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一家人依依不舍站在门口看那辆马车消失在胡同口,雨京心里失落落的,抬头更好碰到胤祥的视线,他暖暖一笑,把脸凑过来说,“往后可就你跟我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多新鲜啊,不是你跟我还能整出来谁?”雨京白他一眼,被他顺势揽进怀里。
这一年并不算太平,准确的说,宫里其实是一片血腥。
去年十月皇上对着满朝文武把太子身边活动频繁的耿额和齐世武锁拿审问,目的无外乎是为了灭一灭日渐嚣张的太、子、党,但却没找到什么结党的证据。四月的时候又查出齐世武,耿额和托合齐受贿案,因为他们三个都是涉嫌太、子、党的人,皇上几乎没有细查就给他们定了罪,秋后处决。
这审案的人其中就有四阿哥,雨京才从胤祥嘴里多少听说了些。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子这一次和皇上可算是走到了一个死胡同,到底怎么出来,实在要看他的造化了。当然,也要看皇上这一次能容忍他到个什么境界,好给他再找出保身的借口。
皇上出行的这段日子里宫里并不安静,时不时又有些新的进展,比如索额图还在世的最后几个儿子也突然被判了刑。而雨京心底里最怕的,无非是这件事万一又牵扯到胤祥,为了这事她好久没睡安稳,连胤祥的眼眸里最近也涌现出越来越多的若有所思。
九月三十,皇上终于从塞外回来了。那一晚又是宫门紧闭,不知怎的天上也乌云密布,没多久下起零星小雨。才刚躺下不久,大概丑时才过,老白急匆匆跑来屋外,说府外来了很多官兵,也不说缘由,就把守在府门外,并不打算进来的样子。
雨京强制着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轻轻把外衣披在胤祥背上。起身点灯再回过头,他只是静静坐在炕上,没有焦虑,也没有着急,只是淡淡地说,“知道了。”
他想要去书房坐坐,雨京只好扶着他过去,好像是喃喃自语,他一个劲儿低声重复着,“别吵醒了孩子。”再无别的话。她只跟着傻愣愣的点头,心里空空的,抓不到任何想法。于是她把胤祥的手攥的更紧,好像这样就可以不分开。
那一夜实在是煎熬人心,雨京在书房里来回走了一圈又一圈,她心里很烦躁,千言万语,想要问他,想要嘱咐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隐隐约约那些不好的想法又布满全身,四十七年那些点滴渗透直骨髓深处,惊得人未寒先栗。可每一次询问似的回过头,胤祥都是稳稳地坐在书案之后,双手按在桌上,眼神盯着一处,一言不发。
直到天大亮了,老白一脸惊喜跑回来,说门外的官兵撤了。雨京终于长长叹出一声,重重跌坐在椅子里,整个人失了神似的,半响都缓不过一口气。再看胤祥,他还是那样坐着,丝毫未动,仿佛老白带来的消息并不是他在等的。
他也没有等太久。
临近响午的时候,整个紫禁城的人都已经听说,城门口贴出了告示,皇上昭告天下,他的太子,再次废了。他也再次表明,今后再无册立太子之心。
原因是太子‘狂疾未除’,‘大失人心’,‘乖戾之心’,‘秉性凶残’......
熟悉的字眼,几乎和第一次废除太子的时候相识的缘由。老百姓不会懂得这些皇家人为什么这么麻烦,立了又废,废了又立,立了再废,他们只庆幸又多了茶余饭后消遣的话题,多了茶坊戏院又一齣戏。
而真正深陷其中的这些皇家人,却突然觉得眼前一片茫然。
楞过了劲儿,文武大臣又开始合计,不立太子了,皇上到底怎么想的,咱们下一步是辅佐谁啊?皇子们也开始合计,老爷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下一步谁上啊?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蓄势待发,可又要摆出静观其变的态度,没有了太子之位可争,大家的视线慢慢向上望过去,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剩下的,只有龙椅。
只有皇位了。
但是太子,太子和皇上这盘局,算是彻底输了。
谁到现在还在乎太子输了这盘棋之后的心情,是好,还是坏呢。
“你怎么想的?”雨京终于忍不住问胤祥,实在受不了他这种沉默。
他抬起头深深注视雨京,半响,忽而笑了,有种如释重负的疲惫。
“我想回去补一觉。”
雨京摇摇头,又扶着他回屋。
却忽然想起芸墨那张唇边带笑的脸,“废一次,就可以废第二次。下一次太子再废了,你猜猜,谁又能从中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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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没更的原因是真的身体出了些问题,正在慢慢恢复当中,争取日更,如果实在没办法,请各位看官见谅。没几章完结了:)
一八六 起伏 伍
更新时间:2012-2-13 17:45:00 字数:3146
胤祥最看不过眼的太子,终究是废了。从那时他说出口‘别人为什么不行?’的一刻,雨京心里大概已经有了自己的解释。可是自从得知太子被废之后,她却在胤祥的脸上读不出高兴,也看不到失落。
她也不太知道胤祥到底如今要怎么想才算正常。是心安终于看到了二阿哥离开这个他无德无能守候的位子,还是落寞自己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向上争取的年华?是为着那依然向往在朝政上有所作为的雄心,还是真的随遇而安到胸中已经激不出水花什么都与他无关了?
胤祥什么都不做解释,依旧过他的日子。陪若彤疯闹,看弘昌依彤读书,闲下来还会抱着弘暾坐在躺椅上晒晒太阳,敲敲腿,如果没有四阿哥的来信,晚膳后读读书,这就又是一天。
平静的似乎有些诡异。
雨京纳闷了几天,终了也放弃想要再讨论这个话题的兴趣。宫里已经很乱了,没必要把那份纷争又牵扯到家里来。他的情绪不错,他的腿病没有加重,他笑起来还是暖人心,够了。
她也有了别的事情分摊精力,那就是又一个新生命。
有着弘暾的前车之鉴,胤祥这一次对雨京的行动大有限制,福清又再一次摆上了不带活气儿的五官,整日跟在雨京身后,稍有不对,便会跟着念叨起十三爷那一长串的吩咐,让人头晕。
弘暾倒是个十分贴心的孩子,总是静静坐在雨京身边,看她缝制小衣裳,给他布料放在手里玩,顺口念出来布料的材质,他竟然可以一一记住,看额娘的线快用完了,又会一早就找到相同颜色的放在雨京跟前。恰巧被胤祥瞅见,就把他抱到书房,教他书册的整理方法,弘暾学的快,没几日胤祥已经不放他回来再陪着雨京了。名曰:找了个书童。
弘昌自从上了学之后也突然就沉下心来,也不似往前那番嬉闹,说话口气都多了几分他阿玛的样子。大家似乎都找到了自己在府里的位置,唯独若彤还是孤军奋战,还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不觉得累。真累的时候,就跑去她阿玛身边趴着睡觉,睡醒了继续跑。
不过有一日若彤倒是在书房翻到了好玩意,抓起来就拿去打弘昌,弘昌被打的满头是包回来告状,胤祥强压怒火,问,“打打闹闹怎么还带家伙了?”雨京在一边也是皱着眉,“拿的什么打的?”
若彤低着头老半天才慢悠悠从后背把东西拿出来,“就是一个棍子......他太不经打......”
拿出来一看才知道是胤祥常年都挂在墙上的箫,也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爬上去给摘下来的。胤祥倒兴致来了,也顾不得一旁揉着脑袋的弘昌,本是重重举高了手,却轻轻落下,摆弄了一番拿起来吹了几个音。
若彤眼睛都睁大了,不知道这玩意儿还能出声音,连弘昌也突然不觉得疼了,两人吵着还要听。胤祥就吹了个小曲,摇摇头,“有阵子没碰了,底气不足。”
“不知道你还好这个。”雨京也颇为惊讶,“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多了。”他牵起嘴角得意笑了笑,“前两年夜里睡不着就碰碰,现在腿脚不行,顺不过气儿来了。”
等若彤和弘昌都出去了,雨京凑近了小声说,“你这么一说好像之前夜里是听过,还当是猫叫呢,我还心想呢,怎么这么渗人......”话没说完脑门就被他狠弹了一下,疼的雨京差点没哭出来。
五十二年的五月二十五日,府里又添了一位小阿哥。皇上赐名弘晈。神灵照耀,晈如星也。
孩子健康平安,雨京和胤祥都松了口气。
家里孩子一多才发现,宫里的俸禄终于也有花不够的时候。好在有之前雨京安排老白买的那几块风水地,挑了块最肥的卖了,过年的时候家里一样大鱼大肉,福晋们依然穿金戴银,这府主人还能顺便挪用点银子继续添置他想要的书册字画。
胤祥隔个一两天就给四阿哥写点什么,四阿哥也紧着回信,俩人一来二去热闹的很。琴香也来信,不过说的都是写家常,说回去江宁发现吴大娘生了病,全家人又是忙里忙外的照顾,唐四感动的不行,喝了酒非要认巴图做儿子,还不是干儿子。巴图也喝多了,磕头就认了,乐呵了好几天才突然一拍脑门,我是蒙古人啊!
雨京笑到肚子直疼,胤祥听了也是爽朗大笑,“刚好四哥最近要去那边,咱们得送点礼,毕竟巴图一家对你不薄,现在巴图认了......”他顿了顿,笑的更大声,“现在巴图找到了爹,咱们得祝贺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