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再醒过来已经过了响午,福清又伺候她起身更衣,才要问胤祥醒了没有,就听见若彤在屋外轻声问,“额娘醒了没?”
  一听见孩子的声音,又引得雨京鼻酸眼胀,她柔着声音哽咽道,“额娘醒了,若彤别进来……额娘病了……”
  弘昌的声音跟着,“阿玛说不让我们进去,额娘好些了没?”
  雨京急着问,“你阿玛醒了?”
  “嗯。”若彤突然咯咯笑起来,“阿玛说,要跟额娘玩一个游戏,额娘如果输了,阿玛就带我们去点炮!”
  雨京愣了半天,皱了皱眉,“怎么这时候玩起游戏来了?阿玛怎么告诉你的?”
  “今儿我是阿玛的嘴,大哥是额娘的嘴,阿玛和额娘你们俩不说话,我和弘昌来替你们说话,这是规矩,阿玛说额娘要玩不起,我今天就去和姐姐临帖,额娘玩吧,我不想临帖!”
  福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雨京依旧是呆了半响才明白过来,看屋里几个嬷嬷都别过头捂着嘴笑起来,她也有点不好意思,“那弘昌去问问阿玛,他腿好些了没?”
  没听见院子里有脚步声,若彤倒是又说起话来,“阿玛说,额娘要问腿好了没,先问额娘头还热不热?”
  一屋子的人这会儿听见若彤奶声奶气的声音都笑了,雨京靠在炕边撇撇嘴,“我没事了。”
  “好嘞!”弘昌一喊,跟着跑出了院子,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若彤,阿玛几时醒的?”
  屋外没回音,雨京给福清使了个眼色让她过去瞧瞧,门一拉开,就听见若彤有些犹豫地说,“大哥是额娘的嘴巴,他不在,额娘说话我听不见!”
  “那你不过去怎么知道阿玛说了什么?”
  若彤一拍脑门儿,“对啊!”
  就这样俩孩子一会儿跑过去,一会儿跑回来,忙的一头大汗,屋里这边雨京也干着急,往往说不完一句话弘昌就嚷嚷记不住了,那边若彤回来依依呀呀学了半天也说不清楚她阿玛都说了什么。折腾了一下午,孩子们苦不堪言,若彤大喊,“你们怎么这么多话要说啊,我跑不动了!”
  雨京退了汗,有了些精神,倒取笑起若彤,“你是你阿玛的嘴还是你自己的啊?”
  弘昌小声嘀咕,“叫你别乱说了,你不想放炮了?”
  快到晚膳的时候,福清笑道肚子都开始疼了。知道有外人在,胤祥说过来的话也都是些没重点的唠叨罢了,问问她烧退了没,问问她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想吃的东西一类一类,若彤最后跑回来,从远处就开始大喊,“阿玛说——让额娘吃——饭——我和大哥也吃饭——额娘不许再说话了——”
  弘昌都跟着哀求,“额娘您千万别说话了!”
  俩人跑来跑去忙活了一天,最后才明白过来都被他们阿玛给耍了,明明说了额娘输了才能放炮,到底哪来的输赢?若彤后来反应过来,坐在地上哭喊着不依,雨京又是想笑又是担心孩子,哄了半天才把她哄好,让冰青领着下去吃饭了。
  孩子就是孩子,他们闹过了醒了又忘了累,胤祥也依旧是胤祥,他也不知道又许了他们什么,隔日一早若彤就拿着信纸过来,“阿玛说了,今儿我和大哥就是跑腿的,不说话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雨京身子也见好,坐起来就和胤祥隔着院子写起信来。他说:腿无大碍,只是心里不忍。总想起她们,能追忆到很小的时候,背十五妹去养心殿医病,她呼气暖我耳朵,说的话字字句句,至今难忘。她问:家里设个佛堂可好?他回:主意甚佳!
  这样左一句右一句的聊起来,一聊就又是好几日。若彤和弘昌也偷起懒来,信收了了他们该玩该闹,想起来了才送过去。雨京和胤祥也就习惯了,他等信的时候看看书,她等信的时候绣些东西,各自养病,倒也不觉得日子难耐了。
  其实他们早都能在院子里走动,他也早就杵着拐杖夜里来见过她了。两个人相视一笑,白天被福清老白都盯着紧,这一见面倒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他陪她在屋里坐了一会儿,两个人聊聊最近的日子,互相气色都好了很多,也就都安了心。他笑问,“不留我?”她微笑摇头,“好不容易清净几天!”两个人都颇有默契的继续玩上传纸条的游戏,主要是使唤那俩没头没脑的孩子上了瘾,府里有了他们的吵闹,多少也冲淡了些忧愁,添了几分过年的热闹。
  过了几天雨京又写了个条子给他:小酒怡人,大酒伤身。他回:还以为你不会提起来了,闷的够呛,正等着夫人这句话。
  这一年的炮竹声似乎异常响亮惊人,在若彤的尖声怪叫中雨京也真心希望能冲散家里这些年来的低沉。不过她身体也没好利索,陪若彤他们闹了一会儿就觉得累了,她把这守夜的事情交给胤祥他们,自己先睡下了。后来福清进来说十三爷好像喝醉酒了,雨京迷迷糊糊应了一声,也没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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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跨年晚会写出来的二更,因为今天跨年,所以稍微改了改,稍微轻松一点吧。大家新年快乐,谢谢这么久的支持:)
  一七一 闭门
  更新时间:2012-1-2 23:15:57 字数:3215
  四十九年的大年初一,因为十三阿哥和福晋都带着病,皇上特别准许了他们都不用进宫请安。有点无奈,皇上从始至终都没有因为十五格格的去世而对胤祥有所表示,也有点庆幸,起码不用进宫面对那些冰冷的双眼。
  雨京的病已经差不多都好了,早上一起来唤了几声福清却没见到人进来,自己就下炕穿好了衣裳,拉开门才要叫人上点热水洗把脸,就看见福清领完了老白发的饷银回来。她一看见福晋当下就愣了愣,快步上前有点纳闷地问,“福晋几时回屋的?”
  “我昨晚上睡下了就没出去啊。”雨京笑着指了指脸盆,取笑道,“这可好,有了饷银就管不上我了?”
  福清赶忙摇头,皱眉又望屋里探了探头,似乎在找人似的,眼见只有雨京一个人,倒疑惑起来,“奴婢以为昨儿晚上福晋后半夜起来跟爷一起守夜了……冰青说一早会过去爷那边伺候着,奴婢不知道您回来了……”
  雨京撇撇嘴,“我压根就没出去,从哪里说到我过去守夜的?”
  福清的声音越来越低,“昨儿晚上奴婢过来和您说爷喝高了,后来奴婢和冰青送了二格格和大阿哥去歇息之后路过书房……好像,好像听见爷唤福晋闺名来着,我们就当您过去了,就都退了。”
  看见福清脸上那份略带尴尬的红云,雨京微怔了一下就笑起来,这是以为她半夜过去找胤祥偷情去了?她也没再多问,八成是胤祥喝醉了,洗漱完毕她过去找胤祥,看他正在院子里跟几个孩子聊天,脸上还挂着疲惫。
  不知胤祥说了什么,弘昌一脸严肃,狠狠点头,“孩儿明白了!”若彤跟着也说,“阿玛问我问我,我新年要什么还没说呢!”
  她几步过去笑道,“哟!起的都挺早的啊?几时起身的都?”
  胤祥似乎酒劲还没过就被若彤他们拉起来了,揉着眉心,“你别嚷嚷了,这嗓门吵得我头晕!”
  若彤跟着大喊,“额娘偷懒,我们早就醒了!”
  雨京把若彤从胤祥腿上抱起来,看他在一边轻轻揉腿,估计还是没好利索,受不了重,她摇摇头,“额娘昨晚上让你们折腾的快累死了,哪有你们阿玛那么好身板?”
  胤祥回望着她的视线里有种意味深长的感觉,末了抿了抿嘴唇,低低笑了起来,“你也不差啊。”
  雨京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也没多想,特别嘱咐了冰青几句,怕孩子们玩炮的时候没大人盯着,老白那边才进来说府门口挂好了鞭,这边几个孩子早就一窝蜂的跑了过去。她坐到胤祥身边,一下下敲着他的腿,“你也是,腿脚不行就别老抱若彤这样坐着,她也不小了,又沉……”
  她扶着他走回书房,见桌上十五格格的信还开着,想必他也是最近闲下来就反复读过。她坐下拿起信也细细又读了一遍,字里行间隐约又能感觉仿佛十五格格就在眼前,一一和她诉说着过往,心疼到有点鼻酸,她长长叹了一声。
  那些美好的回忆将永记在心,生命还在继续,对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还有她从未谋面过的胤祥额娘,雨京身上有更重的责任和承诺。胤祥也同样,他的人生并不会因为亲人的离世而能减轻担子,相反,他未来将要面对的是更多更浓的亲情,更沉的职责,他早就不再是一个人了。孩子们终究会长大,他们需要拿他做榜样,他们也需要从他身上得到满满的父爱,没有权利攻心的纯粹的父爱。
  雨京低着头抚摸着十五格格的笔迹,声音也带着哽咽,“胤祥,出了正月我们去设一个灵堂,以后你想见她们,她们就在家里,别一个人这样,这也不是她们想看见的,你懂吗?”
  他坐在案台后面半响没出声,过了很久,大手一挥,仿佛要甩开所有身上这几年的不顺心,“罢了!就当她们去寻额娘了!”虽是一副轻松的模样,但是语气中的落寞根本掩盖不住。
  他们就这样坐在书房里,安静了下来。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声声震耳,若彤的怪叫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惹得两个人都会心微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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