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胤祥的信里大多都是惦记着孩子的话语,还有就是看到草原又想到两个人一起去的那段日子,常常说思念雨京,派人去鄂尔多斯也送了些东西过去,家里人都好叫雨京不要操心。有时候也会提到边关的战事,寥寥几句,虽然刻意不想让雨京分担朝廷上面的事情,却还是感觉的到他有心事。
  十四阿哥府里也喜事一件接连一件,芸墨五月的时候查出了喜脉,七月的时候温慧又生了一个小格格,雨京几乎一没事就跑去看芸墨,产期大概是年底。能亲眼看见好姐妹临盆,雨京早就兴奋的开始给芸墨的孩子缝制小衣服了。惹得芸墨直笑话她,雨京跟着傻笑,“给若彤一起做,不差多做一件了!”
  不知道是不是和雨京当初快要生产的时候一样焦虑,好几次芸墨会笑着笑着忽然泪流满面,雨京问她,她也只是摇头,只是有时候会紧握雨京的手喃喃地说,“他是真心的,孩子不是骗来的,你知道么……”可雨京再仔细问,芸墨又会很快的恢复情绪,摆摆手微笑说,“你看我,胡言乱语的。”
  雨京不好再多问下去,但是她看得出芸墨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她也替芸墨高兴。有一次两个人坐在屋里看着若彤和弘明在一起玩,芸墨突然说,“雨京,如今你也是额娘了,为了孩子,你一定要看好府里的账本。”
  雨京只当是芸墨又要提起画兰的事情,勉强笑了下,“不提这些了。”
  芸墨十分坚持,“你听我说,一定要置地,买越多越好。”
  “这都是老白在管的事情,我很少插手的。”
  芸墨着急的直摇头,不停的重复了很多次叫她置地的话,到最后雨京回去想了想,刚好也锻炼一下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置家,便就叫老白去天津河北几处选了几块地皮。付了钱雨京才想到这事也该是和胤祥商量一下的,不过已经买了,就写信打个招呼得了,怎么着?十三爷还能有不同意的意思?
  信前脚才送走,雨京还似乎记得她坐在屋里看着宫里送信的太监离去,连嘴角的弧度都似乎还没有落下,事情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偏离了轨道,驶向万劫不复。
  而往往最突发的事件,总是发生在你最不想碰触的人身上,往往你需要决定的一切,都不是你真正能左右的。
  就像她不能平复自己去原谅画兰的心情,就像胤祥对画兰残留的一丝夫妻情分,也就像画兰的突生急病。
  而不同之处便是,雨京如今是府里的女主人,她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又无数双眼睛盯着,无数个嘴巴在背后说着。而她也就是在这样不利的时间下,做了一个对自己十分不利的决定。
  她做梦也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画兰。
  番外肆 哪一个芸墨能活在当下?
  更新时间2011-11-8 16:17:12 字数:3210
  到底什么事情是自己可以左右的?这个问题徘徊在芸墨的脑海里很多很多年,无从得知答案。
  有时候梦里会觉得自己还躺在公寓里面的双人床上,一睁开眼就能看见一片阳光明媚,好朋友打电话过来叫她周末一起去吃饭,还不忘告之要介绍男朋友给她。她会端着手机微微一笑,心里默默的想,到底这世上有没有一个人真的可以让她忘情投入?
  可每每睁开眼,屋中却是古香古色的家具建设,她的心会跟着一沉,沉到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捡不会来的地步。
  是不是她上辈子做错了什么,命运要开这样一个玩笑,在遥远的三百年前让她重新活过一次,却不给予她应该拥有的。五年了,有时候胤祯无意提起‘八哥’这个称号,芸墨心里早就没有了波浪,却还是隐隐地觉得疼。如果不用力去回想,她几乎已经快要忘了那件耀眼的橙黄色袍子,还有他眼角那颗小痣,甚至连他的面貌,都已经开始模糊不清......
  说来好笑,这么多年来来回回在宫中,芸墨甚少见过几次八阿哥,大多数时间都是远远见到,做礼,点头,而后微笑转身离去。心已死绝。关于当年她和他的事情,自从她被指婚给胤祯之后,就没有人敢在提起来了。别人不说并不见得她不明白自己的情况,从担惊受怕小心翼翼一直刻意回避,直到弘明出世之后,她心里才算终于舒了一口气。
  那一年正月十五,宫里张灯结彩一片明亮,热闹非凡。芸墨和胤祯带着才出生的弘明进宫给德妃请安,她的脚步只仅限于德妃宫内,别的地方她一概不会再去。算是撇清,也算是不想自添烦恼。她不是听不出德妃一向对她的冷言冷语,她也不是看不出十五格格眼中有时候一闪而过的陌生,不过芸墨早就对着任何人都可以点头微笑,却唯独心里不能对着当年的那些事情保持平常心。她还是非常憎恨宜妃的,也不得不承认八阿哥对她的无情,很大的可能都基于她的一厢情愿。相对于皇子,他们见过太多自动贴上来的女人,而芸墨当年所作所为,最终导致她激怒了八福晋,激怒了九阿哥,而她那点在惠妃宫里耍的小聪明,恰恰给了宜妃一个机会利用了她的信任。
  她想报仇的心情不减,可是她明白自己的能力早没有分量。有几次宫里的宴席实在推脱不了,远远望见八福晋和宜妃的明媚样子,她只能用力把指尖狠狠攥进手心里,只有那样的刺痛才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才能让她眼前浮现这些人之后的下场,她才能会心一笑。
  德妃不外乎又是数落芸墨一番,似乎芸墨从头到脚都没有一处让德妃看的顺眼的。那顿饭吃的乏味又沉闷,芸墨刻意撇过头望了一看奶娘怀里的弘明,不由心里又是漫延起来的温暖。一抬头却对上胤祯的眼睛,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匆匆又都别过头。
  胤祯跟着夹菜给德妃,讨好地和德妃说了些好听的话,这才哄的德妃喜笑颜开。那晚等了许久也没见四阿哥过来,四福晋倒是也带着孩子来了,芸墨找了个岔儿偷偷出了屋子,房间里面的其乐融融让她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正月的寒气逼人,芸墨走到假山旁边已经冻得手脚冰凉,站在那儿哈气捂手的功夫,远远就看见十三阿哥和四阿哥缓缓走过来。芸墨赶紧福了福身子,十三阿哥倒也是客气着,“弟妹才出了月子,外面这么冷,还是快点进去吧!”
  芸墨轻轻笑了笑,回头望了眼德妃的方向,不想再多解释,只随着十三阿哥往里面走。没走几步,却听见四阿哥在她身后很轻的声音问,“你是跑出来的?”芸墨身子猛僵一下,回身才要想着怎么回话,四阿哥冷峻的脸上忽然划过一抹浅浅的微笑,“随我走走。”
  对四阿哥,芸墨心里总还是觉得有一些尴尬的。这个完颜芸墨到底之前和四阿哥是有怎么样的一段感情,芸墨直到今天也没有完全看懂。那首情诗,还有那个曾经咄咄逼人的完颜芸墨,就这样完全消失了。而四阿哥当初对芸墨诉说的那个她完全陌生的故事,还有他处处念着旧情帮她在惠妃那边打点,到底这宫里有什么是真的,芸墨实在想不透。
  走了一会儿四阿哥才顿步,他依旧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只是看着她低头不语的脸淡淡地说,“雨京还活着。”
  芸墨愕然,猛地愣在原地。
  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看见雨京。雨京已经死了,多少双眼睛证明过的,连她家里都已经下葬了不是么?又一想刚才十三阿哥的表情并没有诧异,难不成四阿哥是只告诉她一个人的?又是何故?芸墨心中一惊,只觉得瞬间浑身冰冷。她暗暗吸了几口气,试图平静地回复四阿哥,又想了想,这时候更应该是兴奋的不是么?
  几番纠结,始终摆不出一个合适的表情。芸墨完全心慌了,雨京还没死,那雨京在哪里?太多的疑问,太多的忧虑,她整个人都开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而她的这些狼狈表情,又怎么能躲过四阿哥的眼神。“从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应该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女子。”四阿哥凝视芸墨片刻忽然道,“那时候高傲的看不见东西,现在又使尽全力什么都要看清楚看明白。”
  芸墨听到这里,心里更是起伏不定,“四阿哥认识的芸墨,到底是哪一个?四阿哥觉得哪一个芸墨更能活在当下?”
  “你说呢?”四阿哥嘴里一字一顿,“你自己更想要做哪一个?”
  这话就像一根刺,狠狠扎进芸墨心口里。讽刺难听的话她听多了,这些年下来,面多什么样的话她都能平静的接受,唯独这一句,刺激她的神经到爆发,眼里早就蓄满了血丝,终于低吼出声,“我哪个都不待见!”
  “哪有何必问我这样的问题?”四阿哥走近了几步,冷声问道,“雨京没有死,你是她最好的姐妹,难道不应该满意之极?”
  芸墨狠狠转过身,“嗯,我很满意,我非常满意!”才要愤而离开,却被四阿哥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后一拉。她手心的冰凉,让他不由用力攥了攥,又慢慢松开。
  现在的关系,四阿哥怕是再也不能拉着她诉说以往的那些日子了。不管她是真的忘了,还是刻意不想再想起来,对四阿哥而言,有一条界限已经不能再跨过。他微微皱了皱眉,轻声问道,“事情真如我所想,雨京的事情里面确实有你一份手脚?”他的声音之轻,让人根本分不出是质问还是关切。
  芸墨迎视四阿哥的目光,他眼中依然有那份意味深长的柔情,她心里百转千回,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四阿哥怕是早就知道她和宜妃当年所做之事,却几年来都没提过一个字,想到这芸墨心里有一丝微热,紧跟着却是无比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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