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

  钱王自前几天被赶出来后就觉得诸事不顺,刚回学校,邻省大学搞得学术讨论会通知就下来了,搞得他想再去找赵自强谈也无力抽出时间,可是专心写报告又无法集中精神。
  孙侃是他的学生,这几天锲而不舍的跟着他来来去去,搞得他几乎精神分裂了。
  “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们不可能了,你耳朵是聋的还是脑子是坏的!”
  钱王第n次被堵在教职工卫生间,第n次无奈的对着眼前倔强的人低吼出这句话,他不明白为什么赵自强和自己生活了七年,还能那么果断的昂首挺胸离去,而眼前这个孩子甚至自己和他连床都没有上过。
  两人在厕所隔间里各自沉默着,孙侃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下巴尖一滴一滴的掉着眼泪,钱王是他真正情窦初开的对象,他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以为就要海阔天空的时候,这个一直温柔的男人会突然露出狰狞的表情踢开他,还一刀一刀的往他心窝子里戳。
  “老师,为什么,你跟我说说为什么啊……呜……我很难受啊……”
  钱王无奈的皱着眉头,他觉得自己是个gay的立场一直很坚定,可为什么前阵子会抽疯似的埋汰那么多年的爱人,还跑来招惹了这个全身上下除了皮囊完全看不出性别的牛皮糖。
  “我说过了,因为我就没喜欢过你,咱们都守规矩,玩完就算。”
  本来他还想加个好聚好散,可是想到前几天赵自强对自己说这话的语气,这四个字就梗在喉头,吞吐难耐。
  孙侃闻言,仰起脸,委屈而哀恸,率先打开门出了去,钱看着男孩昂首挺胸的背影,松了口气。
  赵自强本来以为那人至少还要来找他一次的,却没想到等了三天等来的是孙侃,还没等他出声招呼,王姐就乐呵呵的跑出来拉住孙侃的手,
  “侃侃来啦,哎呦大妈看看,瘦了哟……”
  赵自强看这个状况就一下子明白了孙侃的身份,无语的愣在一边。
  王姐一看见自家孩子那本来就咧着的嘴乐得合都合不上,拉过孙侃就打算叙家常,倒是赵自强和孙皖觉看出了人的不对劲,半推半就的把孙侃迎上了楼,留王姐继续在楼下招呼客人。
  两人默契的把人带到孙皖觉的卧室,赵自强直觉这回可能和自己有关,本能的打算退出去,却被孙侃开口拦下,
  “赵自强。你别走,我今天就是来找你的。”
  见两人没有回避自己的意思,孙皖觉没有离开索性就站在一旁看着。
  赵自强无奈的偏过头,环胸立在门口,挑眉问那个气势汹汹却眼眶红红的少年,
  “什么事儿?”
  他觉得最近这句话真的是说了很多遍的样子。
  孙侃低下头抽了几下鼻子,仰起脸看向赵自强,
  “他把我蹬了。”
  见赵自强脸上平静到没有出现自己预期的任何一种表情,孙侃不甘心的重复,
  “我们不在一起了。”
  还是没有人应他,
  “他不告诉我为什么,我想不通,我不甘心。他不可能没喜欢过我。”孙侃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赵自强听到这儿才冷哼一声,他走到窗边,故意摆出沧桑的架势,
  “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点上一支烟,
  “七年前,他在办公室里把我压在沙发上告白,我那时候是他的课代表,满眼就觉得我的钱教授嘴帅最伟大,迷迷糊糊就答应了。后来也是,乱起八糟的家里那点事儿,什么风风雨雨没有。可是磕磕绊绊七年过来了,他还不是说劈腿就劈腿,那你说他喜没喜欢过我?”
  他讲的慢悠悠,时不时地吸上一口烟,回忆起以前,好多细节都说不出来,但是就这么凑凑活活七年过来。
  “挺不值的。”
  赵自强最后总结,
  “你还小,不会吊死到这一棵树上的,不要在没确定对方心意的时候就闭着眼睛埋头撞,那样最后头破血流的只能是你自己。”
  孙侃呆呆的看着斜靠在窗台上的男人,这人讲的淡漠,像是看破红尘,但是听到的人都能感觉出话里行间的自嘲和无奈,自己的委屈和难过神奇的被冲淡了不少。
  孙侃扭过眼对上板着脸却眼露关心的孙皖觉,他发现之前连擦眼泪都做不到的消失的力气好似一点点回来了。
  赵自强抽完一根烟就回了楼下,潇洒的好像背影上都写着‘好自为之’的痛快。
  飞快的操刀切菜,赵自强心里默默觉得自己刚才干的很帅,原来不钻牛角尖宽于待人的感觉这么好。
  孙哥心不在焉的抡着锅打听热闹,
  “你和侃侃认识的啊?世界真小啊哈哈。”
  “……啊,嗯。”
  赵自强也觉得世界很小,之前他只知道孙皖觉和孙侃认识,怎么就没想到俩人是亲戚呢?
  兜兜转转竟然怎么样都能交集到一起,真有意思,这就是命?
  孙皖觉送孙侃回家,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到了孙家单元门口了,孙皖觉才低低的问出声,
  “为什么你们会喜欢上男人?”
  他的声音刚好在变声期,这时久未开口听起来沙哑磁性,孙侃身子一顿,看着这个从小感情好的表弟,在他看来,孙皖觉生的好,眼睛看人时深深的认真,很久之前他几乎还暗恋过这个表弟。
  不过都是过去的了。
  “鬼迷心窍了呗。”
  孙皖觉得到这个答案,不知是不是满意,只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那你上去吧,再见。”
  孙侃喃喃的转过身轻叹,
  “可真是鬼迷心窍了啊。”
  孙侃和钱王这么快就闹掰了,其实说实话赵自强心里还是挺震惊的,他以为他们至少可以挺2个月的,不过两人迟早要分开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理由很简单,孙侃太年轻了,独生子,他还没学会迁就人,不会家事,不懂得怎么关心照料,甚至可能连饭也做不好,只知道浪漫有用么,爱情能当饭吃?
  而钱王呢?一句话:被赵自强给养叼了。
  孙侃肯定不知道钱王不会洗衣服洗袜子,当然很久以前是会的,这几年他连洗衣机都几乎不碰了;孙侃肯定不知道钱王看见青椒和大蒜放一起就会犯恶心,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那人很会伪装;孙侃肯定不知道钱王出差前都会患上间歇性焦躁症,这种时候无论是撒娇还是唠叨都不会得到好的回应。
  想着想着,赵自强发现自己有点小人之心了,竟然幸灾乐祸的这么明显,明显到连一边站着洗菜的孙皖觉都看出来了。
  孙皖觉时不时的偏过头看着眼睛眯成月牙状,笑的可以用花枝乱颤来形容的男人。他不爽的放下菜擦干手。
  “你很高兴吗?”
  赵自强毫无觉察,
  “恩啊。”
  “非常高兴?”
  “恩啊。”
  “幸灾乐祸?”
  “恩……”
  赵自强回过头,扬眉看着板着脸的小鬼,
  “你很无聊吗?”
  孙皖觉不答话,只冷飘飘的扫他一眼,就转身上楼收拾书包了,这阵子下来,两人已经成了互相陪厕的阶级性好友。
  当然,赵自强自认自己是不需要陪得,可是不知是不是孙皖觉的公平主义作怪,每次赵自强半夜起身上厕所的时候他都睡眼朦胧的爬起来跟上,即使他自己半点尿意都没有。
  搞得赵自强怀疑这小鬼是不是在自己房间里安上了监听器,要不然为什么不管他多么小心翼翼,对方都能觉察到他起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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