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二十

  钱王停了车加油,顺便趴在方向盘上打盹,差点睡过去,被加油小弟推了推肩膀才醒过来。
  “老板,好啦。”
  钱王揉揉眼睛,重新带好眼镜,不理会小弟絮絮叨叨的关于新车安全的嘱咐,继续跟着一辆破破的大车开走。
  赵自强的头不知道第几次咚的撞在玻璃上后,车终于到站了。
  一下车,他就彻底搞不清东南西北的站在出站口徘徊。
  他本以为这里偏慌应该复杂不到哪里去的,谁知道一片车水马龙的繁华搞得他又开始晕头转向。他蹲在地上沉淀了好久,才又起身咨询了客运站的工作人员。
  背着包继续走近售票厅候车室,买票候车上车行进,此后几天他都是这么过的。
  最终站是一个小城市,赵自强也是中途改了好几次计划才决定到这停脚的,他以前有机会曾经研究过这个地方,他还记得当时花了好几天四处收集资料才拟出了个旅游通策,当时还小,满腔和钱王一起沙漠之旅的热血,虽然后来也是夭折了,不过也能打消那以后他对这里的向往。
  不过旅游这种事,赵自强认为:
  赶路是一个过程,怎么样都可以,欣赏的时候却是要有充足的体力的。
  赵自强处理了些事情后又打了出租到市中心,这城市和他的想象中的印象一样,市郊到市中只有十分钟的车距。
  城市小的可爱。
  车站边的宾馆不能住这事儿还是他妈教给他的,欺负外乡人这种故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找了个老板看着人好差不多的小旅馆登记了。
  一路的跋涉导致他一进门就累倒在了床上,门都忘锁鞋都没来得及脱就倒在了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醒来的时候窗外楼下的路上已经是繁星点点。
  他掀开被子坐起身子,环视了屋子一周,最终伸了个懒腰起来了。
  走下一楼的前台,是个半大的小姑娘守着,看着淳朴的很,他一笑那姑娘就脸红了起来。他不经意状的边向外看边问道:
  “今天进来打听我的那个男的住店了没?”
  小姑娘一愣,被诓的实话实说,
  “住了,就在你隔壁呢。”
  赵自强牵起嘴角一笑,“谢谢。”
  然后便抬腿出了旅馆门。
  另一边房间里,钱王不知是连续开车太累太累,还是开夜车着了凉,有些发烧,进了旅馆打听了那人登记了俩礼拜后就再也扛不住的订了房睡了。
  赵自强一个人慢悠悠的在这城市晃着,突然就想到了钱王的手机,那家伙的手机是智能的,虽然赵自强一向对高科技产品用不转,但是想着拿手机里有卫星地图旅游指南什么的也是心生羡慕。
  他自己手里那着的还是老早的蓝屏诺基亚,除了电话短信就只有贪吃蛇了……
  为了节约话费,他一下车就已经办了张临时的电话卡换上,漫游费这种东西他可付不起。
  边东一招西一招的乱想边扫视着路上的人事,不知不觉也好几条街过去了。路边的各样小摊子也路过了不少,大都是外乡生意人,其实和他自己的家乡大同小异。
  不过大商场对面开个庙倒是他第一次见,看着很有意思。
  反正是出来游玩,他想也不想的就朝庙里走。
  这外面看着是普普通通的大庙,里边却其实是古香古色的小公园,他到了神像前面停了一会,还是照着记忆认认真真的跪下拜了拜,买了三炷香点上,规矩什么的其实他也是跟着妈妈或者电视上学的。
  赵自强边插香口中边还念念有词,
  “恩……保佑我妈我爸我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然后……保佑我……和跟着我的那个,我俩能……旅途顺利,开开心心吧。做个朋友也好。”
  许完愿他起身拍拍膝盖,就又被庙外摇着拨浪鼓推着小车含着“波板糖”的老人吸引了注意力,走了过去。
  一路走走停停。
  夜游到腿软,赵自强终于收了游玩的心思,手里虽然看起来拎着一大包杂七杂八的小玩意,但是加起来还不到30块,划算的很。
  转来转去,直到街上的行人慢慢少了起来,他这才七转八绕的找回了自己的旅店。
  前台里都没了人,就只剩一个保全小哥点着头眯着眼坐在门廊的沙发上打瞌睡。
  他小声的推开了玻璃门上了楼,没有惊动人家。
  赵自强虽然本来也就是不挑床的人,但是躺倒在异地的床上,又不很疲累的情况下他对于自己竟然可以睡得如此安逸仍有些意外。
  第二天一大早,赵自强就神清气爽的醒来了,刷牙洗脸收拾床利利索索的干好,他几年来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有活力,像是,回到了没有爱过人的那些年。
  下到一楼前台,七点钟那小姑娘就在那守着了,今天她画了些淡妆,看起来也是精神满满的样子。
  赵自强走上前去打招呼:
  “早上好啊。”
  那小姑娘依旧是一口当地的方言,依旧害羞的声音小小的,
  “哦,早上好……”
  赵自强笑了笑也不大在意,有意无意的问道:
  “我住的对面的那一排房间还有空房吗?”
  那姑娘又是一愣,感觉这情景和昨天实在相似,赵自强见人疑惑淡淡一笑,又重复了一遍。
  女孩这才赶紧接口,
  “有的,就是你朋友正对的那一间。”
  这姑娘可能是觉得他们两个人都互相打听过看着也是熟识的,所以把两人自动归为朋友一栏,赵自强也没反驳。
  “带我上去吧,我换那一间。”
  女孩没再问,低头改了登记,找了门卡就带着赵自强往上走。
  “对了,那个男的……我的那个朋友要是问起我,你就说我退房走了。”
  女孩闻言诧异的回头看他一眼,见男人脸上一脸云淡风轻,心下想着两人该不会其实是仇人吧,想到电视上一些情景,便有些紧张了起来,连抬头看一眼赵自强也不敢了。
  新房间的采光和视野明显的要好太多,明亮的像是玻璃房子不说,一低头就可以看得到旅馆后院里的停车场,真好。
  赵自强拿出包里装的面包饼干矿泉水,优哉游哉的坐在窗边的小椅子上,拿起床头那本不知谁落下的青年文摘看了起来。
  钱王熬了一天一晚上,这时候起来,全身烧的无力,头也疼得像是要炸开。他庆幸自己睡前脱了衬衫西服,要不然非得皱的跟抹布似的。
  他僵硬的扶着墙转动胳膊和脖子,嘎巴嘎巴的声音一个劲的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虽然说发着烧感着冒没有食欲,但是空荡荡的胃还是在抗议。他本来就是两手空空的来,这回更是拿了门卡就下楼,准备买点药什么的。
  经过隔壁的房间时,他停下了脚,打量着周围好像没有什么人,便把耳朵凑上房门听,仔细听了好一会,发现除了自己的耳鸣什么都听不到,猜测着赵自强要么就是没起床要么就是出去逛了,便快速的下了楼。
  他疑惑的看着前台的女孩,不明白为什么昨天还笑的腼腆的小姑娘,今天见了自己像见了豺狼虎豹似的僵硬的往前台里缩,
  不过这不关他的事,他皱着眉问道:
  “昨天那个人出去了吗?”
  小姑娘答得飞速,
  “没,他,他退房走了。”
  钱王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死命一捶桌台,狂奔出门。
  钱王气急败坏的跑到后院里边,打开车门时却发现前后都紧紧地停着两辆车根本没法把车倒出来,头疼加上心急气得他狂按了一串喇叭,然后狠狠的下车踹上车门。
  赵自强本来好好的看着书,猛地听见一楼停车场的喇叭响了起来,接着好几辆车的报警器都在叫,于是站起身子向下看。
  他本来就住在二楼,这阵子清清楚楚的听得见熟悉的咒骂声飘入耳朵,鼓噪着他的耳膜和一点点兴奋调皮地情绪。
  钱王见周围的一系列车都被他整的哀叫起来更是烦心的火冒三丈,可是他又着实没有办法,脾气一上来,就几乎一发不可收拾。
  他看上了墙角的一块砖,眼睛眯了眯,正准备抬腿过去拾,身后带着笑意的一句话就入耳了,
  “呦……好巧啊,在这儿碰到你了。”
  这声音瞬间熄灭了他所有的火气,甚至清凉的委屈感也同时油然而生。
  钱王转过身子,脸僵硬的连个笑都反应不出来。
  赵自强也不在意,只看着这风度翩翩的大教授此时衣衫凌乱气喘吁吁,眼睛浑圆透红。
  看着看着,慢慢的一丝歉意涌了上来,不管这人做过多少让他呕心的事儿,自己都不能以怨抱怨不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即使他之前只是隐约猜测是钱王尾随自己,到了旅馆里才确定,可是想也能想到这人为了不跟丢自己开了几天夜车没吃没睡的。
  可能是因为离开了那个不愉快的城市,他心里想的简单多了,满心的通彻。
  只想着先拉着这个胡子拉碴的老男人上楼回房收拾收拾吃顿饱饭。
  “走吧,先上楼。”
  他前面走了两步,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身见人没跟上来不说,还杵在原地发呆,好气又好笑的叹口气,摸摸鼻子,然后走过去拉那人的胳膊。
  这一触就发现男人体温偏高的有些不对劲,他赶紧正过身子把手覆上男人的额头,也是火热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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