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偷闲
听了金将军的话,我道,咱们金将军果然不是粗人,大梁和西樊,总要有安定下来的那天,冤冤相报何时了啊,终归要有个了解。
金将军点头称是,又道,宏宇和秦小将军也先去府内休息一下吧,我看着他们打扫战场。
秦小将军道,京西营那边我还不放心,先去看一眼,肖大人去歇着吧。
我道,我可不是你们这帮铁打的似的武将,这一夜快要了我的小命了。金将军,咱们住在哪儿?
金将军道,西樊人进城后,命龙城州府各官员代为管理平民,那帮腐儒对西樊鞑子卑躬屈膝,损我大梁国威,我已命人将他们看押起来了,肖大人就先去龙城知府府衙歇着吧。
金将军又意味深长的笑道,肖小爷已经在候着了。
我却一本正经的道,这事还有待商榷。咱们可腾不出手来管理州府事务,还是让那些州府官员戴罪立功的好。就是将来陛下不饶他们,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金将军笑道,这我知道,先吓吓她们,老娘在外边浴血奋战,她们在里边夹着尾巴献媚过的滋润的很,不吓吓她们我还过不去呢。
我也笑道,那宏宇就先告退了。
有金将军的亲兵带我到知府府衙内院,清晨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天还冷得很,眼前的一切都是青色的,这时候的西疆显得不是那么的凛冽,让我感觉到清冷中的一丝柔情。
到了自己的屋子打发那兵士回去,刚伸手推门要进去,一个守在门口小侍儿慌忙抬手拦住我,紧张的道,大人别进去,爷在换衣裳。
这孩子青衫青袄,一条青色的布带束着发,低着头也看不清脸面,身量不高。我收回手来,对那孩子笑道,我知道了,不碍事的,你下去吧,待会儿叫你。
那孩子略一犹豫,行了个礼转头跑了。
我推门进去,外间无人,进到里间,地上扔着非烟的衣裳,被血污的乱七八糟,他正在理着一身蓝青色棉袍子,听见我进来,回头笑道,大人凯旋归来了?
我道,还嬉皮笑脸的,你可越来越能折腾了。
非烟道,没良心的,人家为谁来的?可怜我只从京城穿来了那么一件好衣裳也给毁了,剩下的都是这边随便买的,没一件称心的。
我笑着半真半假的道,好好好,你最好了,只有你知道疼我,到西疆来陪着我,还一点麻烦也不添。你还想着你那件白色纱衣?从哪儿找的替换衣裳?
非烟过来一边给我解袍子一边道,知府程大人的大爷送来的,说是崭新的,他替他家大人已求了半天情,我刚才打发他回去了。
我道,这知府大人府上,只能拿出件棉袍子?
非烟道,绸的缎的,什么样的没有?在这种荒凉的地方也算是好东西了。不过就是金的银的我也不稀罕,这是我挑的,再说您不是让奴儿穿的别那么显眼?程大人看来人还不错,那些看管城府家眷的兵士可是冒着风险把程大爷放出来这边说话的。
我笑道,他们可许你什么好处没有,要你替他们说好话?
非烟道,怎么没有?还拿了些首饰什么的过来,奴儿先这些事儿龌龊,都没跟您提。不过我可不是那眼皮子浅的,莫说嫁进府里之后,就是以前在凤仪楼,过的也是钿头银篦击节碎的日子,谁把那些东西看进眼里过!
我笑道,瞧你说话的声口,一个四品知府家里的东西你都看不进眼睛,可看出你是个见过世面的了!
非烟道,主人莫笑我傲,他们拿首饰来给我,本来就是羞辱于我了,我再羞辱他们,可就没什么说不过去的了。
他帮我把袍子放好,又去帮我散头发。
我道,我知道你的脾气,我也不是那随便听耳旁风的人。这些地方官没几个好东西,什么两袖清风,就是两袖民脂民膏。他们就软禁在这里?
非烟道,在更里面一进院子里。
我没有再说话,难得清静一会儿,为何要让那些俗人占用我的时间。
坐在梳妆镜前,非烟一下一下的给我蓖着头发,西疆的风沙吹得头发比以前毛糙了许多。两个人都不说话,我忽然握住他的纤手,仰头靠在他的怀里,色迷迷的望着他,非烟笑着抽出手来,道,还以为您已经睡着了——大人还有这闲情逸致?
我一下子转身把他拥在怀里,狠狠的吻了下去。一面上下其手,一面在他耳边道,这兴致可灼热的很,远不是什么闲情逸致。怎么,你没力气了?我又用不到你使劲儿。
非烟被我弄的粗喘着,推着我道,天刚亮,一会儿金将军让人来找您怎么办?
我笑道,你还怕这个?说着已经解开了他的领口,在他纤瘦的锁骨上印下一个又一个的吻痕。又道,你不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么?
非烟扭头躲闪着,只顾着吃吃的笑,并不答话,双手却缠上我的腰,解开了我的腰带。
我把他抱到梳妆台上坐着,唇舌相交,尽情掠取着香甜,腾出手来对付着他身上的衣服。他却一直向后躲着,双手撑在台上,一副任尔宰割的样子。
粗暴的把他的衣服扯了下来,这小蹄子里面竟没穿什么,赤条条美人鱼一般从那件棉布袍子里脱身出来。我笑道,程大爷没给你件小衣?没羞儿的样儿!
非烟伸手勾住我的脖子,把我拉到在他的身上,紧紧拥着我,魅惑的声音在我耳边道,谁知道都是些什么东西穿过的,奴儿嫌脏。
我一面温柔的抚摸着他完美而温暖的身体,一面故意缓缓的问道,那程大爷生的如何?
非烟瞪了我一眼,道,他都四十岁的人了,又矮又胖,大人还有兴致?什么时候你也忘不了这个。
非烟最是善妒,这种话我也只会拿来逗他。伸手覆上他重点部位的火热,慢慢的温柔的套弄着,道,瞧你这样说人家,我都不敢信你。再说,那程大人说不定有几房标致的侧室呢。不过说实话,来了这几日,才发现西樊有些男子还真算得上是尤物,比大梁的男子有一点不同的魅惑。
非烟又瞪了我一眼,刚要开口还没说出话来,却被我一下子吻下,从分开的贝齿间长驱直入,同时提裙欺身压了上去,让他的恶语化为柔软的呻吟,一时间满室旖旎,春光荡漾。
我们在欲望的喘息中一起冲上顶峰,非烟恶狠狠的在我肩头咬了下去,我不禁啊呀一声,却也只是怜爱的笑笑。
非烟用一双如水的眸子盯着我,里面还有化不开的欲望和怨怒,我忍不住笑道,也就你能生气了,怎么一说这种话,你就是满脑子浆糊,原本冰雪聪明的人半点都不透气了。
非烟不理我,起身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看了一眼肩上的印痕,到没有出血,过几天也就不见了。他侍候我穿上一身新衣裳,我知道必定也是这府上什么人的,勉强穿着就是了。
非烟收拾好了自己才开口,却不应刚才的话,只道,这随军也不一直是吃苦,他们还拨了两个男孩子过来侍候,府上也有厨子了,大人,好赖咱们开小灶吧,奴儿可不想吃什么高粱米、玉米饼子了。
我道,你这娇生惯养的,倒是该多吃点苦。不过那几日也够受的了,咱们就开小灶吧,毕竟我还不算正儿八经的军中一员呢。对了,破虏在哪儿呢?
非烟嘟着嘴道,您想起来的还蛮快的,他又不能和咱们住在一府里,随着金将军他们在通判府上。
我道,若要是在龙城驻扎几天,我们忙我们的,你去陪着破虏一起就是了。
非烟道,是是是,奴儿当然得去巴结着,没多久可就是奴儿的爷了。
我道,早晚你就是被你自己酿的醋给酸死的,我怎么没见你巴结过子云?
非烟拍手道,好,好,不管怎样,我跟出来这么些天,终于听见主人想到咱们家里人了。我要是不跟出来,还不知您多久能想到我一下。奴儿巴结大爷,还能给您看见吗?
我哭笑不得的道,简直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小祖宗,我没工夫跟你计较了,你做的那些好活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他这才不言语了,低头羞涩的笑着,道,主人饿了没有?奴儿去唤人。
我道,这兵荒马乱的一夜,我都忘了饿了,快去寻些东西来吃吧。
非烟便去叫人,不一会儿刚才见过的那个小侍儿便端了早点来,不过一盆粥几个烧饼而已,加上一碟咸菜就如同人间美味了。
见非烟如狼似虎的吃相,我笑道,别噎着,瞧你的样子,让人家笑话。
非烟抬头看看吃的慢条斯理的我和那个站在旁边的男孩子,道,吆,这孩子可怜巴巴的样子,只咽口水,怎么着,你还没吃东西?
这孩子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回道,回爷的话,奴儿们一天只吃两顿的。
我便道,过来,坐下吃粥。
见他不敢,非烟笑道,我们又不是你正经主子,住两天就走了,你怕什么?
孩子尚小,不知道官职大小之类,听了这话便信了,坐下来吃东西。
非烟狼吞虎咽了一阵这会儿吃得差不多了,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孩子倒是细嚼慢咽的,乖巧的答道,奴儿叫青儿。
非烟随便问他几句,一一答了,我放下碗筷,青儿忙站起来,我对非烟道,我睡一会儿,你不困吗?
非烟道,刚刚是不困的,一提这个字,突然就困了。
我道,青儿把东西收了吧,我和你晨曦哥哥睡会儿,要是午饭的点还没起来,你就进来叫我们。
青儿连忙应了,收拾东西出去,非烟道,亏主人竟还记得晨曦二字。
我道,别老是小瞧我,快收拾床去,困死了。
正午时分被青儿换起来,我问,可有什么人来找过我?
青儿道,金将军派人来问过,奴儿说您睡着,他们就走了。还有位姑姑过来,说是伺候您的,在外边候着您。
非烟已帮我收拾妥当,我道,立夏也已经赶过来了,等会儿我去通判府找金将军,你可要过去陪破虏?
非烟道,不是您安排奴儿过去的?
我看了他一眼,本欲再跟他斗嘴,却犹豫了一下道,罢了,咱们也不急,你坐下,换我给你蓖蓖头发。
非烟竟有些小小的脸红,安安稳稳的坐在梳妆镜前,乖巧的递给我篦子。
拔下他头上唯一的一根碧玉簪,簪住的上半部分头发也散落在肩上,黑色及腰的秀发依然如瀑般美丽,但确实与在京城养尊处优时逊色了一些。
我一面篦着头发,一面突然问,诶,你怎么只带簪不带冠?
非烟道,主人这话问的奇怪,没有正儿八经的纳做夫侍的屋里人是不能戴冠,谁说我们就非得天天戴冠了?大爷也常常不带的。再说,这几日时不时还要奴儿自己提刀上阵,一般就把头发全束起来了,还带什么冠。
我道,随便问问,篦着头发想起来了而已。
我们又是不说话,静静的享受这个悠闲的动作。
看着镜中非烟易过容的脸,变动还是不小的,我用手去触摸他的脸颊,却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感觉。倒不是简容儿故意给他易得没有以前好看,非烟那张脸,已经几乎是极致了,换上这张叫做晨曦的脸,虽也是绝色,却不可能比得上他原来的面容。
非烟轻声道,这个点儿,他们在家里正干什么呢?
我故作轻松的道,我怎么知道?就是在京城的时候这个点我也绝少在府上的。
非烟道,要是我,那就是还没睡醒午觉呢。妩君哥哥中午从不睡的,不是看些闲书,就是钻研棋谱。大爷我到说不好,墨宇哥哥他们,侍候人惯了,也是不歇着,大概做些针线什么的。我屋里那几个小侍儿,不是在外间里瞌睡,就是疯出去和大爷院里的几个孩子闹去了。
我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小蹄子,怕我不想他们?既然回不去,让人心里沉沉的有什么好!
非烟定定的看着镜中的自己,道,要是奴儿现在也在京城,大概我就不会睡午觉了,就这么定定的望着窗外,静静地出神。所以,他们大概也和往常不一样吧。
我把那篦子搁下,道,你少说这些疯话吧,我不理你了,快把头发簪起来,咱们走了。
非烟道,也罢,只是随便说说罢了,也不知容儿叔叔扮的假非烟露馅了没有,走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嘱咐他许多。
非烟又对着镜子收拾了一下自己,仍是白衫清颜。我便和非烟一起到了金将军这边,见了金将军,她道,肖大人这就醒了?吃过午饭没有?
我道,将军还是叫我宏宇吧,正带着贱室来这边蹭饭呢。
秦小将军也在,道,桌上有东西吃,肖大人来得正好。
说着金将军就命房间里的闲杂人等都退下了,我拿起块干粮看着金将军道,有要事相商?
金将军的声音比平日低沉些,道,昨夜这事,肖大人怎么看?
我环视了一眼二人,道,二位将军也觉得有蹊跷?
秦小将军点点头道,他们之所以上半夜偷袭,就是为了下半夜伏击我京西营。哪就这么巧,而且据金将军说直扑薛大将军大帐的那几个人,明显是有备而来,大帐的方位,他们怎么就这么清楚?
我直截了当的问,秦将军的意思是,咱们可能出了内奸?
金将军道,不是可能,是一定有内奸。看那几个专门攻击薛大将军的人,我的一个副将告诉我说明显能看出就是中原人。
我道,那军中这么多的人,怀疑谁呢?
金将军意味深长的看着我,道,肖大人心中怕是已经有人怀疑了吧?
我道,难道金将军也以为是……承前王?
金将军轻轻的点点头。
我道,虽说他来的时间确实蹊跷,不过以她的身份,这样做有必要吗?
秦小将军道,他们皇族间的恩怨,不是咱们一般人看得清的。
我道,可惜他的那封呈给陛下的信件我已经发出去了,不然还可以查点蛛丝马迹出来。
金将军摇摇头,道,这种信,也没什么人敢看的,毕竟也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
我道,实在不行,这几日我便去她栖身的飞龙寺去看看,虽不一定问出什么,说不定也能看出点破绽来。不论她是不是皇亲国戚,若是她里通卖国,那就是置我将士之生死于不利境地,我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秦小将军点头道,皇亲国戚又怎样,犯了国法,与庶民同罪。
金将军道,肖大人若是前去,定要多加小心,承前王那日到军中来我见了,武功根基深厚,脚步甚是沉稳啊。
我道,我也看出来了,她长在深宫,想不到内功底子如此好。
金将军道,先帝也是武艺高强,当今圣上却有些重文轻武了。
我道,咱们在这里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还是等我去过飞龙寺,回来再与诸位将军商议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啊呀呀不是我想写非烟的h是只有非烟一个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