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慕欢看东西送到,一挥手,“行了,都出去等着。”
  话音未落,拦门大汉立即叫:“妈妈别听他们瞎扯,这丫头准是要逃跑!”
  李慕欢嘴角挂着狡黠的笑容,笑盈盈地瞧着朱丝娘,朱丝娘略一沉吟,道:“都出去。”
  拦门大汉最后无力地扑腾两下,只好发动起全副精神力狠狠瞪了李慕欢一眼,垂头丧气地出了门。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红烛高烧,罗帐高挂。这场景怎么瞅怎么暧昧,尤其这地点尤为暧昧——不,岂止暧昧,根本是香艳满庭,春/色如许啊。
  此刻屋内的孤男寡女二人组,一个仿佛刚刚逼良为娼春风得意,一个仿佛刚刚误入火坑委屈悲愤——事实似乎也相差不远。
  “李姑娘,鄙人老母在堂,弱妹待嫁,正待我回家支撑门庭,姑娘可万万不能如此害我啊……”某误落魔掌的书生神情十分悲愤。
  “成兄这是说的什么话,”李慕欢正色道:“在下实在是深感成兄乃一可造之材,这才苦心设此局以激发成兄之潜力。事已至此,成兄可万万不要推脱才好。”
  “……”
  “真的。”李慕欢万分诚恳。
  “……你逼良为娼。”
  李慕欢欣然接受。
  “你阴险狡诈。”
  “过奖。”李慕欢笑得十分甜蜜。
  “……姑娘啊,鄙人到底哪里得罪姑娘了,求姑娘明示,我改还不行么……?”
  李慕欢好整以暇地摇摇折扇,通常这种表情都在审讯疑犯时使用,企图使疑犯相信对方已掌握自己一切底细,从而放弃挣扎和盘托出。
  于是成欢郁闷半晌以后,只好老实交待:“鄙人当真是上京赶考的读书之人,盘缠不足说书为生也是真的……”
  李慕欢又吐了一颗葡萄皮。
  “……只不过偶遇江湖异人,学了些易容之术……”
  李慕欢的眼睛顿时亮了。想她自幼阅美无数,断无可能看走眼,果然他这容貌不是本来的。握到重要信息,慕色公子……女子的好色神经登时爆发,捏起一颗葡萄指着成欢便叫:“快点快点,给本姑娘看你的本来面貌。”
  “这个……”成欢为难地道:“实不相瞒,本人自从学了这易容之术,便久而上瘾,时日久了,实在不记得自己原本是何模样了。”
  李慕欢目瞪口呆,“不……会……吧……”
  成欢表情十分诚恳。
  “不对,”她摇头,“不对,你刚才说你有老娘有妹妹,你如果变不回来了,她们怎么认你?”
  成欢神秘地道:“这个,自然是因为我们有暗号。”
  “暗号?”李慕欢纳闷,“什么暗号?”
  成欢招手,“我说与姑娘,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李慕欢凑了过去,“是什么?”
  成欢悄悄说了两句话,然后李慕欢呆滞半晌,抬手扶了扶帽子,“这暗号……很好很强大,很好很强大。”
  第4章 四、画皮成妖
  既然交了底,事情也不难办了。成欢自己在水盆边鼓捣了一会儿,李慕欢无聊地又吐了一堆葡萄皮,便听他叫了一声:“李姑娘,好了。”
  李慕欢不知怎地有些意兴阑珊,闻声回头望了一眼,顿时一个葡萄卡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卡得她猛一阵咳嗽,一时间是涕泪横流。
  只听成欢道:“唉,我知道这次弄得是美了点,不过李姑娘你也不必如此激动……”
  李慕欢好容易把那颗葡萄吐出来,伸出一双魔爪便往他脸上扑,上摸下摸拉拉扯扯,简直一副欲/火烧心不能自已的模样,成欢被她飞身一扑“啪”一声扑到床上,连忙大叫:“李姑娘不要乱来!唔……”
  红罗帐里,人影交缠,不时传出阵阵“咿咿唔唔”的声音,伴随着床架子吱吱呀呀的声音,场面非常香艳绮丽……如果站在门外看的话。
  实际上被按在床上百般蹂躏的成欢一张脸险些没毁在色女魔爪之下,好不容易李慕欢手下留人,站在床前两手叉腰气喘吁吁瞧着被揉搓得梨花带雨……带葡萄汁的绝色美人,不停地念叨着:“居然是画出来的!是画出来的!画出来的!来的!的!怎么可能!这其实是真的吧?是真的吧?真的吧?吧?!”
  成欢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脸,在李慕欢如此一番蹂躏下,居然还基本没怎么破坏,不得不说技术之高明。
  “李姑娘……咳咳……姑娘当真是性情中人,鄙人深表敬仰。”成欢一边扯平被揉皱的衣服,扶正帽子,一边回到镜子前擦掉脸上的葡萄汁,“那个,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居然是画出来的……”李慕欢还在嘟囔着。
  这实在太离谱了。怎么搓也不见有脂粉掉下来的细白皮肤,精致完美的骨骼轮廓,还有那双本来就漂亮现在更是能闪瞎人的眼睛,哦天哪,居然是画出来的!天哪!她再也不相信爱情了!呃不对,是美人了!
  她有气无力地瘫在椅子里挥挥手,“可以,可以死了,叫她们进来吧!”
  于是听成欢风度翩然温柔如玉地唤了一声:“诸位请进罢。”
  然后只听木门打开,万籁俱寂,一片吸气的声音……然后李慕欢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画出来的,没错,能长成这样的纯属妖孽,必然只能是画出来的!虽然她一早怀疑成欢是易了容,故意带他到红花楼惹事,想让据说眼光如神的朱丝娘扒了他的画皮,但是……但是易容能易成这样,天下的美人们还要不要活了?
  她这一打挺打翻了一地葡萄皮,成欢闻声回头向她一笑,于是她一个眩晕差点又栽回去。
  “画皮,画皮,画皮……”李慕欢闭上眼睛反复念叨了几遍,镇定地站起来过去一搭他肩,向朱丝娘道:“如何?你这里可有比得上他的美人?”
  朱丝娘不愧是见过大风浪的,震惊片刻后很快恢复镇定,凝视成欢许久,一时没有说话。李慕欢忍不住瞟了她一眼,道:“喂,再看要收钱了。”
  朱丝娘缓缓收回目光,道:“公子绝世姿容,丝娘心服口服。然而丝娘既是败于公子之手,便请公子开出条件罢。”
  成欢露齿一笑,目光自李慕欢身上流转而过,李慕欢顿觉不妙,只听成欢慢悠悠地道:“那便请鄙人身边这位姑娘再与楼中众位姑娘比试一次,若她赢,这条件便由她提,若她输——那便依这位妈妈先前之言,如何?”
  话音一落,成欢立即第一时间由绝世美人转变为李慕欢眼里的超级阴险画皮妖,“你你你……”
  成欢笑得十分甜蜜,笑得倾国倾城,看得李慕欢差点流着口水说“没关系,美人尽管把我卖了吧”,幸好及时把持住,在“美人”二字前加了俩字,骂道:“蛇蝎美人!”
  朱丝娘亦是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李姑娘可是也要打扮一番?”
  李慕欢掐了掐自己的脸,她可不会什么易容术,再画也画不成天仙。忽然脑筋一转想起一张王牌来,连忙道:“打扮就不用了,不过我要申请场外支援!“
  朱丝娘笑道:“莫非姑娘还有一位绝色朋友?”
  李慕欢挺胸道:“那是当然,想姑娘我阅遍天下美人,岂能没有几个美人相伴左右?”
  “哦?”成欢的声音不紧不慢地飘了过来,“不知那位朋友现在何处?”
  李慕欢顿时蔫了。白美人!白仙子!白姐姐!你在哪里呀!妹妹我需要你哇!
  李慕欢这边一发蔫,朱丝娘已经明白了几分,笑道:“怎么?莫非那位朋友此时不在这里么?”
  李慕欢暗自咬牙切齿骂了一百遍“画皮妖”,一边抬头笑得莫测高深,“这个嘛,稍后便知了。”
  她抽出折扇来慢条斯理摇了两下,背手踱步往窗边飘了过去,一众人等不知她这是玩什么把戏,全部瞪大眼睛盯着她,到她伸手推窗刚碰到窗子,忽然听某大汉大叫:“小心她要逃!”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响彻夜空:“白霜泠——!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你快回来——霜泠姐姐——!妹妹命苦啊!眼看就被人给卖了啊!姐姐啊——妹妹想你啊——姐姐你在哪里啊——”
  “不好!”拦门大汉惊慌失措:“这是江湖失传已久的魔音穿脑功!这丫头玩阴的!”
  “啊,我回来了!”一个声音从天而降,接着一抹白衣从窗外冒出来,一飘飘进屋里,道:“你怎么在这里,我到处找找不到!”
  “姐姐哇——”李慕欢如见亲人,一把扑了上来,不料扑了个空,眼前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步跨至屋里的画皮妖面前,捧脸尖叫:“啊——是你!我一早看出你有问题!果然姑娘我的眼光是不会错的,啊啊——”
  李慕欢沉痛地趴在地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瞅着她,姐姐哟!那厮是个画皮哟!画皮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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