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她怕她看见胤祥这股无名火会连带烧的她自己都收不了手。
  睡下的太早,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雨京叫福清进来,撇撇嘴,想问又不知道怎么问。福清一脸困意地端上来碗热茶,“福晋想问晚上爷去哪过夜的吧?”
  “我又没问。”雨京悻悻然地低头喝茶。
  “昨晚上爷回来,知道福晋先休息了,就去了瓜而佳氏那边。”
  雨京猛地一抬头,眼珠子都差点没瞪出来,“什么?”
  福清还是不紧不慢的站在门口,点了点头。眼看雨京把茶碗啪的一推,站起来就要往外走,福清赶紧伸手拉住她,“福晋奴婢还没说完呢!”
  “奴婢听说那边院子知道爷要过去特别准备了一番,结果爷过去了说了几句话就走了,饭都没留下吃。”福清特别凑近了说,“奴婢听说爷发了脾气,具体说了什么奴婢也不知道,只看见那边院子的丫头都吓的够呛。”
  雨京愣了愣,“为了弘昌的事情?”
  “貌似不是……”
  难不成他查到当初的事情了?“然后他去哪儿了?”
  福清朝外指了指,“爷说晚上陪二格格睡下了,让福晋想清楚了过去找爷。”
  结果去了一看胤祥正抱着若彤坐在躺椅上睡着了,若彤就躺在他大腿上跟只听话的小猫一样允着拇指,她阿玛闭着眼在那打着瞌睡,长长的睫毛让人看了真想过去摸一下。这一副情景看起来温暖又安宁,孩子的确是个奇妙的纽带,雨京愣愣站在那里半响,嘴角早就不自觉的挑起了一个弧度,鼻子有一瞬间的酸热。
  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把若彤抱起来,胤祥身体稍微动了一下,还好没被吵醒。就正当雨京心里松口气的时候,小丫头睫毛忽闪忽闪睁开了眼,下一刻就又开始死命的嚎哭起来。这一哭彻底把胤祥惊醒了,他一看雨京抱着若彤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没忍住还是笑了出声,眼眸里的忧色也渐渐转喜,“你是想明白了过来找我的,还是要掐死孩子的?”说着他站起来大手疼惜地接过若彤,托着她的后脑勺轻轻摇了摇,若彤跟着又满意地合上眼,偎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雨京没好气地瞪了他们父女一眼,到底是谁拼死把她生出来的?他连疼都不用疼就捡个闺女,还跟他特别亲,凭什么?
  胤祥还在那边诡笑,“吃醋了吧?姑娘家都喜欢我这样的。”
  雨京气的紧盯着他的眼睛,才要发怒,他又笑着把手指比在嘴前让她小声点,“我觉得你现在能忍火的确不容易了,不过不让自己相公回屋睡觉就比较说不过去了。都做了额娘的人了,往后若彤长大了学了你这身暴脾气,哪个人家敢说亲啊?”
  “你少敷衍我,白天的时候在宫里我可没少受气!”
  胤祥温柔的笑意僵了一下,把若彤轻轻放回小床上,看着她无邪的睡脸忽然道,“说到这个,我也有话问你。”
  雨京眉头渐渐也蹙紧,“我也有话同你说。”
  胤祥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片刻之后,他摇头叹息,“你真的要置她死地?”
  看她默不作声,胤祥转过身揽她入怀,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划过,“我知道你要告诉我什么,我也早就从甜杏那里听说一二,我答应过你不会失信于你,可她毕竟是依彤和弘昌的额娘。如今你也做了额娘……”
  雨京沉思片刻,轻推开胤祥的手臂,“你想说我是不是能忍心看两个孩子从此没了额娘?我不忍心。但是有件事情我同样忘不掉,那就是另外一个人曾经也有可能今日做额娘,和她喜欢的人一起生活,可惜她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如果我让她以后不再做事情难为你,你能不能放过她一条命?”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闪过一抹阴影,“伊桑的死,论道理却和她没有关系。她再胆大妄为,也并不是可以呼风唤雨的人,更不能左右毓庆宫里面的事情,何况她至今从未听闻伊桑的事情,可见她不是真凶。当年的的事情错综复杂,里面很多原因是和阿灵阿有关,二哥赐死她也并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我看更多是他出于自保,慌乱中下错了决定。”
  他的声音里有淡淡的惆怅和恳求,雨京不是听不明白。正因为听得明白,就更觉得苦涩难忍。她深知身为人母的情怀,可她不能让好端端一个至亲之人死不瞑目。她心里一时有些乱,不知道这一刻胤祥心态,是出于对于依彤和弘昌的不忍,还是出于对画兰的不舍。
  一四四 冰青
  更新时间2011-11-5 10:30:05 字数:3051
  多年之前在逃路的途中,雨京曾经问过琴香,如果有朝一日她有了能力,会不会把当年她爷爷的名誉重新树起来,夺得一个心里的安慰?琴香颇为认真地想了想,当时没有给她回答,直到江宁安家之后有一次她才说她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达到推翻皇上指令的能力,当年太小,长辈们的决定她早就无从评估,但如果没有这些事情,她也许还是那个京城里面的富贵格格,永远不知道城外的生活,也永远不会认识除了王公贵族之外的人,更不可能和什么人交心。她觉得那是一种际遇,并不算妥协。
  或许很多时候,有些人会在事情没办法左右的情况下学会了妥协。就像雨京当年被迫离开草原,再被迫离宫离京,她从来都没有机会左右自己的选择,总是在一道又一道的指令当中度日。可她心里也知道,如果没有离开草原,她的人生将是完全另外一个故事,如果没有离京,她也许也不会明白什么是失而复得。而再回来面对这一切的每一天,她都心里默默的感激过那些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和事。
  当然除了感激,还有对很多人的愧疚。
  可她没有想过会有一天真的要了画兰的一条命。她想过和画兰对质,想过让画兰亲口承认当年的阴谋,可她没想过后果应该是什么。一命抵一命固然有些道理,可她这几年一路下来早就明白什么事情都比不过活着重要。像婉玉那样因为咽不下一口气而草草结束自己的生命,在雨京看来简直不可思议。恭亲王府最后活着的那几个姑娘,不管将来如何,都明确的知道活着的意义。所以当胤祥这样询问着她能不能留画兰一条命的一刻,雨京心里微怔了一下,她突然有些束手无策。
  可是她还是不想妥协,也不能妥协。
  胤祥没有再强迫她做任何决定,那天的对话就那样无疾而终。那之后雨京再也没有和胤祥提起过这件事情,因为她心里突生很多困惑,难道在别人眼里她看起来是来取画兰性命的?她不敢去问,她不想听见肯定的答复,光是想到就让她觉得极为不舒服。有时候看到院子里依彤小大人一样把下人刨好的橘子亲昵地喂给若彤和弘昌吃,雨京会突然眼眶发酸,傻愣愣地看着三个孩子心里久久平复不了。
  但是不置可否两个人心里都有些介意那天的对话,雨京很多次想问清楚到底他心里对画兰是怎样的感觉,却总也张不了口。她不喜欢画兰,那是从骨子里第一次看见画兰就讨厌的,可没必要要求胤祥也不喜欢她,她不在的那几年他们又是过着怎么样的日子,她迫使自己不去想象,会有太多悲凉,她不想碰触。那之后胤祥有试着和她像以前那样说话,可是雨京心里总也迈不过去那个坎。有时候她知道他会晚上过来看着睡着的她,她也有几次去过若彤房间看见他抱着孩子又睡在躺椅上,她会给他披一件毯子,然后默默退出房间。
  直到福清有一天夜里敲门进来说爷从四贝勒府上回来喝醉了酒,去哄若彤回来的路上让怜梅请走了。雨京没再让福清继续说下去,府里早就有人再说福晋和十三爷闹别扭,到底是闹别扭还是失宠,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盼着呢。那一夜后半夜她悄悄跑去若彤屋里,趴在孩子床边才能让自己安心的睡着。
  这当中雨京一直都和琴香有书信来往,有时候琴香几句只言片语可以让她莫名开心上一天,光是想到江宁的大家就一脸喜色。琴香最终还是嫁了巴图,婚宴就在思乡楼办的,唐四和吴大娘又是男方亲属又是女方亲属,光是敬酒就喝的两个人宿醉了好几天起不来。琴香还说上次胤祥带过去的布料刚好让她裁了一个袍子,出去大家都羡慕那绸缎,让琴香美的见人就说自己在京城有贵族姐妹,可算圆了她的那点虚荣心了。琴香还说李公子家里给他许了一门亲事,李员外家铺天盖地的张罗婚事,看样子是个门当户对的小姐人家。
  雨京柔声把信念给若彤听,“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去江宁看看,那边景色怡人,说不定你去了就不想回来了。不回来也好,这地方四处都是权力利益的味道,你能平平安安长大才最重要。”若彤张着大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地看着她,只顾着咯咯笑着。不知道是不是当了母亲之后会很容易把视线转移到孩子身上,雨京每天只要看到若彤的笑脸就觉得顿时肩膀轻松了很多。白天有额娘陪着她说话聊天,晚上又有她阿玛过来哄着她睡觉,整个府里如果说二格格是第二幸福的,应该不会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了。
  端午节一过,皇上又下了圣旨,六月就要去巡幸塞外,无不例外胤祥又是在名单之中。一想想去年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和胤祥一起去的草原,那时候新婚燕尔,如今若彤拍着小手打人一巴掌都能让人喊疼了。老白又是忙着给十三爷打点行囊,这一次,胤祥并没有和雨京提起要一起去塞外的事情,雨京也没问。不是不想去,上次见到大哥哥的感觉实在太好,只不过她也确实放心不下若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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