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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芙转过头,眨了眨眼,笑道:“大武哥,怎么了?”她的神色一如平时的娇俏,武敦儒只疑心刚才是自己看花了眼,摇摇头道:“没什么。”郭芙淡淡一笑,接着自己前时的话说道:“那鞑子信的可不是菩萨,他们相信的是他们的天神‘腾格尔’。如果不是先前在庙中已见过观音神像,又服用了‘如梦令’,再被你们奏得音乐和诵经声蛊惑了心神,我哪能轻易得手。”
武修文信服的点点头,“那也是芙妹配制的‘如梦令’厉害。”提及此药,郭芙倒是颇为得意,当初在扬州偶然见到大食商人带来的罂粟花,她很是惊讶,本是想拿来制作麻药的,试验时却先制出了迷幻剂,也算是自己自行研制的第一味药剂,因而命名为“如梦令”,不想竟然真派上了用场。她会心一笑,向武敦儒赞道:“大武哥的《金刚经》才真是背诵得流畅呢。”武敦儒实在的应道:“嗯,当年皇爷爷出家,爹爹在家也是时常诵经,我和修文一起背了不少。”
三人一边说笑着,一边策马前行,看看天时,已经过午,武修文说道:“芙妹,走了这半日,你可累了?我们是不是停下吃些干粮再赶路?”郭芙放眼周遭,道:“再有一个多时辰,便到大胜关了,我们还是到镇上酒楼再用吃食吧?连吃了几日干粮,我可腻了。”想到可口的美食,三人驱动□骏马,益发快速向大胜关驰去。
空中突然响起尖锐的雕鸣声,郭芙不由奇怪的朝一直盘旋在自己上空的乘风和随风双雕望去,只见它们突然加快了速度,高声鸣叫着朝前方俯冲过去。听它们的叫声,似乎颇为愤怒,郭芙不由奇怪,究竟是什么引起了双雕的愤怒,不由马鞭在空中虚抽了一下,催促□追风加快速度追上去,“大武哥,小武哥,风儿不知道发现了什么,我们快跟上去看看!”
大胜关外的一片荒郊处,几个青年男女正与一美貌道姑拼斗。正激斗间,忽听得空中几声唳鸣,声音清亮,两头大白雕往那道姑头顶疾扑下来,四翅鼓风,只带得满地灰沙飞扬,声势惊人。正在围攻那道姑的几名青年男女瞧得好生怪异,不由停了手,立在一旁。当中一蒙人军官装扮的青年男子眼见双雕,却是心神激荡,不由脱口低喊了声“风儿。”那双雕竟也回应似的鸣叫了两声。同站在一旁的另一位青年男子不由奇道:“杨兄,莫非你竟识得这双雕?”
这青年口中的杨兄正是当年被郭靖送往终南山学艺的杨过,他与小龙女失散后进入江湖,本想去桃花岛寻找郭芙,但偶然间救下陆无双,因而再度与李莫愁结怨,此时正在争斗。他眼见双雕出现,料想郭靖夫妇必在左近,想起当初郭伯伯对自己的殷殷期望,自己反出重阳宫,竟不知要如何面对他,忙跃后数步,取出人皮面具戴上。但同时忆起当年在桃花岛上无忧无虑的生活,那个顽皮可爱却又对自己温柔体贴的芙儿,不知她是否也来了,杨过不由期盼的望着来路。
此时忽听东北方马蹄声响,一乘马急驰而至。那马脚步迅捷无比,甫闻蹄声,便已奔到跟前,身长腿高,遍体红毛,神骏非凡。场中其余人等俱是一惊,心底奇道“这马怎的如此快法?”马上骑着个红衣少女,连人带马,宛如一团炙烈的火焰般扑将过来,只有她一张雪玉似的脸庞才不是红色。只见她一勒马缰,红马倏地立住。这马在急奔之中说定便定,既不人立,复不嘶鸣,神定气闲。
虽数年未见,当年那娇俏的小人儿已长成颜若春花的美貌少女,但那灵动乌亮的眸子,鸦翅似的睫毛下盈盈间全是鲜活的朝气,眼波流转时道不尽的风流韵致,只一眼,杨过便已认出,“芙儿……”他在心中喊道,这个日夜思念,数年来不知在心中反复念过多少次的名字,心神激动之下,竟在胸中回荡,呐呐不能喧之与口,他近乎于狂喜的看着马上的人儿。只见此时她一阵急驰之后,额头微微见汗,双颊被红衣一映,更增娇艳,让他忆起桃花岛上烂漫的灼灼桃花,又有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透着莹莹娇晕,红润的双唇微微翘起,还是如儿时一般的娇憨,杨过凝视她的眼神不由透出深切的怜爱。
郭芙勒马停驻,浑然不觉有人正何其殷切的凝视着自己,她一心关注着双雕,见它们倏左倏右,上下翻飞,不住向场中一美貌道姑翅扑喙啄,心下不由奇怪。仔细向那道姑看去,见她容貌艳丽,进退间拂尘挥洒自如,身姿妙曼,记忆深处的一个名字浮上心头,赤练仙子李莫愁。原来双雕记心甚好,当年吃过她冰魄银针的苦头,一直怀恨在心,刚才在空中远远望见,登时飞来搏击,但害怕她银针的厉害,一见她扬手,立即振翅上翔。郭芙见双雕暂无危险,因而将目光转向立于一旁的几人。
这旁边所立之人的组合倒也奇怪,居然有两个乞丐,似乎受了伤;还有一小道姑,正紧张关切着场中争斗,想来应是李莫愁的徒儿;又有四位少女守在一旁,看来也是与李莫愁为敌的。只是其中一青衣女郎的面目竟是说不出的怪异丑陋,脸上肌肉半点不动,倒似一个死人,教人一见之下,不自禁的心生怖意,郭芙不由多看了两眼,她倒不怕,只是心中惋惜,这位姐姐身量苗条,看背影却也十分动人,只可惜面貌过于可怖,又暗责自己真不该频频看去,她深知一般人若是容貌丑陋,往往不喜被人注视,纵是旁人无意也有可能引起他们心中自卑自苦之情。因而将目光转至一旁站立的两个男子身上,当先那人,长身玉立,相貌清俊,对上郭芙眼神,淡淡一笑,拱手示意,深有君子之风,郭芙也微微一笑点头回应。她再看向略远处那男子,却先撞上了一双漆黑眸子,亮若星辰,正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那眼神炙烈专注,叫她面上不由一烫,心中泛起奇异的熟悉亲切之情,竟无法对那人的无礼着恼,反而不自禁凝目向那人看去,却见他容貌怪异,分明不曾见过,心底不由失望莫名,眼尾余光更扫见他身着蒙古官兵衣饰,想起这几月所见鞑子暴行,心中嫌恶,自然面上一冷。
那厢杨过本自热切凝望郭芙,却哪知她突然神情冷淡,不由心中一痛,正此时又听得那李莫愁依然口口声声叱骂些什么“姘头、乱仑……” 等等,不禁脸色大变,只道是郭芙也信了李莫愁的言语,因而轻贱于他。又见一旁其他几位少女也都面露诧异的看着他,心中不禁激愤,复又自伤:“李莫愁污言骂我姑姑,你们便都信了。这些人都瞧不起我,那也罢了,可是芙儿,难道你也相信别人的污言秽语,以为我会做那苟且之事么?”他站在一旁暗暗伤心,但觉天地之间再无人看重自己,活在世上了无意味。
杨过心中正自难过,听得马蹄声响,又有两乘马驰来。两匹马一青一黄,也都是良种,但与郭芙的红马相形之下,可就差得太远。每匹马上骑着一个少年男子,均是身穿黄衫。郭芙见他们赶来,喊道:“大武哥,小武哥,风儿是来向李莫愁寻仇呢。”马上少年正是武敦儒、武修文兄弟。二人一见李莫愁,她是杀死母亲的大仇人,数年来日夜不忘,岂知在此相见,登时急跃下马,各抽长剑,左右攻了上去。
这些年来武氏兄弟苦练武艺,正是为了报此杀母大仇,此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抢上前去便招招情同拼命。郭芙看着不由微微皱了皱眉,武氏兄弟的招式狠辣有余,但严密不足,只怕稍有疏虞便会伤在李莫愁的手下。然而她深知他们报仇心切,自己纵使提醒也无用,无奈抽出腰间长剑,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红色腰带的飘穗,连同绸缎似的乌亮秀发,一起在碧空中划出一道亮丽的弧线,落在一旁观看的众人眼中,是那么的鲜活而艳丽。郭芙手持长剑,不远不近的站在李莫愁与武氏兄弟相斗的圈外,却不急于加入,只隐隐威慑着李莫愁的发挥,为武氏兄弟掠阵。郭芙此刻心中也颇为矛盾,看眼下情形,若是自己和一旁的几个少年英侠一同出手,恐怕李莫愁真得留在此处了。“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以命抵命”这些江湖公理郭芙不是不知,但是前世曾经在法制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她,始终无法在内心认同这种杀人寻仇的行为。也许因为受到伤害的终不是自己,没有切肤之痛,才能够这么淡然的说是生命不可肆意践踏,郭芙在内心深处剖析,如果是爹爹妈妈受到伤害,她不能想象,自己是否还可以坚持不以私刑寻仇。嘴角泛起淡淡的无奈自嘲笑容,不论如何,她很清楚,如果大武哥和小武哥坚持要亲手报仇,自己还是会尽全力帮助他们的,即使,自己并不赞同。
武氏兄弟自幼一同习武,剑招配合得紧密无比,此退彼进,彼上此落,虽非甚么阵法,两柄剑使将开来,再配合双雕从空中夹击,一时居然将李莫愁逼将住。但若凭他二人真实本领,时刻稍长,愤勇消减,李莫愁必能俟机伤得一人,其余那人就绝难自保。只是此时又还有郭芙等人在一旁伺机而动,李莫愁自忖若是他们一拥而上,倒是不易对敌,若再惹得郭靖夫妇出手,更是讨不了好去,当下拂尘回卷,笑道:“小娃娃们,且瞧瞧赤练仙子而猴儿的手段!”呼呼呼连进六招,每一招都是直指要害,逼得武氏兄弟手忙脚乱,不住跳跃避让,当真有些猴儿的模样。李莫愁左足独立,长笑声中,滴溜溜一个转身,叫道:“凌波,去罢!”便欲纵身往西北方向逸去。
郭芙右足轻轻一点,人已挡在李莫愁身前,手中长剑斜指,逼得她不得不停住身形,同时口中笑语盈盈:“仙子姐姐果然好手段,小妹佩服。” 李莫愁见她出手剑尖微颤,耀目生光,这一剑斜刺正至,暗藏极厉害的後著,剑法甚是奥妙,且出手时机抓得极为巧妙,正正拦在自己去路上,心中一凛,叫道:“你是桃花岛郭家姑娘?”郭芙从容笑道:“难为姐姐还记得小妹,自嘉兴一别,已有经年,可喜姐姐风采如昔。”说话间,郭芙手中长剑已与李莫愁的拂尘封挡了几个回合,竟丝毫不曾落于下风,守得纹丝不露。李莫愁心下吃惊,几年前那个可人的小姑娘如今已长成一娇美少女,而武艺更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虽然争斗经验尚欠些火候,已然是不可忽视的劲敌。她冷然一笑,道:“小妹妹这几年的功夫也大有长进啊!可要多多亲近才是。”说着手中拂尘已朝郭芙腰间卷去。“承蒙姐姐夸奖。”郭芙娇笑着拧腰避开拂尘,同时长剑刺向李莫愁手腕,言笑宴宴:“正是当多加亲近才对。此番正好请姐姐往桃花岛一叙旧情。” 李莫愁拂尘回转,正想夺下她长剑,突然两胁间风声飒然,武氏兄弟两柄长剑同时指到。原来此时武氏兄弟也分别在李莫愁东南方向站立,三人对她形成了包夹之势。
单只郭芙,李莫愁就已不能小觑,再加上武艺不差的武氏兄弟,且三人一同学艺,彼此配合无间,登时逼得李莫愁左支右挡,她心知今日如不好生应付,只怕就真要落在这些小辈手上。李莫愁左手微动,三枚冰魄银针滑至指尖,同时右手拂尘急舞,逼退武氏兄弟的长剑,左手长袖挥处,三枚冰魄银针先后急射而出,分射郭芙上中下三路,迫得她纵身向上跃起,手中长剑迅速挽起两朵剑花点在迎面而来的银针上。李莫愁却趁此机会施展“三无三不手”,将武修文的长剑夺下,左手赤炼神掌就要在他胸膛印下,武敦儒急切来救,却被李莫愁拂尘所吐劲力打中逼退。“小武哥!”正跃在半空的郭芙情急之下,一招“萧史乘龙”将手中长剑激射而出,冲她心口刺去。李莫愁若是仍要下狠手杀了武修文,则自己也必重伤在郭芙剑下,她自不会做这以伤换伤的买卖,收回左掌,劈落射来的长剑,右足一点,借机晃出了郭芙与武氏兄弟的包围,虽未能伤人,但也趁势破了他们的攻势。
经此一战,李莫愁暗道不妙,决意速速离去,避开郭芙三人,她将拂尘在身后一挥一拂,潇洒自如,抽身往西北方向奔去,足下微尘不起,轻飘飘的似是缓步而行实则迅疾,洪凌波则是跟在其后发足急奔。武氏兄弟展开轻功,随后赶去。郭芙收回长剑,不放心武氏兄弟亦跟着追了出去,然而这一反复,耽搁了片刻功夫,待她追上武氏兄弟时,视野中李莫愁已只剩淡淡身影。只有双雕乘风和随风一直追在李莫愁上方,不断飞下搏击,武敦儒眼见追之不及,今日报仇无望,吹动口哨,召双雕回转。
那厢杨过见武氏兄弟赶到,与郭芙三人合攻李莫愁,三人神情亲密,彼此配合,施展的玉箫剑法精妙美曼,数招之间竟将李莫愁赶跑。心下不由黯然神伤,想起当初桃花岛上共同学艺,郭芙与自己何其亲昵,然而现下却对自己如此冷淡轻视,只一声声的叫着“大武哥”、“小武哥”,杨过只觉伤心莫名,“芙儿,芙儿,难道你竟全然将我忘记?是啊,你爹爹是当世大侠,你妈妈是丐帮帮主,你外公是武学大宗师,普天下武学之士,无一人不敬重你郭家。可是我父母呢?我妈是个乡下女子,我爹不知是谁,又死得不明不白……我生来命苦,受人侮辱,如今你也如他们一般看我不起,这世上再无人怜我,爱我。”他自卑自伤,竟入了痴,突然发足狂奔,也不依循道路,只在荒野中乱走。此时他心神异常,只道普天下之人都要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