接将大衣扔她怀里。
走廊里传来匆匆脚步声,有人喊我名字,“皓辰!田皓辰!”
是小赵。
我应上一声,“在这哪!”
不一会,一个人影从走廊那边出现,一阵猛跑到我跟前,可不就是小赵。他一阵猛喘,指着山头,“她…她…”
我推他脑门,“她什么她,先喘够了再说。对了,麦子人呢?怎么没跟你在一块?”
小赵一把拍我肩上,“就是麦子,出事了。”
我一怔,抓他衣领,“出什么事了?”
小赵支支吾吾,面无血色。
“到底出什么事,你倒是说呀!”
木鸣说你先放开他,让他慢慢说。我松开手,“快点说。”
小赵整张脸苍白,“麦子,她,她掉下山去了。”
脑袋轰隆一声,一片空白。
小赵接着支吾:“我原想带她到山上看雪景,没想到去了那,一不小心我底下一滑,一脚踩空,麦子为了救我,就,就滚了下去。”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双手重重抓在他领口,一字一句道:“你丫最好祈祷她没事,不然,我他妈废了你!”
说罢,一个急转身,便朝小赵指的那个山头奔去。
木鸣在后面喊我,“田皓辰,你小心点!”
到了山脚,不远小道上一排排脚印,应该就是小赵留下的。顺着脚印往上走,过了几道坎,再行走大约十几分钟,便到了燕郊观雪景的看台。
想着他们刚才肯定就在这附近。
底下山脚处因为是小赵才踩过,所以脚印清晰,上面雪比较大,脚印已经被完全盖住,根本找不出她从哪滚落的。
我朝看台枯枝茂密的地方大喊:麦子!麦子!你在哪里?!!
不一会,远处传来我自己的回声,显得山里更加冷清。
心里渐渐有些毛了。
麦子,麦子,你千万别出什么事!你要出事,我,我……
眼睛四处乱瞟,一条粉色围巾挂在不远的枯枝上。是我买给她的那条,上面兔子还在。围巾在看台底下,需要下去才能够到。
我手抓着水泥板,脚慢慢往下放,身子尽量往下压,保持重心在下。在坡上蹲稳了,慢慢转过身子,一只手扶着一边枯枝,脚慢慢下移,滑一段,再滑一段,几下之后,到了围巾旁。
拿过围巾,没错,是麦子的。
喘口气,眼睛一点一点往过看,发现一边有人滑下去的痕迹,枯枝烂草倒了一地。看来,麦子是从这边掉下去的。
瞅了瞅,很深,望不到头。我朝下面喊:“麦子,我是皓辰,你听到的话应上一声,我好救你上来!”
没有人回答,耳边全是呼呼地风声,四周一片寂静。
眼前突然浮现圣诞节那晚麦子站在机场高速护栏旁落寞的样子,心里堵得发慌。
我将脖子上围巾取下来,和麦子那条绑在一块,形成一条绳子。再将一头绑在一段树枝上,慢慢往下滑。
过了一会,围巾不够,我用力一扯将其扯断,继续绑在另外一段树枝。这样反复,一点一点往下走。
身旁全是积雪,脚底不停打滑。
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手指冻得发麻,牙齿上下打磕,低头望下面,还没到底。我下去一段,便四处寻找,希望看到她安然无恙。
但,老天就是跟我作对。
我实在没底,这么高滚下去,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简直不敢想象,便只能拼命拼命往下移动。
上面枯枝突然一声响,手里一空,拽着围巾脚底一滑,直接往下滚去。
我抱着脑袋,身子不时碰到石块,撞得生疼,却也顾不上。
滚了不到一分钟就停了下来,睁开眼睛一看,到了山底。除了被撞得青一块紫一块,倒是没流血。
我勉励站起来环顾四周,喊:麦子!你到底在哪里啊?到底在哪里?!
已经到了尽头,她如果真是从上面滚下来,就肯定在附近,不可能连应我一声都不应,除非:她昏迷了。对,肯定是,不然这么叫,她早该答应了。
我拖着脚在雪地里奔走,一个不稳摔了下去,一件大衣映入视线。我闭上眼睛再睁开,它还在那里。
视线突然有些模糊。我一下跳起,奔了过去。
“麦子!麦子!”我不停拍她脸,触手冰凉。在鼻孔试了一下,微弱呼吸传来,一屁股坐在雪地里,惊出一身汗,心道:还好人没事。
脸上有些脏乱。
她慢慢睁开眼睛,轻声道:“田皓辰,你别碰我,我身上有伤,出血了,别碰血,听到没有。”
我说你说什么傻话,人都成这样了,不碰你,怎么救你回去?说着就要将她背起。
她一把将我推开,“说了别碰我,你怎么还碰。”
“麦子,你到底怎么了?难不成摔糊涂了,你仔细瞧瞧我是谁?”
她从雪地里摇摇晃晃爬起,“我知道你是皓辰。”
“既然知道,为什么推开我,你是从上面滚下来的,谁知道身上有多少伤,会不会有脑震荡,要赶快去医院检查,懂不懂啊你!”
“检查我自己会去做,而且我会点功夫,身体底子好,不会有什么大事,你只要别碰我就好。”她左右摇晃移步向前,走了没几步便摔在地上。
我吼她:“你到底逞什么能?!恩?”二话不说,上前将她拦腰抱起,沿着山底小路往前走。
记忆里,这是唯一一条通向盘山公路的路。
麦子在我肩膀上挣扎,要我放她下来。我说你要真挣扎血就流的更多了。她听到这突然一怔,继而停止扭动。过了不久,感觉到她身体有些颤动。
“怎么了?是不是很冷?”我问她。
麦子没有答话。
我说你等下,将她放下来,脱了西装外套,“那,赶紧穿上。”
她摇头,“我不冷。”
“嘴唇都青了,还说不冷,快点穿上,你们女生是不是一个个都很要强!”
“你里面就剩羊毛衫,铁打的也挨不住。”
我直接帮她套上,捏了她脸蛋一下,“总比你穿着晚礼服,连坎肩都不见了要强得多。”说完要继续抱她。
她后退半步,叫我,“田皓辰。”
“恩?”
“你背着我,好吗?”
我一愣,继而恍然大悟,“扛着的确不舒服,上来吧,我背你。”我半蹲下。
麦子双手抱住我脖子,我将她背起,比刚才扛着轻松多了,便调笑道:“你现在体重似乎轻了很多。”
她没说话,脑袋朝我靠了靠,手臂紧了紧。
四周静悄悄,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
耳边只剩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