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芸墨定了定神，往前小跑几步，巷子口一转，就看到一个女子身穿白衣背对着自己蹲在角落里，嘴里念念有词。
真是个鬼！芸墨吓的一趔趄，手里的布料掉到地上。也顾不得捡，当场就愣住了。扶着墙边，喘了好几口粗气，才敢抬头。
一看，她自己倒先笑了，这不是跟雨京滚地上的十四格格么。
“你笑什么？”十四格格听见声音转过头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没长眼睛么？”
芸墨低头一瞅，格格手里攥着一把纸钱，前面的铜盆一股灰烟屡屡，“给十四格格请安。”
“十五妹叫你来的？”十四格格嘴里冷笑一声，“还嫌热闹没看够？”
“回格格，民女正要去给勤妃送东西，不知道您在这，惊扰您了。”
“送什么东西？拿过来给我瞧瞧。”
芸墨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料子，拍拍上面的灰递给十四格格，“是块布料。十五格格念勤妃照顾雨京，特地让我送过去的。”
十四格格又一声冷笑，“雨京？她人缘还挺好。”说罢把布料又还给芸墨，“你叫什么？”
“回格格，民女完颜芸墨。”
“你是不是刚才以为碰到鬼了？”
芸墨一惊，抬头看哭的伤心满脸泪水的十四格格，“回格格……民女诚恐……”
“我屋里昨天死了个老嬷嬷。”十四格格没等芸墨说完，“是我的奶娘，因为跟十三姐讨个东西，被人说纵容我放肆，她一口气不过，撞墙死了。”说完伸手抹去脸上的眼泪。
“格格节哀顺变才是。”
“我想给她烧点纸钱，让她上路不会手里没点钱打点。”十四格格唉声叹口气，“活的时候已经过的很节俭了，死了总不能两手空空。”
“格格说的是。”芸墨陪个笑脸，“这老嬷嬷有格格这么心疼，也是她的福气。”虽然心里不认识这已经死了的老嬷嬷，不过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有点伤心。这宫里实在是险恶，稍微不注意可能就没了。
“如果我额娘得宠，何得如此的地步。”十四格格怕是这会儿忘了自己的身份，失了态也不觉得，“不争不抢，要不然怎么活下来。”
芸墨刚要接话，远远听见宫女跑过来的脚步声，只得后退一步，“格格，民女先退下了。望格格多保重凤体，这几天天变得快，小心着凉了。”
格格嗯了一声，“晚了十五妹卖不了这个人情，苦了这块好料子。”
芸墨苦笑着退下，赶紧躲开了那群人。这格格嘴上真是说不出好听的，怪不得其他格格都不怎么待见她。
还在心里惦记这那块料子，芸墨也不敢路上再耽搁，一路小碎步疾走。秋风飒爽，耳边还能听见云雀的高歌。芸墨抬头望天，天显得特别高，云变得特别的白。这两天变天的快，时常蓝天白云突然就下起零星小雨。不过雨停了空气都变得透彻的多，猛喘两口气就觉得疏通了经脉，舒服极了。
“重阳是个什么日子？”
“重阳节都不知道？你白活了？”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蒙古的日子。哎？芸墨？”
芸墨低头一看，心里一沉。雨京怎么都已经回来了？这么快？又扫了一眼她身旁的两个人，赶紧做礼，“民女给四阿哥请安，给十四阿哥请安。”
雨京一路小跑过来牵起芸墨的手，“是不是我回来晚了你来寻我？”
“不是。”芸墨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是你忘了给勤妃的布料，我本来是要给你送过去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请个安磕个头不就完了么。”雨京撇着嘴，“害你白跑一趟。”
芸墨无奈的摇摇头，“天好，出来走走也挺好。”
雨京看芸墨没有埋怨，也放下颗心。进宫这些日子，跟芸墨最聊的来，芸墨又没有那些格格的架子，夜里还常常给她讲故事。想到这雨京回头冲着十四阿哥说，“就是她告诉我的，紫禁城外面可好玩了，郭靖的降龙十八掌，你见都没见过。”
十四阿哥一听又火了，“那是个什么偏门东西？小爷还懒得知道了。”又看了一眼芸墨，“你都是打哪听来的？”
芸墨转身瞪了一眼雨京，“回十四阿哥，民女是瞎编的，为了让雨京睡的安稳。”
雨京也明白是自己又闯了祸，惹芸墨生气了，眨眨眼，又冲着十四阿哥低吼，“你说你，瞎编的都听不出来啊？怎么这么笨啊。”
十四阿哥气的语塞，只是瞪大了眼睛，感觉后背都要冒烟了。
“我们在永和宫外面碰见的。”四阿哥突然冒出来一句。
几个人愣在原地，突然空气有些怪异。雨京是不懂为什么一路不说话的四阿哥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十四阿哥那是还没从那口气里面回过神，芸墨突然明白这话好像是给自己说的，抬头一看，四阿哥正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芸墨心里快速的想着，低头应了一句，“是不是雨京又走错路了？”
“是老十四发现她的。”
这答非所问的让芸墨也不知道要怎么回了。
雨京看芸墨脸微微红着，抬头瞄了自己一眼，就跟着解释，
“我本来要回去格格那的，是十四阿哥非要跟着，甩都甩不掉。”
芸墨噗嗤一声笑出来，雨京这孩子也太笨了，这哪门子的解围啊。她也不敢抬头看，只能听见云雀叫的欢快，想必这时候十四阿哥真的气冒了烟吧。
十一 布料 贰
更新时间2011-5-28 17:40:44 字数：3501
“兆佳雨京！”十四阿哥也不顾自己身份高声大吼起来，“你找死是不是啊？”
雨京先是愣了一下，才明白十四阿哥这是喊自己名字呢。打从鄂尔多斯回来，她还没怎么习惯自己这个姓。随即又冷笑着，“十四阿哥这一天到晚的喊着打人，您手想必是疼累了吧？别打了，我不找惹您就是了。”
芸墨赶紧拉了把雨京，“十四阿哥息怒，民女这就拉着她回了。两位阿哥不用送了。”
再不走，芸墨觉得自己快要被四阿哥火辣辣的眼神就地蒸发了。自己的脸颊也红润起来，不好意思再留在这跟四阿哥过话了。
“不成不成。”雨京摆摆手，“他们怎么都要去看看十五格格的吧。不是你们妹妹么？”
这股谬论现在也就只有十四阿哥回应了，“你这是威胁小爷么？”
看样子这两个阿哥是保不住要跟到格格所了，芸墨又拉着雨京小声说，“你别多事，怎么知道那十五格格现在有空？”
雨京吐吐舌头耸了下肩，“没空现在也晚了。”
“你刚才说重阳要干嘛来着？”雨京拿下芸墨手里的布料，跑回去对着十四阿哥又一阵诡笑，“你走快几步，别老磨磨蹭蹭的。”
“你打哪来的这么大胆子？”十四阿哥追上雨京，俩人一前一后跑着。只听雨京在前面一边跑一边喊，“你追得上我，民女今天就让你打一巴掌。”后面十四阿哥却不紧不慢似跑非跑，“看小爷不弄死你！”
芸墨看雨京和十四阿哥跑开了，又抬头冲四阿哥恬静的笑着，“雨京没大没小的不懂规矩，四阿哥不要见怪了。”
四阿哥也是挑着嘴角微微一笑，“她得皇阿玛宠，闹闹也无妨。我们几个也不是多事的人，老十三十四和她年纪差不多，玩玩也不碍事。”
俩人慢慢在后面走着，芸墨知道气氛有些尴尬，脑里想不出要怎么打破沉默，只能随四阿哥走这一会儿。
“重阳节十五妹不放你回府么？”还是四阿哥先开了口。
芸墨啊了一声，想了想，“民女还没有问过格格，恐怕是不行吧。”
“我府上重阳有宴，不如请十五妹带你们一起来？”
芸墨诚惶诚恐，“回四阿哥，民女身份低贱。”
四阿哥深深看了一眼芸墨，轻叹一口气，“你……还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还请四阿哥明示？”芸墨声音越来越小。
四阿哥顿了一下，“你不记得了，我就没有什么好明示的了。省的多了姑娘烦扰。”
“回四阿哥，民女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民女很想知道病前是个什么样子，如果四阿哥熟悉民女，不如说些民女的小事情，民女说不定有点印象？”
四阿哥突然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日日相伴常相会，心心相印苦相思。”
芸墨一怔。
四阿哥低头看傻了眼的芸墨，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就笑着问，“我记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就在低头绣这几句话，脖子后面的小红痣特别清楚，”干咳了一声，“还记得么？”
芸墨自己都没注意过原来脖子后面有颗痣。定了定神，“回四阿哥，民女真的不记得有这件事情了，还请四阿哥不要怪罪了。”
“不碍事不碍事。”四阿哥顺手打开手里的扇子扇了几下，“你能进宫，就不怕不记得了。”
芸墨也顾不得琢磨四阿哥话里的意思，只是莞尔一笑，“民女被雷闪到的时候，可是给四阿哥添麻烦了？”
四阿哥听了又低咳一声，有点不自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从我铺子跑出去，确实是被雷闪了。也怪我，让姑娘失态了。”
“不碍事不碍事。”芸墨也笑着学四阿哥的口气摆摆手。
两个人相视一笑，顿时也不觉得尴尬了。和四阿哥并排走着，几次都差点碰到他的衣袖，芸墨似乎能听到四阿哥一上一下的呼吸平和。
还是有些介意四阿哥刚才嘴里的那两句词，没进宫前贴身丫头锦儿曾经拿着块粉红帕子，铺开在她面前，指着上面绣的密密麻麻的两行字，“格格还记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