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掰开他手里酒壶的不是她?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的也不是她?被他压在身下的……胤祥倒吸一口凉气。
  雨京用沉默对抗他的失态,胤祥心里竟然有些莫名惶恐,眼看今天要是不把怜梅叫过来说清楚来龙去脉是说不过去了,可叫来了怜梅,谁又知道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会不会一闷棍子把雨京气死?而且如果真说开了,他的脸面也都丢尽了。想来想去,胤祥犹豫了半天,最终决定还是先安抚雨京情绪要紧,不过他也是眼前一亮,老白跟着他这么多年了,路上肯定知道要怎么嘱咐怜梅吧?他低声和老白说,“你去叫富察氏过来吧。”
  老白跪在那儿简直里外不是人,心里直喊冤,你们俩人闹别扭为什么非要拽上我啊!这边福晋有令,那边爷又明显暗示,老白喉咙干涸的要命,只能用咳嗽来给自己争取点时间分析。最后结果,他觉得,爷现在是怕福晋的:“福晋您看……能让侧福晋出院子吗?”
  胤祥一愣,隔了会儿,心里把事情从头到尾都串了一遍,再想想无辜粉碎的玉龙船和那把扇子,合着雨京这是有备而来的?她早就都知道怎么回事了?他一抬头,刚好对上雨京犀利回望的一双眼,刚才那份娇柔伤心没了影子,她轻挑起一边的眉,又牵了牵嘴角,“老白,下去。”
  老白那可是爬起来就跑,早就觉得福晋身上的气氛不对劲儿了,爷这是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着?好几句冷嘲热讽爷都没抓到?他也不敢再多想,出了书房就乖乖把门给带上了。
  雨京死死瞪着胤祥,也不言语,倒让他心里觉得没底不敢吱声。就这么沉寂了好久,雨京站起身拍拍袍子,冷冷地说,“不早了,我去看看若彤。”
  “再坐一会儿。”他着急地跟着站起来,舔了舔嘴唇,隔了一下,声音又放低,问,“再坐一会儿吧,可好?”
  这大半天,从胤祥笑盈盈到惊慌失措,再到愤怒,而后惊恐,最终像个孩子一样的乞求,她都看到了,有没有心里舒服几分?有,也没有。满意几分?有,也没有。本以为砸烂了东西会痛快,本以为看他这些表情会平衡,可突然一念,几千两银子和一个新生命换来的代价,既不痛快,也无平衡而言。
  雨京没有回头,只是叹口气,边走边道,“行了,就当我无理取闹吧。”她绕开地上的那些残骸,无奈地说,“倒是可惜这些了,还不知道你怎么跟九哥交代呢……哎,我让老白回去算算家里银票,看看补回去点什么吧。”
  快要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一阵脚步声踩到破碎的玉器上,跟着她身子一紧,被胤祥的手臂紧紧抱在怀中。熟悉的暖暖体温,渐渐扩散至全身,雨京鼻子一酸,脸上湿湿的,故意不回头看他,也不挣扎。胤祥就这样抱着她,良久,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和她们不一样,你知道的,对吧?”
  雨京转过身,他还想说点什么,她伸出一个手指在他唇上制止,看他这样慌张,又心有不忍。指了指那个书案,“砍了它,烧了它,怎么样都行,我不想再看见它。”胤祥随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手顿时一松,雨京就顺势从他怀里走出来。
  胤祥走上前,还想着解释,“你信我,我对她实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她们,那是……”
  “食之无味,弃之不甘,可是这样?”
  胤祥愣在原地,看着雨京离开的身影,嘴唇微微颤动,半天没说出句话来。
  胤祥和怜梅后来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但是怜梅是彻底没再出过她的院子。老白因为那事怕担了责任,吓得病了好几日,估计紫荷那边也好不了哪去。雨京故意冷着不搭理胤祥,对他送过来的吃的喝的装看不见,他自觉理亏,主动和雨京说话每一次都没有回音,过了几天只好让若彤跑来做和事老。
  若彤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单单学胤祥说话自己都把自己绕糊涂了,“阿玛说书案砍了,让额娘过目!阿玛还说,如果砍了额娘让书案高兴,几个额娘都可以砍。额娘要是还有要砍的东西,就告诉我。哦,阿玛还说了,让额娘陪阿玛再去挑一个额娘。”
  躲在树后的胤祥一脸惊恐跑过来,“哎呦我的小祖宗!”
  若彤赶紧大叫着躲到雨京身后,雨京护着孩子,再抬头碰上那双清澈的眼眸,那里面她看到了期待,甚至是恳求,还有,自己映在里面的影子和追溯到很远很远的回忆。心里最软的地方被轻轻的碰了一下,他对她如何,她怎么会不知道?事情已经如此了,她心里也衡量过,是吵架互相折磨更让她觉得争了一口气,还是得来不易的安宁日子更让她觉得珍贵?
  雨京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打算怎么气死我呢这是?”
  一七五 交替 肆
  更新时间:2012-1-5 19:10:40 字数:3050
  一听见她总算是张口了,胤祥脸上带着惊喜,爽朗笑道,“哪儿敢啊。”他指了指若彤探出来的小脑袋瓜,“学句话都学不好,什么乱七八糟的,让你额娘再去跟我挑一个书案,怎么话到你嘴里全变味儿了。”
  雨京问若彤,“咱去过目一下?”若彤不以为意,“碎木头有什么好过目的?”胤祥不说话只笑嘻嘻地跟着,走了一会儿他凑过来挤了挤雨京的胳膊,“还在生气?”
  看他这嬉皮笑脸的样儿,雨京又气不打一处来,到底这几天他是有没有在反悔自己所作所为的?她没回答,刻意躲开他几步,眼瞅着若彤在前面跑着跑着又没了人影,雨京这才放慢了脚步,轻声说,“不生气那是假的,我信你,可又心里别扭,释然不了,也找不到不原谅的理由。”她停住,抬头望他,“我自己也说不清,自问谁家又不是如此?阿玛不也同样,勤妃不也同样?她们对你,一心跟随,说到底,也都不是真的在找我麻烦,可我就是心里不舒坦。介意她们的存在,又不介意她们的存在,你懂不懂?”
  胤祥听了这话收敛了笑,虽然听得有点迷糊,依旧诚恳回道,“不是很懂。可是和酒有关?日后再不碰酒,这样可好?”
  她撇嘴微微笑了笑,跟酒真的有关系吗?见她又不说话,胤祥拉她到院子中间石凳坐下,考虑甚久,叹息道,“你先应了我,仔细听我几句?”待她疑惑地点了下头,他才放了心,“你说她们对我,无怨无悔,的确,她们恨的是你,不是我。”他顿了顿,“何以你就不一样?为何这事出了你怨的是我,不是她们?这几日细想下来,虽然不解,可你还就是这么不一样。你听我说,我虽搞不清你们女人心思,但我明白一点,她们脾气多好,做事多体贴,不管先来后到,永远只能为妾为侧。而你,”他握住雨京的手,贴到自己胸口上,脸微微泛红,比以往更温柔的语调,“你不一样。我对你和她们不一样,我心里把你放的地界也和她们不一样,你又懂不懂?”
  雨京面颊瞬间红了起来,放在胤祥胸口的手像是突然被烫到了一样,她想缩回手,又被他按的更紧。虽然心中早就明了他所言,可没想过会真的听见他说这些话,又用这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声音,她的手微微颤动了下,那颗砰砰直跳的心,就这样从手心传进自己身体里。
  “我懂。”雨京重重点头,大颗泪水又流出来了。
  胤祥伸手细致地抹去她脸上的泪,可越抹她哭的越凶,到最后两只手都用上了还是抹不完,他皱了皱眉,脸也凝重起来,“我最近是不是太没事儿做了?”
  “为什么?”
  “闲的我都跟个婆娘一样了,说话都女里女气的,自己听了都颤悠!”他说完哈哈大笑,拉起雨京的手就往回走。雨京昏昏沉沉在后面还吸着鼻子,忙问,“这是干嘛去?”
  胤祥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猛地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来朝屋里走,“干点爷们儿的事儿去!”
  这边房门被他用脚带上,那边若彤傻了吧唧的跑到书房院子里,一回头,阿玛额娘都不见了,小丫头叉着腰直嚷嚷,“都骗我,天天骗我!”
  。。。。。。
  五月,家里来了真正的贵客。
  有人在大门口人未到声先到,“呦,这院子挺大啊?真是院子大架子也大!”
  雨京大笑着迎过去,“我说为什么这几天眼皮一直跳呢!催债的呀?这么老远都能追过来!”
  琴香依旧不依不饶的,“你可是提醒我了,这一路上来的路费,我都记着呢,你可都得给我付了!”可脸上早就喜笑颜开成了花儿,直拉着雨京的手,没一会儿眼泪又吧嗒吧嗒的掉,“一收到你信就过来了,路上耽搁了,都好吗?”
  “好,好。”雨京也跟着动容,眼见琴香肚子鼓出半个球,一想上一封信里说十五格格去了心里寂寞,让他们有空过来看看,没成想他们这么快就过来了,再看琴香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心里有极大的不忍,“你怀着孩子怎么还跑来?我可是罪孽深重了!”
  琴香根本不在乎,回头瞪了一眼站在马车边上一个劲儿傻笑的巴图,“还不是怪他!要不早想着过来了,这几年就没让人消停过。”巴图听了,脸一红,抓抓脑袋不吱声,转身把马车上叫唤更凶的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抱下来。
  孩子一落地就撒了欢儿的围着院子里跑,若彤本是老老实实站在府门口看额娘又不知道在跟谁抱头痛哭,一看碰见两个年龄相仿的,拉着弘昌就搅合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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