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到那时，可莫要忘了本姑娘初启你少男情怀的一番辛苦哟。”
向鹤声微微苦笑，也学着她的样子，仰靠着桌子，望着满天明星。
世上之事，真真是令人难以预料。他依稀还记得五年前，赶路路过北边一个名为小桃镇的小镇，在官道上遇见一个单身行走的小姑娘。彼时那姑娘一身粉嫩衣裙，手里偏拿着把纨绔子弟喜欢拿的大折扇。那女孩的容貌究竟怎样他早已不记得了，只是那一身装扮过于奇怪，竟是一直没有忘记。
如此算来，也算是……扯平了罢？
这几年来，一直忙着师父的事，如今诸事已了，却不知该做些什么好了。不，还有一件事——他还欠着一个人的人情未了呢。那位慵懒地坐在红花楼上倚窗眺望的女子，应是在等他回去报一声平安罢？他记得她说过会等的。
“好了。”李慕欢坐起来把他身上的针拔掉，“秦生给你下了点禁制，不过现在没事了。”
“多谢姑娘。”向鹤声起身，向她作了一礼，道：“在下——告辞了。”
李慕欢挥挥手：“不送，替我向老板娘问好。”
“会的。”向鹤声再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而去。
李慕欢拿起桌上的竹扇摇了摇，这把扇子她几乎已经忘了。
“启蒙教育这种事，真是麻烦呐……”
第34章 三十四、色相
诸事皆毕，次日李慕欢心中惦念成欢，便要下山去看望。
吃罢早饭她提了这事，李郎中拈须点点头说：“是要去看看。”
说罢却半日不提人在何处，李慕欢心中诧异，“有事？”
李郎中咳了一声，“也没什么。就是……那个……昨天我急着回来，驱毒的事儿没完全搞定，所以……那个……”
“到底怎么？”一桌子人全瞪了过去。
李郎中赶紧交代：“别急，人没事，就是我估计着毒素上行之后大概不能自行冲出体外，所以叫凤寰帮忙那个……放点血……”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接着同声叫：“脸上？！”
李郎中咳咳，“其实我觉得男人嘛脸上有道疤什么的还是别有一番韵味的……你们说是吧？而且只要小小一点嘛……”
众人扶额，李慕欢无语。
叫凤寰去干这种事情！哦天哪，那个自恋到爆的小子究竟会怎么干这个实在难说。
李慕欢丢下筷子，郁闷无比，“爹你不能因为我真不是你亲生的就这么祸害我……我去看看去。”
话说凤寰被李慕欢支去找郝无情，好容易完成了任务，又被支去找郝圆圆，正是满肚子不乐意拖着个拖油瓶爬上山来，偏偏还没到山顶，又被支下去照顾伤患——而且照顾的还是他一直惦记着的“生命中的宿敌”，天下第一美人的本届擂主。
这实在是一件不怎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尤其是郝圆圆听说带回来的这个是自己朝思暮想了n多年的梦中情人，天天嚷着要看，虽然被凤寰拍出去无数次依然不死心。
等到凤寰终于不赶他的时候，可怜的美人已经毒素上行肿成了个粽子，看也白看。
小圆圆委屈噘嘴坐在一边，看着床上的变异美人，小声嘟囔：“小寰你为什么不让我看嘛！我想看了那么久！遇上他好几次！每次都看不见！好不容易能随便看了，又看不了……”
“闭嘴！”凤寰头也不回。
要说脾气如此傲娇还有小暴躁的凤寰小公子能忍他忍到这种程度，那绝对是一路磨炼下来又不能捏死那个烦人家伙的结果。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爱好美色的小圆圆自从一不小心见过了凤寰的真容，每天就至少要赞美他一百次以上，因有了这一点好处，小圆圆的日子过得还不算太惨无人道。
且说郝圆圆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一会嘴，一边奇怪凤寰到底在看什么，一边就看见凤寰拔下随身的短剑来，对着床上的变异美人比比划划。
郝圆圆大惊：“喂你要干嘛？不会想把他给毁容了罢？”
“是又怎么样？”凤寰继续比划，似乎在找个好下手的位置。
话音未落，只听惊天地泣鬼神地一声惨叫：“不要！”只见郝圆圆飞身扑去一把抱住凤寰的腿，大叫：“我还没看过呢！好歹让我看一眼再说啊！”
凤寰手一抖险些没戳下去，终于忍受不了手提凶器回身大吼：“马上给我闭嘴闭嘴！否则就滚出去！听见没有！”
郝圆圆被这一吓不轻，立马噤若寒蝉狂点头不止，乖乖爬起来坐回去。
耳朵边终于清净，凤寰低头继续比比划划，然后刀尖选准地方，慢慢划了下去。郝圆圆一边看一边心疼，忍不住又小声嘟囔：“喂！不要啊小寰！他其实没有你好看好么！真的！我说的是实话！对天发誓！真的是你最好看！好不好嘛……”
凤寰充耳不闻，手下毫不留情，锋刃过处，立即有黑血渗出，很快血流了半张脸。
郝圆圆的表情恰似恰似一个收藏狂人眼看着宝物被毁的样子，一脸的惋惜，自己喃喃自语：“唉，难道我当真与这美人无缘？可怜我一生爱美成痴，却数次与美人擦身而过，当面不识，呜呜呜……哇哇哇……嗷呜……”
“喂，你们……”
门口忽然有人说话，两人一回头，便看见李慕欢站在门槛上，望着屋子里这两个人，正自诧异。
凤寰这一回头，李慕欢眼光自然地落在床上，凤寰不防她这个时候来，顿时如被捉奸在床，张大嘴巴愣了半日，结结巴巴地“你……我……”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慌了一会儿，干脆心一横将错就错，一副视死如归状，张口就道：“你都看见了，反正……就是我干的，你说你想怎么样罢！”
李慕欢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扶额无语。
于是凤寰愤愤：“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生气吗？！”
李慕欢越发无语。然后凤寰愤愤摔剑跳过窗户跑掉了。
“诶？小寰你去哪里？等等我啊！”郝圆圆圆润地跟着滚出窗户，跑走了。
李慕欢叹气，实在哭笑不得。床边放着水盆和毛巾，她过去给成欢擦了擦脸，毒血流尽，成欢此刻脸色亦渐渐好了，只是右边脸颊上有几道弯弯曲曲的伤口，还微微渗着鲜血。
人还昏睡未醒，然而脉象平稳，似已无事了。她轻轻吐了口气，解开他的衣裳察看伤势。忽然手触到一个物件，她在他胸前的衣袋里摸索了一下，原来是那块包着她帕子的同心锁。她想了想，把锁收进自己袖里，细细察看了一番，仍旧理好衣裳，出了房。
临走忽然瞥见凤寰丢下的短剑，她俯身捡起来，便去院中找凤寰。
这娃的心事还没有解开呢。李慕欢叹气，再折腾几回，她就可以考虑去开办个情感教育启蒙会什么的了，莫非这就叫命犯桃花么！
院里柳树下，小凤寰坐在小木凳上生气委屈难过难为情以及各种奇妙心情汇集升高，总之心潮起伏十分复杂。
郝圆圆离得稍微远点蹲在另一棵树底下小心翼翼地瞅着他，一副想上前又不敢的样子。听见门口有动静，一扭头就看见李慕欢提着把刃上带血的短剑跨出门来直奔凤寰，于是大惊，飞身而上一把扯住李慕欢裙边大叫：“不要啊！那个我已经看不到了，这个不要再看不到啊！那我还要怎么活啊呜呜呜！”
李慕欢被这么一扑，手一抖差点把剑尖摔到他脑袋上，还没开口，便见凤寰一跃而来拎起那家伙的衣领顺手丢回树底下。李慕欢目送着那可怜的娃圆润地滚了几圈一头撞树昏了过去，默默地同情了他一下。
小凤寰见李慕欢面无表情悲喜莫辨的样子，顿时有点底气不足，于是下巴抬得愈发高起来，哼了一声道：“你想怎么样？”
李慕欢转了转手里的短剑，一本正经道：“做了坏事，可要受惩罚的。”
凤寰情不自禁小退了一步，赶忙又站住，气势又弱了三分，“你、你要……”
“放心，不会痛的。”李慕欢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粒药丸来，在剑刃上蹭了蹭，“我的麻药很好用。”
“你……你真的要……”凤寰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咬了咬嘴唇。
“害怕？”李慕欢在他脸前晃了晃短剑。
“我……”剑尖在前，他忍不住闭上眼睛，下一秒，脸上便感觉到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有些温热的东西缓缓淌下。没有什么痛感，他却情不自禁地紧紧咬着嘴唇。
李慕欢嘴角带着点不甚善良的笑意，指甲轻轻在凤寰细致的脸上划过来划过去，割破了的指尖划了满脸的血迹，很快画了个大花脸。
“你害怕了。”李慕欢点了点凤寰咬着的嘴唇，迫他松开。
嘴里尝到一点腥甜的味道，凤寰嘴巴一扁，忍不住哭了起来，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眼泪汹涌而出。
李慕欢吮着指尖欣赏难得一见的美人梨花带雨胭脂红泪，吮到嘴里都没有味道了，看对面还没有歇一下的意思，琢磨了一下，进屋找了面镜子出来，送到凤寰眼前晃了晃，“睁眼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