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胤祥口气平静，丝毫听不出是责怪还是感叹，“我想着等大婚一过，我一定要好好和你立个规矩，再这样嚣张毛毛躁躁，我也不会再依着你。”
“可是突然之间，耳边再没有那个吵闹的声音。早上醒过来，再不用担心是不是又要帮你收拾烂摊子，却觉得异常失落，提不起精神。”他不再看她，望向远处，“曾经我自己问，到底你对我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等我明白了，你已经不见了。他们说你死了，你阿玛竟然摆了灵堂，那些和尚在地上念经......你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上一刻你还和我说话，接着我就要看着你的棺材入土......”
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雨京暗自想着，只是愣愣的随着他走，脸上摆不出表情。
她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才能展现心里这一刻的难受。如今稚气已失，她面对事情心里都少有惊涛骇浪，早就学会平静面对现实。他却出现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又要把那些日子，那些记忆一一摆到她面前。
“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想，我只想能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你，我只想能看见你这样安然睡着的模样我都觉得很满足了。”他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不想再有第二次，这里好像突然被掏空了的感觉。”
他们坐在树下石凳上，他依然握着她的手在自己胸口，另一支手轻轻顺着她的头发，深望她的脸，眼里有无尽的悲凉，“现在我再看见你，我绝对不会让你再从我面前消失。”他的手终于把雨京的手攥的更紧，“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让我再一次转身离开？”
雨京抬起头，就着月光看着这张棱角分明的脸，苦笑了一下，“可我并不是你。”
“我并不是你，这些年也没有因为想念你，和任何与你相似的人在一起。我不是你，我更不知道你怎么会觉得我会下手推倒画兰让她失了孩子。我不是你，我做不来你......我做我自己已经很累了......”
她觉得心口有点疼，一点点加重，直到最后疼的她满脸是泪。
胤祥心里有极大的不忍，看着雨京哭的这样难受，他微微皱眉，眼眶不由红了起来，有一种刀刺到心里的剧痛。他紧紧搂住她，恨不得把她搂近自己心里，再不让她受一点委屈。这些年里，他没有一天不默念她的名字，问她不管身在何处会不会过的安心，那样撕裂一样的心疼，他实在是害怕再经历一次。
“......给我最后一次机会......”他的声音颤抖着，像是用尽权力恳求她的一丝原谅，“我保证以后会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不要死心，不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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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突发事件，今天只好一更了。抱歉啊：（
一二一 决定 壹
更新时间2011-9-18 19:11:53 字数：3260
有一轮红日，徐徐升起。
一整夜他攥着她的手，紧紧抱着她，就是不放开。
听了他那些话，她再也忍不住大声放声痛哭，多年的委屈，没办法诉苦的怨恨，一肚子每次想说都说不出来的苦闷，一瞬间再也控制不住的爆发出来。她的拳头不停地捶在他胸膛，她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打他，闷音咚咚地一声又一声。她哭喊着吼道，“什么以后相信我每一句话，你当初也是这么说的，为什么你当初不留我下来？你不是说京城想查什么都能查到吗，为什么找不到我在恭亲王府？为什么你就是找不到我！什么虚应故事，全是假的！你不就是知道我喜欢你，你不就是觉得我离了你就不行么？！”
雨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什么进宫，什么规矩，什么指婚，全是你们家说了算，张口闭口就是一条条人命，你们睡的安稳吗！凭什么让我进宫，我好端端的凭什么招惹我，凭什么你招惹我又不留我下来？”为什么要这样互相折磨，为什么好生生分隔这么多年，让她有家不能回！
任凭她嚎啕大哭，任凭她用力捶着自己，胤祥始终抱着她不松手。当年雨京掉颗眼泪他心里就揪的难受，现在看见她哭的声嘶力竭，心疼和愧疚已经快让他发疯。她一个人已经占据他全部的精力和感情，不管她还是不是那个跋扈的蒙古公主，她在他心里永远是那个张扬的格格，整个紫禁城里喊他名字的疯丫头。他确实错了，他一直以为她永远都会站在那里等他回来，他自以为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却终究明白自己的自不量力。
他不停说着对不起，一遍又一遍，重复了几乎整晚。
她最后困的实在撑不住了，靠在他肩膀又睡了一会儿。她不知道他后来睡没睡觉，因为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还是那样深深看着自己。
她还想不想回去那遥远的紫禁城，做他的福晋？
她还能不能面对那些曾经的回忆，重头再一次来过？
已经很陌生了，却也还记得十五格格院子里每日清晨一到，宫女们叮叮当当收拾东西碰触铜盆的声响，芸墨笑着推推她，“起来了，十三阿哥来看你了。”
就好像是在昨天，又好像从来没发生过。
她抬头，迎着他凝视她的双眼，想笑却笑不出来。
一夜之间，他下巴有唏嘘的青色胡渣，眼神迷茫，眼眸里深深的歉意，一脸疲惫不堪。她无心让他难受，却也依旧纠结了他的情绪，也纠结了自己的心，更模糊了她的眼。
她整晚听见他轻唤她的名字，一次次地诉说他的内疚，一次次询问她的回应，一次次声音哽咽，又一次次抱紧她，亲吻她的额头。
他再一次低声询问，“我们可以回京，我们可以去草原，我们可以留在江宁，怎么样都没关系，别再离开我行不行？”
雨京只觉得一夜冷了又冷，还有些许露水浮在他辫子上。她明白，他等了她一夜，只想静静等来她一句话。
“胤祥......”她偎他怀里，片刻的宁静，她心中那不可控制的恐惧和咆哮渐渐平静，就好像迷途的人终于找到了引路的光亮，心牢牢安定了下来。
“我们回家吧。”
他有一瞬间的微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低头凝视她，眼里有不确定的询问。然后他看到她那一抹温柔的笑容，让他觉得是有史以来她最美的一刻，很平静，很娇柔。
就是这样的一个笑容，让他终于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他小心翼翼地抚摸她鬓角的发丝，一下下细致地扶到她耳后。
“我们去找皇阿玛？”他灼灼目光里有宠溺的爱怜，嘴角终于牵起一个这几日以来唯一释然的微笑。
。。。。。。
怜梅寻了整个织造府，终于看见石椅上互相拥抱着轻声细语的两个人。她站在树后冷冷望着他们，眼里有越来越多的绝望，好像突然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那样清脆，那样刺耳又疼痛。
她心里早就苦的没了边，忽然想起成婚的那晚，依稀中下了场小雨，爷把她抱在怀里，紧紧的。她想告诉他，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妻妾，我们形影不离，不分不弃，我为你添丁添女，只求你能善待我一生。那是她额娘在她待嫁闺中时告诉她的，如此这般告诉你的爷，他定会心里对你生怜。
可是怜梅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十三阿哥声音捎带沙哑，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累，那么疲倦，喉咙仿佛已经发不出声，“别动，别出声。”
那一夜和衣而睡，他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头深深埋在她胸口，不停的在说“我很想你。”窗外雨声滴滴答答响了一夜，她有点难过，那海誓山盟还没告诉他，这个身份高贵的皇子，会不会善待她一生？
如今再看到石椅上他们身上映着太阳光的明亮，四目相对的双眼都微微发红，却压不住脸上兴奋幸福的表情。
在那样刺眼的光亮下，怜梅终于懂了。
就算她再像雨京，长得再像，性子再像，她也不是她，她永远不能在爷的心里取代她。
而那兆佳雨京如果回去皇城，她在爷面前，就再没有容身之处。
那些隐藏在她心里的誓言，现在听起来好刺耳。
更刺耳的是，她仿佛又听见瓜而佳氏在她奉茶的时候，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自己，嘴角哼出来一声冷气，“也不过如此。”
她听不清他们再说什么，她只看见他们紧握着手一起离开，留下她自己，在那陌生的异乡院子里，就着天边微亮的云彩，哭花了脸。
。。。。。。
她还没有跪下，他比她先跪在皇上面前。
她仓促地跟着下跪，还没想好要怎么和龙闹腾说，他又比她快一步开了口。
他叩头，声音洪亮坚定，“请皇阿玛网开一面，让雨京和我们回京！”
她跟着叩头，后背有少许冷汗，不敢瞅皇上的表情。
康熙只是默默地看着地上的两个人，神情有一瞬间的淡然，却被更多的无奈掩盖而过。
让她回去，胤祥一时喜悦，又会换来宫里多少冷言冷语？不让她回去，胤祥是不是真的后半辈子都要那样阴沉不定？他是不是又要再一次失去这个儿子？
从当年康熙第一次在那个小亭子里，看见胤祥伸手牵住雨京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后，不容置疑地回答不出时日她就会被调教的知书达理那一刻开始，他隐约中似乎就知道，他的十三皇子怕是有了懵懂之心。
那是多久的事情了？康熙心里不免有一丝苦笑，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你想明白了？”康熙沉思片刻，脸上有明显的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