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 出乎意料
远山道观跟想象中的道观有些不一样,但具体不同在哪,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小赵说这里有类似于骊山唐明皇和杨贵妃爱情的皂荚树,大约千年历史。
我抬头,好多个红色布条在树枝上迎风而动,似乎经历了岁月长河的洗涤。
而这恰恰证明,总有能够长久留存下去的东西。
——麦子
老刘这个人还真不好说,按照金庸小说所写人物,杨过与之最像,亦正亦邪,可他却偏偏没有人家杨过对待小龙女的专一深情。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人品下限,一个个电话都打不通。拨了老刘两个手机号,一个是无人接听状态,一个是客服小姐甜美的嗓音。
去了无夜酒吧,其门口竟然挂着暂停营业的招牌,差点以为自己瞎了眼走错道。往里面瞅上几眼,相熟的调酒师正拿着一块白锃锃抹布擦洗吧台,耳朵里塞着耳麦,嘴里哼着流行小调,一副陶然于山水之态。
我推门进去,直达吧台,叫那小伙。奈何人家怡然自乐,半点不搭理我。实属无奈,食指戳他衣服,嘴里喊:“喂!看到老刘没有!”
他压根没听到我说什么,依旧背对着我擦来擦去,嘴里声音越发高亢。
喊了几声无效,我直接从左边走廊走进吧台里面,两手齐上,摘下他耳麦,对其大吼:“我说小子,有没有看到老刘?!”
那家伙先是抖动两下,慢慢转过头,一看是我,松出一口气,嘴里嘟囔:“别有事没事搞这种名堂,早晚吓死人!”
我说吓得就是你,你这是上班哪,还是听歌,小心告你老板。
他直接捂住我嘴,“嘘!嘘!”我掰开他手,“‘嘘’鸟呢!闲话不说,老刘来过这没有?”
他点了下头,又摇头。
“你这到底是说他来了还是没来?麻烦清楚点,成不?!”
调酒师从酒柜拿出一瓶葡萄酒使劲猛擦,眼睛瞥向中场舞池那边,有点小偷小摸神态。我原以为因老刘在那他才这副表情,往过一看,什么都没有,回头刚好瞧见调酒师一副安心下来的样子,有种被骗三百大洋的恼火之感,熊熊烈火在他身上激昂燃烧,如履八千亩大草原。
调酒师赶忙放下手中瓶子,拿过抹布的手直接蹭我大衣,陪笑道:“皓哥,您先别生气。”
我甩开他手,在旁边椅子坐下,“别给我上糖衣炮,我不是老刘他们,不兴这套。”
“那是,今天来点什么?”他问。
我指指门口牌子,“不是暂停了,怎么……?”他推给我一杯冰点,胳膊肘撑在吧台,“这不是熟人嘛。”
“既然熟人,你也别跟我打马虎眼,老刘到底来了没?!”
他这次没点头也没摇头,顿了两秒,道:“来了。”
“在哪?”
他摊摊手,再努努嘴,“又走了。”
“靠,你这跟说不说有什么两样!”我差点炸毛,这哪跟哪。
他娓娓道来,说老刘刚才的确在这,和酒吧老板喝了不到两杯,一人进来不知说些什么,他神色一变,整个人匆匆出去,不知去了哪里。
老刘办事从来以稳重出名,这到底什么事能让他突然成了那样。我问调酒师:“他没说去哪?或者告诉他事的人去了哪?”调酒师连连摇头,说不知道。
端起酒吧上冰点,我一口闷进嘴里,“谢了。”起身离开吧台。
出了酒吧更不知道老刘人去哪,正考虑要到哪接着找,电话响了,是包工头强叔。
我接通电话,“怎么了强叔?什么事?”
强叔直接一个霹雳炸弹给我甩了过来,“小辰,赶紧来工地,打起来了,老刘跟质检工程员打起来了。”
什么?我脑袋嗡嗡作响,跟质检员打起来?这还了得,跑上公路拦住一辆出租车,目标直抵施工现场。
工地附近还没开发,仅有一条水泥路也是坑坑洼洼的,到里面因为物料占道变得狭窄,车开不进去,司机嘟嘟囔囔。我说:“师傅,得了,就在这下车。”翻开皮包,就两张老人头,取了一张递给他,“师傅麻烦快点,我赶时间。”也不知道那边现在什么情形,按老刘性子,不鸣则已,一鸣铁定天下震惊。
司机捣鼓半天,回答一个让我想拍死所有一切生物的答案:没零钱。我心道:你丫讹诈谁啊!
“那怎么办?”我问。
司机顿了顿,“这样吧,咱不能占你便宜不是,继续坐着,前面有家小卖部,开车过去导了钱给你!”两只眼睛滴溜个不停。他丫是算准我现在赶时间是吧。
脑里确实有直接走人,一百块算个屁的想法,可那只能是像老刘那种人才可能做的潇洒动作,我丫就只能过过干瘾。
转头问司机,“你手里多少零钱?”声音有些冷酷,倒将司机吓了一大跳。他手里露出一张黄票子,“就二十。”我一把扯过票子,“行,另外二十下次给我。”推门下车,直往前跑。
过了十来分钟,看到前方搭的几个简易棚子,但附近却一个人也没有。打电话给强叔说我到了,你们在哪?
强叔声音听起来不对劲,感觉像鸭叫,他说:“你看到工地最高的建筑了吧,我们就在那下面。”
我右手握电话眼睛四处打量,最高建筑?最高建筑。周围看了两遍,愣是没发现什么最高建筑。继续问强叔:“你说得那个最高建筑到底长什么样?”
“就是……”强叔刚说半句不知被什么打断,电话突然成了盲音。看来情况忒是不妙。
越过尘土壕沟,边走边张望。附近最高建筑仅是不远三百米处的一栋废弃居民楼,还塌了半边,实在谈不上强叔所说的最高。但目前为止,眼睛所能看到的只是它而已。
三两步跑到楼底下,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却隐约听到杂七杂八的嚷嚷声,似乎很多人。等到转了一圈,绕过楼房,终于看到强叔所说的最高建筑——水塔,虽然是即将拆迁的。水塔旁边是我们公司盖好的四十八层大楼。嚷嚷声正是从那边传来,人影密密麻麻挤在一块,远远看去,黑压压的像蝙蝠,起码叠了三层。
我奋力在人群中寻找老刘和强叔身影,奈何挤了半天,仍在原地,一点成效没有,嘴里喊的名字也被人声淹没下去。
忽然人群分成两派,左右各一方,左边前头老刘竟然拿了一根几米长的铁棍想要摆脱工人,嘴里嚷着:都他妈给老子滚开,今天我非整死他不可。要质检费,行啊,到阴曹地府要去!
旁边一个个手里拉得更紧,半点不敢放松,一直劝:好好说,好好说,咱文明人不是,坐下好好说。
右边最前头那个,也就质检员,整个人忒是狼狈,安全帽半耷在脑门上,脸角於青,看来之前被老刘修理的很惨。他咋咋呼呼:刘方凯,我告诉你,你这是谋杀,我要到法院告你!
原本老刘折腾这么久有些累,想先歇会,动作幅度稍微慢下来,这一听,人立马炸毛,跟手里握了两把□□似得,一副凶神恶煞。“告我!”老刘一棍子过去,被两边工人扯住不能动弹,又抡右手拳头,想给其狠狠一击,再次被工人挡下来。气得老刘直喊:你们这些吃里爬外的,这个月工资都不想要了,恩!!!
旁边人没一个松手的,也对,要是放任老刘打了公务员,别说这个月工资没有,就这工作还有没有、这公司还存不存在都成问题。老刘被扯到一边喘着粗气,我一下从人群中看到强叔,他正在地上摸索着什么。蹲他旁边,我问:“丢什么东西了?”
强叔半眯着眼瞅我,“你是?”眼睛度数貌似又上一层。我将他眼镜捡起放他手上,“我,皓辰。”说完扶他起来。
过了年,强叔估摸就六十,头发白了一大截,却不喜染发,说那是自欺欺人。这几年,一直是他帮老刘打理工地事宜,为人圆滑,让老刘没有后顾之忧,安心管理公司,算得一朝元老。强叔没儿子,而我们这些个年轻人也都实心实地当他老爸一样。一般说来,他的话只要出得了口,都能占上半边。今天不知老刘耍哪门子酒疯,弄得强叔这八面玲珑之人都要给我打电话求救。
从强叔口中得知事起缘由。质检员来工地检查质量,检查完毕后说一切ok,在回去时却问老刘要一口费,俗称红包。按理这都成了惯性,就像拿回扣那么简单。然而,平时以大局为重的老刘抽风了。不给也罢,竟直接跟人家扛起,这不,在这么多兄弟面前展现了他爷们一面,拿着铁棍子追着质检员打。
这时,老刘似乎清醒过来,喘着气,手臂抖动,让那些工人放开。我扶着强叔到他跟前,“怎么了你?!吃炸药了?!”
老刘一看是我,沉默半会,“你不是受伤在家,怎么也跑到这了。”
强叔一边道:“是我让来的,你看看你,刚才都成什么样!有这么做事的么?”老刘不说话。
质检员又开始叫嚣,旁边人吓得赶紧又抓住老刘胳膊,害怕他牛脾气上来,六亲不认,做出二愣子事情。强叔上前赶紧给质检员陪好话。老刘似乎平静许多,冲抓他的那几个工人说:“行了,放开。”
工人犹犹豫豫,想放又不敢放。老刘一个眼神瞪过去,几人一颤,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