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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玉虎和画像

  乙丑年八月初五,黄历上写:海中金、平执位,冲马,煞南。
  这一天京城大雨,从早晨开始就没停。到了中午更是下得愈发厉害,将白日浇成了黑夜一般,湿漉漉地阴郁。
  一个戴着斗笠的老者拄着杖迈进了宝庆斋的大门。一整天下雨没什么生意,伙计见了人来连忙上前招呼,满脸堆笑,“您是想看什么物件?”
  老者摘下斗笠,解开蓑衣,抖了抖上面的雨水,然后立在墙边。“我是想让你们掌柜的看样物件。”
  伙计一愣,收起了笑脸说道:“大爷,您要当东西,前面左转,四方当铺。”
  老者从袖子中掏出一锭银子,“麻烦小哥请你们掌柜的出来一趟,想借掌柜的眼力瞅瞅我这物件的出处。”
  那伙计心想:看看物件也不费事,还有银子挣,掌柜的应该乐意。于是接了银子往后堂去了。
  过不多时,伙计跟着掌柜的出来,两边客套几句,在红木方桌前坐下。伙计沏了壶茶,老者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蓝色的布包,小心翼翼地摊开,一只虎形的玉石坠子漏了出来。那玉颜色碧绿、水头极好,掌柜的眼睛一亮,拿起玉石细看。
  “这玉虎……”掌柜的又细看了看,然后疑惑地看向老者,“这是我宝庆斋的活儿啊。”
  那老者双眼如炬般看着他,问道:“掌柜的能肯定?”其实他已经问过了许多古玩店,前不久才得一个老师傅的指点,说这是京城宝庆斋的手艺,于是他便寻到了这里。
  掌柜的坚定地说道:“宝庆斋出去的东西,我自然识得。”
  老者打量掌柜的,见他不过五十出头的模样便有些怀疑。
  掌柜的看出他的疑虑,说道:“没错,这玉虎出活儿的时候我也就五六岁大。不过这是赵老爷子的雕工,四十七年前宝庆斋出的活儿。”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儿跟明镜似的,要不也接不下这宝庆斋。”
  老者知道这玉虎必是几十年前的物件,却没想到有四十七年这么久,此时才信了这掌柜的眼里。问道:“那掌柜的可记得这玉虎的买家是谁?”
  掌柜的看了看他,说道:“宝庆斋的每笔买卖自然都有登录,想知道买家一查便知。但客人的信息我们只在需要的时候对官府提供,您要想查,我只能说句对不起了。”
  老者顿了顿,从袖中又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面上往前一推。“您给帮帮忙,这玉虎的来历与我失散多年的弟弟有关。我如今年事已高,怕也时日无多,只想在有生之年再见亲人一面。”
  掌柜的见老者脸上皱纹密布、眼中微含泪水的样子心生怜悯,于是收下了银子叫伙计取了四十七年前的账目出来翻看。果然找到了那玉虎的登录,“三月初七,别剑山庄南宫庄主订制。”掌柜的念完顿了一下,说道:“这是当年别剑山庄庄主为他公子百日订制的物件,怕是跟你兄弟无关了。”可当他看向老者的时候,却发现他眼中闪着精光,似乎这正是他要的答案。
  老者起身谢过了掌柜的,便拿着玉虎匆匆离去。
  伙计伸着脖子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中,问掌柜的:“别剑山庄的东西怎会落在这老头手里?他是别剑山庄的人吗?”
  掌柜的此时似是嗅出了什么味道,对伙计说道:“江湖上的事情少打听。”
  雨水顺着酒馆的屋檐哗哗流下来,形成一片水帘。老者坐在桌前,左手端着茶碗,右手拿着吃了一半的馒头。天有些凉,他的心却很热,怀中那只玉虎似乎滚烫地烧着。
  脸上有些难受,他放下茶碗抚了抚耳根。天太潮,这□□也不服帖了。原来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易了容的魏常。
  那只玉虎是当年陆筱云压在最后那封信上的东西。当初他以为是陆筱云怕信纸被风吹落才压在上面的,当做遗物一直珍藏着,最近才想到这东西本身也许就是线索。一查之下果不其然,这玉质地极好、雕工上乘,看过的人都说价值连城,那自然不会是陆筱云的东西。别剑山庄庄主为他公子百日订制的——宝庆斋掌柜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这玉虎是南宫烈焰的,没错!陆筱云的死必定与南宫烈焰有关!
  大雨的天气,酒馆里总共就坐了两桌。魏常这边心事重重,另一桌的两人却说的热闹。他一直没太留意,此时思绪渐轻,那两人的声音便飘入了耳中。
  “这日子口,你还敢去山西?”
  “怎么了?山西为何去不得?”
  “神鬼域围攻别剑山庄你不知道?!”
  “什么?神鬼域围攻别剑山庄?!不是别剑山庄杀了神鬼域的黑旗旗主吗?”
  “你这半个多月还真是老老实实跟着你爹做生意啊,江湖上的事儿都不知道!没错,最开始是别剑山庄杀了神鬼域的黑旗旗主,可之后也不怎么的,别剑山庄说神鬼域的人抓走了他们少庄主,神鬼域的人说别剑山庄抓走了他们少主,两边都管对方要人。然后神鬼域各分舵开始纷纷出动向山西出发,一路上见到别剑山庄的人就是一个杀字。”那人说到这里,手在脖子上做了个切的动作,“看神鬼域这架势分明是要围攻别剑山庄,这时候你还去山西?刀剑不长眼啊,兄弟!”
  “其他门派呢?武当、少林、天剑派、御剑门,不是同盟了吗,难道就这么让神鬼域为所欲为?”
  “据我所知,这几天武当、少林、火神殿也都在往别剑山庄赶,就不知能不能赶得上。天剑派和御剑门太远了,水解不了近渴。”
  “照你说,这几天别剑山庄会有一场大战啊!?”
  “那可不是么……”
  魏常没再听下去,起身付了饭钱匆匆离去。他不希望过几日听到南宫烈焰的死讯,他还没有问他,陆筱云究竟是怎么死的!
  碎雪趴在窗边,看着雨帘从屋檐滑落,嘴里嘟囔:“好不容易痊愈了,偏赶上下雨。哎,我已经在这山上呆的都快发霉了。”
  天月边插花瓶边说:“我看白大夫比你郁闷,还得再睡一天帐篷。”想起白月乾早上指着天空大骂的样子,她不觉笑出声来。
  碎雪也笑了出来,想想那白老头吹胡子瞪眼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哐啷一声,不知是谁推开了院门。两人抬头从窗户看过去,一个男子抱着个包裹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他身材消瘦、面色黑黄,鬓角已经有了白发,未经打理的胡须乱糟糟地缠着下巴上,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模样。没有打伞,帽子歪斜着趴在滴着水的头发上,长衫也已经湿透。
  那人站在院子里叫喊:“白月乾白大夫是住这里吗?”
  碎雪和天月对视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应答,就听那人将同样的问话又喊了一遍。紧接着听到白月乾不耐烦的声音:“喊什么喊,下雨,不问诊!”
  那人听见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有些诧异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转过身。然后很快找到了声音的出处,跑到帐篷边叫道:“白大夫,在下吕萧。我不问诊,只想打听一件事。”
  此时黑白修罗也被惊动的打开了房门,天风和南宫赏撑着伞走出了帐篷。只有白月乾呆在帐篷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吕萧又叫了一遍:“白大夫,我只打听个事儿,用不了太长时间……”
  “烦死了!”白月乾一挑帘子,披着蓑衣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什么事儿赶紧问,别耽误老夫午睡!”
  吕萧见白月乾出来,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但紧接着又转为尴尬,指了指自己怀中的包裹,说道:“得让您看样东西,能不能……”
  碎雪站在门口高喊:“进屋里说话吧。”她已经好奇半天了,若是他们进帐篷说话自己半点听不到,多无聊啊。
  白月乾瞪了她一眼,但还是领着吕萧往木屋走去。天风给南宫赏使了个眼色,两人也跟了上去。这大雨天都挺闲的……
  结果一屋子站了六个人,满满当当的。还好黑白修罗没那么重的好奇心,俩人关上门二人世界了。
  吕萧将手里的包裹放在桌上,天月递给他一条毛巾。他很客气地说了声谢谢,接过来擦了擦身上的雨水,然后伸手打开布包。那布包里裹着一个木盒,吕萧将木盒打开,露出一纸画卷。他取出画卷,一边打开一边说道:“我想问问白大夫可曾照着这张脸做过□□?”
  画纸展开,是一张男人的肖像。
  “啊!”碎雪瞪大了眼睛,这人不是……
  “咦?”白月乾有些惊讶,这人不是……
  他俩这样的反应令众人感到疑惑,吕萧连忙问道:“你们认得此人?”
  碎雪和白月乾都吃惊地看向对方,他怎么也识得画上的人?然后两人一同开口:
  “当然,这人就是神鬼域前任教主天无!”
  “当然,这人就是来找我去除葵亚之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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