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李慕欢望着他，道：“我的散功散莫非对你没用？”
向鹤声道：“姑娘的药，药效很强——所以，在下只是没有喝而已。”
“我倒是低估了你的本事。”李慕欢倒还镇定，“如今风水轮流转，向大公子想把我怎么样？说来听听。”
向鹤声道：“那灵药是否在姑娘身上？”
李慕欢道：“不在他身上，自然在我身上。不过——我身上带了有三四十种药，你猜哪个是？”
“在下不必猜。”向鹤声道：“在下只要留得姑娘在此便是。”
李慕欢道：“莫非你想害死我？”
向鹤声道：“在下并无此意。“
李慕欢摇头道：“这可难说。像你这般一表人材，估计平日也是常跟那绿美人争宠的，万一你那相好以为你移情别恋，也拿把刀来砍了我，我可是不会运功冲穴的，那岂不是死得很惨？”
一句话说得朱丝娘笑了出来，向公子脸上五彩缤纷，抿唇半晌没说出话来。
忽然只听外面有人大叫一声“救命——”向鹤声脸色顿时一变。
李慕欢虽一时不明就里，却也猜出几分，笑道：“咦，莫非我家小美人抓住了你家老相好？”
向鹤声不语。他确实听得方才是他那郝少主的声音，但是这小少主平日出行必有两大护卫在侧，怎可能无声无息便被成欢得了手？难道……他是一个人偷偷跑来的？
“丝娘。”他低唤了一声，朱丝娘望向他，微笑道：“可是要我做什么？”
向鹤声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递与她，道：“今日之事，我与清晏公子虽各有倚仗，然而论身手，我只怕不及。此时唯有请丝娘代为传话，或可全身而退。多谢。”
朱丝娘接了玉佩在手，看着他微微一笑，道：“这回换你欠我，这笔人情，我可是记下了。”
向鹤声道：“在下自当铭记。”
说罢他指点朱丝娘从地牢另一侧出口先行离去，李慕欢瞧着她的背影，笑道：“风水轮流转了，你这人情可打算怎么还？”
向鹤声默然一时，道：“自是尽我所能。”
“倘若她要你以身相许呢？”她向他眨眨眼，“你许是不许？”
向鹤声抿唇未答，旋即向李慕欢道：“李姑娘，得罪了。”
他边说边给李慕欢喂了点什么东西，一尝到那东西的味道，李慕欢顿时明白：这居然是散功散。
她这一惊不小：这种药物是她李家的独门妙药，秘方从未外传过，向鹤声怎会有这东西的？
“这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向鹤声带着她向外走，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道：“散功散乃是我师门之秘，今日此物在红花楼中出现，我亦是十分诧异。”
李慕欢吞了口口水，觉得这事儿实在不靠谱，“你师父是谁？”
向鹤声道：“师尊正是本门门主。”
李慕欢大大地长出口气，还好还好，刚才害她差点以为跟这家伙是同门师兄妹，那可就囧大了。
只是不知道老爹跟那什么门主有什么关系，总之，这里面有文章。她想。
出了地牢走上台阶，果然望见成欢和郝圆圆两人。成欢左手持郝圆圆的随身佩刀扣着他脖子，两个守卫一边一个四仰八叉正晕着，形势非常不妙。
李慕欢还是第一次见这位郝少主，一望过去觉得这少年长得圆圆润润的倒也挺可爱，此刻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正眼巴巴地瞧着向鹤声，那模样让人很想捏两下。
“少主。”向鹤声脸上无甚表情。
“你生气了啊？”郝圆圆眨巴着眼睛，心虚地说：“我知道一个人偷跑出来是我不对，可是……可是你明明把美人带回来了却不告诉我，肯定是不想让我看，我只好偷偷来看了……”
向鹤声仍维持着面瘫表情。李慕欢终于明白他那张面瘫脸是怎么练成的了，有这么个活宝在，生气生不得，劝也劝不好，时日久了可不就练出面瘫神功了么！
见向鹤声不说话，他转了转眼睛张望了一下——脖子现在不能动——没望见传说中的美人，于是问：“美人在哪呢？”
向鹤声终于有了反应，眼光移向他身后，开口说了四个字：“清晏公子。”
四字一出口，郝圆圆登时爱美不要命，扭头就要看美人，可惜终究是壮志未酬，被成欢顺手敲晕。
“清晏公子机敏无双，在下佩服。”向鹤声把这句话说完，“还请公子赐还少主，在下亦将李姑娘交于公子，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如何？”
此话一出，成欢尚未答话，李慕欢先道：“我看不好。”
向鹤声微微凝眉道：“以李姑娘所见当如何？”
李慕欢瞧了一眼郝圆圆，道：“他是少主，姑娘我是信使；他是要活的，我却不一定——如此算来，我家小美人岂不是吃亏得很？”
她对成欢微微一笑，继续道：“而且——过一会儿大约你们那些小弟就要跑过来了，我家小美人挂了彩，姑娘我又是纤纤弱质，人多欺负人少，实在不好。所以，不如向美人你送我们出去，大家各回各家，下回再打，岂不更好？”
向鹤声缓缓抬头看了成欢一眼，道：“只怕在清晏公子心中，姑娘的性命未必轻于少主。”
成欢对他展颜一笑，道：“李姑娘乃是与鄙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见钟情海誓山盟的江湖奇女子——她的性命在我心里，怕是比你对你家少主要重得多的。所以，她若有分毫损伤——”
他笑得愈发甜蜜，手中刀柄敲了敲郝圆圆的头，道：“鄙人是必定要加倍还回来的。”
李慕欢微微扬头看着他，这家伙居然把她说过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记性当真是好。
周围有轻微的动静由远及近而来，想必是向鹤声叫的人来了，李慕欢随意扫了一眼，似乎还看到了在客栈出现过的锤子猛男。一众人等围了个半圆瞧着这边对峙的四人，倒还安静。
片刻后，向鹤声终于退步，道：“如此，便依李姑娘所言。”
于是一众围观人等散开，向鹤声带着李慕欢在前领路，成欢拖着郝圆圆跟随在后，再后面浩浩荡荡地跟着一众小弟，向庄院门口开进。
大队人马一直开到大门口，向鹤声令众人在门内站住，四人出了大门。向鹤声低声道了一声：“李姑娘，今日多有得罪。”说罢放手道：“李姑娘先请罢。”
李慕欢微微一笑，“今日的账，姑娘我记下了，改日连同我家小美人的那份一起讨回来。还有姑娘的湘竹扇，下回我可是也要拿回来的。后会——有期了。”
李慕欢率先离开，成欢对向鹤声一笑，亦放下郝圆圆，闪身两个腾跃，抱起李慕欢，展眼即消失于街巷间。
这一场算是打了个平手，且成欢受了轻伤，算来应是向鹤声略占上风，然而不知为何，望着那两人飘然而去，他却轻轻叹了口气，状似若有所失——自古少男多忧郁，虽然向大公子已经不是少男了，但是不妨碍他仍有一颗少男的心啊……
状似潇洒飘然而去的两人在潭州城里晃了半日之后，最终飘到了一条似曾相识的小巷里。这小巷瞧着有些眼熟，李慕欢左瞧右瞧，蓦然想起来这地方似乎是初见成欢时，和白霜泠一起对他“行为不轨”的那条小巷。
“莫非你在这里面还有据点？”李慕欢斜睨他一眼，这家伙此时仍然一身灰白儒衫，作个书生模样，只是那衣裳染了许多血迹，于是顿时变做个落难书生。
“没有。”成欢摇头，旋即笑道：“不过……我记得这里有个空院子。”
“……不但有空院子，还有个空闺寂寞的美人。”李慕欢耸耸肩。
她说话之时成欢已听得身后的动静，回身迎着那一身白衣缓步而来的俊秀剑客，含笑招呼了一声：“表哥。”
所谓狭路相逢，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李慕欢默默决定：以后如果闲着没事想看美人，必然要去找小巷子钻。
“喂，”她小声问成欢：“如果动手的话，你能打过他么？”
“这个……”成欢说：“还真没试过。”
虽然是从小玩到大，不过，他还真没有跟徐露秋打过架。仔细想了一下，他居然也没见过徐露秋跟别人打过架。他这个表哥——还真是低调得很。
不过，素来沉默低调的人，一旦不想再沉默，似乎……很麻烦。
第14章 十四、有冤报冤
李慕欢扯了扯嘴角，转头向徐露秋摆了摆手：“徐美人，我家白姐姐呢？”
徐露秋仍然习惯性地纠结着眉头，回道：“她在客栈。”
“你送她回去的？”李慕欢问。
徐露秋点点头，眼光自然落在成欢身上，掠过他肩上胸前两处血迹，蹙眉道：“怎么，郝氏庄园里此刻竟有能伤你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