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皇子
范将军昨夜出奇兵,攻破了防御最薄弱的东门,使敌兵腹背受敌,一举拿下阑度,据探马来报,敌兵甚至没有退到九寨,直接退回西樊边境了。
金将军那边的传令兵回来,说正在围攻阑额,已截断九寨与阑额之间的策应,若是范将军休整好了,可直接进攻九寨。
范将军派人来报,说是大军激战一夜,正在休整,择日再攻九寨。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不会被喜悦冲昏头脑,这时要来个一鼓作气,恐怕凶多吉少。
一早我便来到青古那提那里,告诉他收复阑度的消息。他对我戒心大减,道,你干吗要来跟我说这个?难道还要我陪着你们高兴?
我道,一天多没来了,来跟你说说话,总要找点什么说的。这两天你想什么呢?
他淡淡的道,没想什么,只是不想死了。
我笑道,这就最好了。
他也轻轻一笑,叹口气道,闷都要闷死了。
我道,现在也只能闷着了。对了,我倒不明白,明明西樊和波伊大势已去,你娘为什么不同意议和呢?
他冷笑道,要她议和,在她看来,那就是投降。她最是个好大喜功目中无人的,怎么可能低声下气跟什么人议和呢?
我道,从你的话里可见她伤你之深了。
他点点头,其实都怪我爹爹。他是个与世无争的好性子,从小就告诉我要给我的母亲最深的爱和尊敬,哼,如果不是这样,母亲这样对我说不定我还不会这么伤心呢。
我道,别说这些了,昨儿我捡了个孩子,一个七岁的小姑娘,也不知是一直没爹没娘,还是战乱走失了。
他却没有接话,回脸看向窗外。
我任他沉默着。
忽然他回过头来,问道,如果西樊和波伊战败,你们会怎么处置我?
我道,你是皇子,我无权处置你,要押送你回京,交给梁皇处置。
他像是意料之中,又问道,那她会怎么处置我,杀了我?
我摇摇头,道,到时候梁皇必会展示大梁之主的宽宏之心的,况且你还是个男儿身。
他道,那怎么办?终生监禁?
我道,大概会收官为奴吧?
他皱着眉头问,在我们波伊,如果打败了敌人,女人全部杀死,男人则抢回来自己享用。我会成为谁的奴隶?
我知道他口中的奴隶是什么意思。略略思考了一会儿,盯着他的眸子问,我的,你愿意吗?
他冷笑道,我没有什么挑选的余地吧。
我摇头道,不是的,一般收官为奴是收到掖庭宫,专门做宫里的杂活,里面干活的都是犯了事的官宦人家的男子,女子或被斩首或被流放,夫侍子侄进宫为奴。
他道,只是去做活吗?
我虽然想瞒着他,还是道,如果不是入宫为奴,就是充为官妓或军妓。
他冷笑道,果然还是如此。
我道,不过,我可以求梁皇把你赏给我。
他道,你那么有把握,梁皇会听你的?
我仍是不隐瞒,道,不,没有把握。而且,梁皇生性喜疑,我的夫君是大梁丞相的公子,又和金将军的儿子订了亲,说不定他会觉得我要娶波伊的皇子是有所图谋。
他眉毛一挑,道,到时候我还算什么波伊皇子,只不过是一个波伊奴隶罢了。
我苦笑道,要是梁皇也真这么想就好了。
他毫无羞色的看着我,直截了当的问,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我对波伊男子的直爽还不是很适应,嗓子里吭咔一声,才道,没错,而且对我喜欢的男人,从来都不会轻易放手。
他笑道,你说话一板一眼的,还真有些意思。我都有点喜欢你了。
我却道,你今日心情真好,说的话与前两日大不相同。
他收了笑脸,带着些淡淡的忧伤,道,昨夜我一夜没睡,想通了一些事情。
我问道,想通了什么?
他道,想通了你说的那些话。你说你的心并不在大梁,我为何要把我的心留给波伊?你是女人都不讲这些,难道我还像贞洁烈男一样守着波伊。我没什么对不起波伊穆特尔家族的,为何一定要顶着波伊皇子的帽子活着?若是只为了自己,那就没有什么波伊没有什么大梁了。
我听他说完,道,没有什么波伊没有什么大梁,所以,你可以喜欢我了是吗?
这时他脸上才微微有些泛红,却仍不回避的道,是。
我原以为我会很兴奋,可是没有。第一眼见到他的脸,我就感到他是我的,这是命中注定,好像他只是回到我的身边,所以没有什么好兴奋的。
我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最终我都会让你呆在我的身边。
他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指尖,好像漫不经心的道,你有很多男人吗?
我点点头,道,很多。
他继续问,有多少?比我母亲还多吗?
我笑道,你母亲有多少男人?恐怕我是不能比的。
他苦笑道,但是她曾经很喜欢我爹爹的。我爹爹是她的第四个侧君,我是母亲给爹爹的最大的赏赐。
我点点头,道,算上没过门的那个,两夫两侍,要是没有名分的你也要问,那还得容我数数。
他道,果然不是盏省油的灯。
我道,何来果然?
他道,我母亲说了,能成事的女子绝不会陷在一个男子身上。
我道,她这句话你到听了。
他道,是爹爹说给我的,我到觉得,是那些出众的女子,更容易让男子陷进去。
我不禁问道,波伊的男孩子都像你一样洒脱,会谈论婚嫁之事吗?
他苦笑着摇摇头,道,我生在皇宫,戒备森严,我怎么知道他们是怎样?至于陪着我的宫人,他们管我说什么?
我还未开口,外边有侍卫敲门道,肖大人,前院有事请您移步一趟。
我便对青古那提道,我又要走了,委屈你在这里。
他点点头,道,这是几天了?我都习惯了。
于是我便出来,问是何事,侍卫只道是前院有人来请。
穿过院门,正碰见非烟站在院子里等着,急得什么似的,我忙问,怎么了?
他道,柳儿早上过来说茶山找不到了,我们俩把这进院子翻了个底朝天了,也没找到那小东西,连您也找不到了,以为在外边,想不到是在最里边。
非烟一急说话像倒豆子一般,我拉着他的袖子,道,莫急,她那么点人,能跑到哪里去,你带我去柳儿房里看看去。
到了柳儿那里,他正坐在床上哭呢。见我进来,起身欲跪,我忙拉住他,道,我最见不得男孩子的泪,快别哭了,我马上找那个孩子出来。
我看了一眼柳儿的房间,并不大,我问道,这屋子你们找过没有?
非烟道,那柜子我们都翻过了,哪儿有人影。
我问,那床下呢?
非烟道,也看过了。
我见这床只是四根柱子撑着块儿板,抓着床沿一使力,直接把床板掀了起来,小茶山果然紧紧的缩在床脚,只有那么一小团,难怪非烟他们掀起床单来往下看也没看见。
非烟忍不住喊道,阿弥陀佛,我的小祖宗,你钻到那里做什么?看这一身灰。
我笑道,这几日他吓着了,说不定也就是靠着这藏身的功夫才活下来,早上一睁眼,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自己藏起来,早忘了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了。
柳儿忙过去把他拉起来,我放下床板,柳儿道,奴儿都不忍心教训她,还是给她打水洗澡去吧。
非烟点着她的小脑袋,道,难道你不饿了?藏到那里,也不吃饭了?
柳儿去拉她她就是一脸惊恐的表情,非烟虽是笑脸,一说她却十分迅速的就藏到了我的身后,死死的拉着我的衣裳不放手。
非烟一脸无奈的道,喂她吃东西的是我,给她洗澡的还是我,可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就是只认你了。
我温柔的摸摸她的头,轻声安慰道,别怕,乖,这个叔叔是个好人,不会伤害你的,去跟他吃东西好不好?
她盯着我的眼睛,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我,可是又难以抵挡吃东西的诱·惑,终于慢慢的松开了我的衣服,一步三回头的让非烟牵走了。
这时有兵士来报,说是在城上看见有军队过来,探马来报说是秦小将军带了六个伍过来了。
我忙登上城楼,看清来人后,命开门迎入城内。
秦小将军见了我,直接道,肖大人安好。肖某略做停留,队伍并不进城,只是来补充些粮草,便去进攻九寨。
我忙问,龙城粮草不足了吗?
秦小将军道,送过去那么多俘虏,有些吃紧,我们先去九寨,来的全是骑兵,只扰敌,并不动真的,等到范将军的部下休息好了,虽是咱们攻城,却也是以静打动了。
我忙问,龙城还有多少守军?能看管住那些俘虏吗?还有多少粮草?
秦小将军道,四万步兵全都留下了,看着那帮蛮子没什么问题,粮草还够五六天的吧,想着茶山这边富足些,便先来蹭几万人的粮草。接着龙岩等几城会送粮草到前线。
我道,你要多少粮草?
秦小将军道,我不带专人运辎重,每人自带两天粮草就是,一共是四万二千人。
我便命管粮草的副将立即去办。然后对秦小将军道,粮草发完要一阵子,将军可要进去休息一会儿?
秦小将军道,不必了,我还是出去看着她们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