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成欢居然一时没了话,只好苦笑。
“出来的时候,爹原是说,若相中了呢,就领回去看看;若相不中呢,就在路上领一个回去看看。”李慕欢凝视成欢,含着淡淡笑意,慢慢地道:“那时我只想着,好容易离了家,若不看遍江山美景,绝色美人,怎能安心回家。怎料美人没有遇到几个,却遇见个画皮书生。”
外面嘈杂声已去,只余得万籁俱寂。成欢听得她慢悠悠地说着:“方才我便想,你除了这一身画皮,究竟还有些什么好处?想了一时没想出好处来,却也算想得明白了。”
成欢凝视她道:“哦?明白什么了?”
她微微一笑。黑夜里无星月亦无烛火,原本连样貌都看不甚清,偏她这一笑成欢却瞧得清楚,一时间只觉看得一阵恍惚,直不知身在何处。只听她道:“我觉着,我八成是相中你了。”
这一句就在耳边,连着吹出来的气息一齐吹进耳里半晌,成欢才干着嗓子回道:“你……当真?”
她道:“你觉着呢?”
成欢呆了半晌,喃喃道:“姑娘这意思是……愿意……负责……了?”
她眼中泛上一抹笑意,低笑道:“你若愿以身相许,我自然负责到底。”
于是成欢叹道:“在下岂非早就以身相许了么?”
一双柔软的唇再度欺上来,唇齿相交之间,他听得她悄声说:“那,便跟我回家罢。”
这一段公案就此算是有了交代,却不知究竟是李慕欢如愿拐了成欢回家,还是成欢如愿跟了李慕欢回去。
两个小辈自然不晓得两个老的之前是如何煞费苦心地算计出了这场相遇,李慕欢还寻思着不知这算是相亲相中了呢,还是半路捡着了的。不过说来说去总归是好色遇了美色,至于究竟是谁栽在谁手上,那便不得而知了。
何处成欢
第18章 十八、红花床头春意闹
江湖上最近无甚新鲜事,无非是谁又和谁私奔了,谁又跟谁比武了,日日说这些八卦也无聊得很,不过好歹还有件事能让人提起个精神。
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快到时候了,屈指算算,江湖上十年来又多了不少新秀,想来这场会大约能有些意思。历来武林大会都是由当届的武林盟主主持,不过这次听说盟主成天前些日子不慎走火入魔,如今还闭关休养着,也不知还能不能如期进行了。
算算日子也只有一个月了,江州那边还没有个信儿,一众江湖人士都在观望,气氛已渐渐热了起来,连离江州还很远的潭州城的小茶馆里,都开始议论起这件事来。
“哎,不知这次武林大会上能有哪些高手出现,可惜像你我这种小人物,怕是没机会出头了。”一个砍刀大汉郁闷道。
“嘿,咱就看看热闹,想那干啥。要我说,肯定有清晏公子一个,人家毕竟是盟主的公子嘛。”另一砍刀大汉说。
“对了,”大汉一号神秘地小声说:“你听说没有,这回的大会宁仙子也要参加。你说她该不会是看上清晏公子了吧?”
大汉二号左右瞅了瞅,也小声说:“她看没看上关你屁事,小心被人家听见,咱可打不过人家。”
“还有个事儿,”大汉一号继续神秘,“听说她最近成立了个帮派,招了不少人呢。而且听说不论武功高低来者不拒,要不,咱也去试试?”
“真的?”大汉二号也兴奋起来,“那还等啥?这就去哇!”
“行!那咱赶紧去找找!”
俩大汉开开心心地奔着美女去了。旁边一桌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瞧着兴冲冲跑出去的两人,低头悄悄对同桌的书生笑道:“你听见没有?有人看上你了呢。”
同桌的灰衣书生摇头叹道:“天生丽质,难自弃也。这也是情理之中。”
这人自然是成欢,与他同行的人便是李慕欢。李慕欢听了这句,哧地一笑,说:“我怎么觉着这次武林大会倒像是比武招亲?你说说,有多少人是奔着你去的?这两天听说必定会去的某某女侠只怕不下十个了罢?”
成欢蹙眉道:“若真是这样,可就麻烦了。我倒是没什么,只是不知你能不能打得过这些人呢?”
李慕欢眼角微挑,含笑道:“我打不过就打不过,大不了我不要你了。”
成欢立马苦着脸道:“你怎能说不要就不要了?至多你打不过,我替你打就是了。”
说完两人相视一时,都笑了起来。说笑罢,李慕欢道:“方才听他们说,那位宁仙子招了不少人去,你说,她有没有可能与向鹤声联手?”
成欢想了想,道:“这倒也说不定。也罢,既然到了潭州了,索性探探此地虚实。那向鹤声看来也不是主事的人,说起来究竟他是什么目的我们还不晓得。”
李慕欢点点头,道:“也不知他们换了地方没有,我们什么时候去?不如——我们先去找一个人。”
成欢也想到了,笑道:“莫非你又要夜闯青楼了?”
李慕欢道:“说起来,我倒想起来还有件事儿没办呢。”
“什么事?”成欢不解。
李慕欢笑道:“莫非你忘了,你被我借给红花楼做招牌,说好了三天,你可是一天都没去,这笔帐你打算欠到几时?”
成欢顿时想起来当时李慕欢一脸阴险狡诈的笑容,以及那句“把他放在你们楼下门口,广发告示说红花楼请来了绝色美人迎客,凡来看的人——一、律、随、便、摸!”
“这个……你不会……当真……罢?”
“你放心好了。”李慕欢拍拍他,笑得很是甜蜜:“本姑娘说过的话,向来是——当真的。”
于是成欢顿时呆滞。
所谓“夜闯”,乃是趁着黑夜无人翻墙越户,似青楼这等地方,最热闹时便是夜间,自然是不能夜闯的。是以两人这一夜好好睡了一觉,起了个大早,便奔红花楼而去。
青楼向来没有起早的习惯,大清早整个院子静悄悄,李慕欢熟门熟路地领成欢奔到朱丝娘窗前,敲了两下窗户,便听里面人有些惊诧地道:“进来罢。这时候来找我作什么?”
窗户“吱呀”一声开了,李慕欢笑吟吟地跳进房来,道:“你猜呢?”
房里刚刚披衣而起的美丽佳人正低头系着衣带,闻声一怔,抬头瞧着房里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怔道:“李姑娘,……成公子?”
“好久不见。”李慕欢不客气地随手拉了张凳子坐了,后面成欢彬彬有礼地拱手施礼:“清晨来访,扰乱清梦,姑娘莫见怪,在下有礼了。”
朱丝娘亦回了一礼,掠了掠头发,微笑道:“倒不知两位此时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李慕欢笑道:“咦,你倒忘了?我自然是回来报仇的。而今你也算共谋,当然也要算你一份。我既找不着那位,也只好先来找你了。”
朱丝娘神色未变,凝视她片刻,道:“李姑娘莫非以为,能以我来要胁他么?”她微微笑了笑,“丝娘能算他何人,姑娘只怕错看了罢。”
“要胁?”李慕欢眨眨眼睛,道:“我倒真没想到这一层,听你这么一说,倒不妨试试。”
朱丝娘妩媚一笑,道:“那只怕姑娘要失望了。”
“哦?为什么?”
“自那日我回来后,便再也没有见他。如今他人在何处,有何消息,我都不知道。”朱丝娘瞧着她,神态并无一丝失落,甚至笑得愈发妩媚起来,“姑娘你说,你可怎么要胁到他呢?”
李慕欢叹了口气,道:“你若是作出一副闺怨的样子来,我大约是不信的,偏偏你要笑得这么灿烂,我便不信也不行了。”
朱丝娘未答话,转口道:“姑娘若要寻他,何必问我。只要姑娘褪下乔装,在这城中游荡一日,只怕他自己便找来了,这岂不好?”
李慕欢偏头想了想,一笑道:“果然好。我便在潭州等他几日,这几日我们便借住贵地,如何?”
朱丝娘怔了怔,旋即笑道:“如此,妾身甚为荣幸。”
不知怎地,李慕欢瞧着她那一缕笑意,生生地觉着有些不怀好意。
既决定了引动向鹤声现身,李慕欢与成欢便在潭州城暂住下来。商量已定,两个人手挽手大摇大摆逛上了街,真正做起一对小情人来。
时候还早,两人在路边买了些糕饼当早饭,看看哪里有铺子开了门了,就进去逛,慢慢地一条街走完,转了个弯见到那边茶楼里有人说书,遂想起初见时的情形来。听了一会儿书,走来一个卖小玩意儿的老汉,扛着一架木把式,上面密密地挂了许多红线拴着的小铜锁。
“这位相公,买对同心锁罢?这同心锁上只要写了你两个的名字,就好比那月老的红线儿,管教两个人和和美美,团团圆圆。”
说话之间,老汉已递过来一对小巧的同心锁,成欢接了,笑向李慕欢道:“你看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