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凤寰冷不防被夺了纱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火光亮起来，照亮少年红扑扑的小脸，一双明亮的眸子，李慕欢忍不住笑道：“怎么好像我在调戏你似的？”
凤寰气鼓鼓，扭头假装没听见。李慕欢又在地下寻了些木头，弄了个简易火把，四处查探起来。
这地底下的工事简易得很，似乎只是用来堆些杂物的，出口唯有顶上通往房间的那个。幸好洞不深，可惜两人现在中了毒，没有力气跳起来爬上去找宁娇人算帐。
“怎么办？”凤寰忍不住问。
若再出不去，不被毒死也会饿死。
“你听不到这上面的声音？”李慕欢问。
凤寰道：“听不见，也不知这是怎么弄的。”
“这下边总该有个通气儿的地方……”李慕欢嗅了嗅空气的味道，开始四处敲敲打打。
“我要死了。”凤寰忽然冒出来一句。
“饿死？”李慕欢搭腔，“没看出来你很能吃啊。”
“是被你气死！”凤寰愤愤。
李慕欢嘿嘿一笑。一时没有人说话，过了一会儿，凤寰小声说：“你说……如果我们出不去了，怎么办？”
“我先气死你，然后再被你的尸体臭死。”李慕欢一本正经地答。
凤寰失了玩笑的心情，情绪有些低落，“我才十七岁呢。”
“真可惜。”李慕欢叹气，“听说人死掉了之后，会慢慢腐烂掉，身上长出好多虫子，把肉都吃光，啧啧，要是吃光了还好，最怕被啃得残缺不全的时候被人发现，哎呀呀好难看……”
“本公子才不会变难看！”凤寰叫。
李慕欢瞟了他一眼，“别以为长得好看虫子就不吃你。死了都一样，管你是谁呢。”
凤寰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哭丧着脸道：“那怎么办？”
“没有怎么办。”李慕欢说：“人都免不了一死，区别就是早死晚死，反正死了以后都是死人，你说是不是？”
凤寰不说话，默默地不知想着什么。
一夜无话，李慕欢四处敲打一遍后也没说什么，两人各自睡下。
第26章 廿六、都是骗子
地底下不见日光，一夜过去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凤寰醒来的时候，只见一片漆黑，摸了摸身边没人，一时有些心慌，便叫了一声：“喂！”
角落里有人招呼：“这边。”
凤寰摸索着过去，险些撞上墙壁，好容易摸到李慕欢的头发，才安心了下来，不满地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嘘。”李慕欢小声说，“来听。”
黑暗中李慕欢摸索着抓住凤寰的手，抵在一个冰凉的东西上面，悄声说：“耳朵贴在这里。”
凤寰乖乖地蹲下身子凑过去，此时他被李慕欢握着手，脑子里正是一团浆糊，哪里顾得上偷听，李慕欢却未觉，正聚精会神听得仔细。
只听有个清朗的声音说道：“宁姑娘，你怎会在此处？”
李慕欢听这声音不由一喜，知是成欢来了，且听他如何应对。宁娇人声音微弱，听不清她答了句什么，只听成欢道：“秦生为何要打伤宁姑娘？姑娘与他不是早有交情么？”
李慕欢听了这一句，便知宁娇人先前那一套说辞自然也是假的，她却要听听宁娇人这一回如何说，更加提起十分精神，听得宁娇人断断续续道：“我……不愿与公子为敌，又劝阻不了秦公子，……所以……咳咳……”
李慕欢默默地脑补了一下宁娇人作西施捧心状伏在成欢怀中轻咳的模样，然后就听见凤寰“哎呀”一声，遂发现自己正掐着凤寰的手腕，于是立即小声：“嘘。”
听成欢问道：“宁姑娘因何来到此处？”
宁娇人道：“向公子知公子必去寻郝无情前辈，便嘱我在此等候公子，他说……他说公子与他虽是敌手，却都是……多情之人，公子既愿将李姑娘相让于他，他自然……自然也要还此人情……”
这句话说得极为娇羞婉转，俨然一种默认了“奴家已经是你的人”了的味道。李慕欢默默地想向鹤声肯定干不出这么离谱的事情，这分明就是强买强卖好么！
只听成欢惊诧道：“怎么，李姑娘竟跟了向公子？”
宁娇人温柔地道：“公子莫要伤心了。李姑娘与向公子相交日久，自是难免暗生情愫。想必向公子会将她照顾得很好的。”
半晌，只听成欢叹道：“未想到我与李姑娘竟是有缘无份。也罢，此事不可强求。”
李慕欢默默地磨牙。凤寰愤愤地骂：“这个骗子！”
过了一会儿，宁娇人柔声问道：“公子可要去寻郝前辈么？”
成欢道：“不。姑娘伤势颇重，恐不可久待，在下这便带姑娘回江州，想法子医治。”
宁娇人又是欢喜又是意外，道：“这……岂不是要误了公子的大事？”
成欢道：“姑娘伤势重要，其余诸事且暂搁下，我们这就启程。”
说着，只听成欢高声叫了声“小二”，便听得门开，有人进来问：“客官有何吩咐？”
成欢说道：“我要走长路，劳烦小二哥帮忙买一辆马车来。”
小二答应着去了。门关上，成欢回来柔声问道：“宁姑娘可要吃些什么？我叫小二一并买了带上。”
宁娇人越发声娇音媚，甜甜蜜蜜地回道：“随便什么都好。如此劳烦公子，娇人……当真是感激不尽。请公子莫要再以‘姑娘’相称，便称我闺名就是了。”
成欢亦不推拒，含笑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小二很快就回来说马车已找好了，成欢便问宁娇人：“姑娘可还能行走？”
宁娇人弱弱地说：“恐怕……身上还无力气。”
成欢道：“如此，在下便不敬了。”
接着床铺窸窣一阵响动，李慕欢默默地脑补成欢抱起宁娇人，宁娇人一脸幸福小鸟依人状依偎在成欢怀里的画面。
“嘿嘿。”李慕欢笑。凤寰一个激灵，顿时觉得有点冷，忍不住去瞧她的表情，可惜什么也瞧不见。
脚步声很快去远，不一会又回来，听小二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成欢问道：“那位姑娘是几时来的？”
小二说：“来了有一个月了吧？小的也记不清了。”
成欢又道：“隔壁这间房有客人么？”
小二说：“原本是有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儿一天都不见人，也没结房钱。东边那间屋子也是，这都好几天了，也不知人到哪里去了。”
成欢来回踱了几步，忽然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这地板都朽坏了，你看，”他又踩了两脚，“去叫人来把地板揭了，重换个好的。”
“这……”小二为难。
“银子我付，去叫人。”
“是。”
脚步声全部去远，地下两人面面相觑。唔，看不见，是想像中的面面相觑。
“刚才那人是谁？”凤寰问。
“一只画皮妖。”李慕欢叹气答。
“什么？”凤寰听不懂。
“你一直惦记着的那个。”
“他是清晏公子？”凤寰吃惊，“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因为那只画皮妖貌似纯良其实比谁都不好骗。”李慕欢喃喃地道：“这就叫一山更比一山高，骗子头遇上了骗子王，一个想骗色，一个估计连人家的心都要给骗走了……”
凤寰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位宁大美人遇上对头了。”李慕欢说。
头上一阵噼哩啪啦的脚步响，接着一阵咔嚓咔嚓，李慕欢起身拍拍衣裳，顺着头顶透出的一丝亮光走了过去，“走啦。”
从地底下爬出来，洗了个澡，休息半日，顺手解了毒，凤寰仍旧被李慕欢打发去找郝无情。凤寰虽是百般不乐意，奈何李慕欢搬出白姑来，师命难违，只得郁闷地去了。
两人离了客栈各奔东西，客栈老板却是郁闷了许久，始终没弄清楚这两个人是怎么掉到隔壁房间下面去的，于是干脆把几个房间的地板全部重修了一遍。
不提这边，且说李慕欢打发走了凤寰，心里便惦记着驾车走了的那两个，总觉不去看一眼便略不放心，于是赶紧跟了上去。
却说宁娇人虽为取信于人下了血本，但她那伤却是真的，在这里守株待兔拖了许久，倒真是有些沉重。因此马车走了一阵，到中午时便在一处树林中歇下，且停下疗伤。
成欢运功为她暂调理了一番体内真气，且压制下毒性，一番折腾下来，宁娇人便在车内沉沉睡去。
佳人已眠。车帘一掀，翩翩公子跃下车来，对着林中某处翘起唇角，微微一笑。
又是那熟悉的魅惑死人的画皮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