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激怒
本来我就没多少精力跟蘋儿、墨璃他们纠缠,沐浴之后便胡乱的睡了,明日还要起四更上早朝呢。
第二日被墨宇叫起来的时候天还没亮,迷迷糊糊的问道,到时辰了吗?
墨宇道,您得先去安然居,谁让您昨夜非得回来的?睡眼惺忪的任墨宇摆布,换好了朝服,还未梳头,落雪进来道,那位爷已经醒了,主人先过去一趟?
我对墨宇道,那先到那边再说吧。移步安然居,路上对落雪道,我真还不知道那位皇子叫什么,
“那位爷”也太怪异了些。他也是一脸睡不醒的样子,见我进来,起身略略行了个礼。
他身边跟着的一个年长些的侍儿,笑道,大人起的早,殿下还没梳妆完毕呢。
我道,这出了宫还叫殿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谋反呢。听陛下说,你的小名儿叫诩儿?
他道,奴儿清诩。一脸与年纪不相称的成熟。我扭头对墨宇道,那以后你们便称二爷吧,妩君他们依次往后落就是了。
他只带过来四个陪嫁,原本是有十六个,我不想府里进来太多宫里的人,跟礼部争了许久,后来皇父也点了头,只带了四个贴身大侍儿出宫,也算是不越了我府里的制。
又新买了四个瑞雪那般大的孩子在他外屋里侍候,并七八个院里洒扫粗用的孩子也是新进的,怕他刚来有些事儿内侍们弄不清楚,我便让子云叫钟儿过来侍候几日。
大小侍儿都称是,他的那个侍儿道,主子还没梳头,快坐下梳妆吧。我便在他的梳妆镜前坐了,墨宇过来给我挽起头发。
地方够大,他就坐在我的身边,一头长达腰际的头发被侍儿挽起绾住,冠上攒丝宝冠,线条圆润的下巴凸显了他的幼小,看着镜中他因困倦而没什么表情的脸,虽果然是和传说的一样,应该是有着当年迷倒先帝的风华绝代的赵贵君的影子,还没张开却是个地地道道的美人胚子。
但是我的心里却是冷冷的,没什么感觉。我的发髻盘好,他的侍儿正拿起胭脂,我道,先去海棠厅用饭吧,这些来不及了,以后要想在出门之前画的漂漂亮亮的就要早起,早上时间紧,要是上朝完了,你的皇帝姐姐可饶不了我呢。
他迅速的起身,什么也没说,还有些小欣喜。为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单纯,我牵起他的手,道,你也不喜欢这些脂粉吧?
那以后也不要就是了。说着牵着他便往外走去。他略有些迟疑,大概平日在深宫根本见不着几个女子,对我还有些不适应。
就几步路的功夫,大概他看出了我的有好,便问,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他们跟我说是有四位哥哥。我道,是,待会儿你就见着了。还有个我从西疆捡回来的七岁的孩子,现在在外边跟我的管家暮春住着,偶尔进来跟他们玩半日,这几日事儿多也没放她进来乱跑。
说着就进了门,子云他们果然已经在候着了。他们都站起身来,妩君他们三个屈膝便见礼,清诩也还了,我道,今儿便算是你们兄弟见过了,府里他们对子云虽是尊重却不拘这些礼节的,你大概也不会喜欢宫里那些重的压死人的规矩吧?
他道,奴儿年纪本来就小,劳几位哥哥多照顾,自然不必拘礼。我道,那咱们快做了吃点东西,我该上朝去了。
匆匆吃了几口,我对清诩道,有什么不懂得只管问你子云哥哥就是了,我先上朝去了。
赶到宫中,陛下倒是公私分明,没有在朝上提我的私事,下朝之后却把我招进了内宫。
闲聊了几句,陛下问的虽然委婉,我还是诚实而同样委婉的表达了我还没和清诩同房的事实,毕竟他还太小。
陛下也没多说什么,只说这几日少忙些公事,便让我退下了。所以今日我又不去刑部竟成了奉旨行事了。
回到府中,先到了堆秀楼,只有落雪正屋里坐着,我问,他们都去子云那儿玩了?
落雪笑道,哪儿啊,咱们新二爷说累了,便回去又睡了,墨宇哥哥回来见没什么事,这几日又着实忙的不行,便也睡了。
我道,也是,他两夜没合眼了,便让他睡吧。这几日想来你们都是累的不行了,我不烦你们,外边书房坐着去了。
落雪道,诶,主人就不累?看着脸色都不是很好了。我道,大概是忙过了,都不觉得累了。
落雪道,这样才不好,还是歇一会儿吧。来着榻上躺着,我给您打着扇儿,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想了想,也没什么事儿,便伸手拔了头上的两只发簪,散了头发,和衣在榻上歪了。
落雪拿着扇儿过来,我道,你也躺下,咱们躺着说话。落雪犹豫了一下,道,这是在正屋里,也不是咱们里间……我道,哪儿还不一样,都是我的地方,反正也没人会这个点儿过来。
落雪便对着我躺了,一手打着扇。我道,这几日忙着这些烂七八糟的事,到忽略了你们,府里可有什么事没有。
落雪眼光一淡,忽又闪了一下,并不直视着我,道,没什么事儿,奴儿们每日在府里能有什么事?
我道,你们几个数着你不会说谎,本来我还以为真没什么事呢。落雪便不言语了,我道,有什么事你也不告诉我,非把小事熬成大事?
落雪听了这话,又犹疑了许久,方才道,这些日子府里有这么大的事,奴儿们都不想添乱的。
只是,怕再这样下去,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我道,到底什么事,你这样吞吞吐吐的?
落雪道,其实这事儿出了时间不短了,那日主人在秋水斋,和墨璃从厢房里出来,正好被几位爷看见,话传出来,便不好听了。
墨璃本就一直在意这些事儿,那半个月总是偷偷落泪,给我瞅见好几次。
为着这点事儿,人也又瘦了一圈,天天看见他,您没注意?我道,这几日忙的昏了头,还真没注意。
什么话传出来?谁传的?传的什么话?落雪道,您也别细问了,奴儿不愿当那个嚼舌头的。
我冷笑道,你不说我也大概有数,那日去的有几个人?无非是子云带着紫玉,妩君带着抱琴,非烟带着侍书,倾城带着蘋儿,再就是那秋水斋侍候的两个小侍,这里边除了非烟,谁还能不饶墨璃?
只怕他就是生气那么一说,给那些嘴贱的小蹄子听了去,便了不得了。
这时却听门口有人道,什么嘴贱的小蹄子?主人怎么不直接说是奴儿就是了,还就那么一说,奴儿倒要谢您给奴儿开脱!
原来是非烟来了,在门口见我和落雪躺着说话,一时兴起,便要偷听几句,再出来给我们个没脸儿,结果听得怒从心起,便喊了出来。
落雪忙下了榻,连鞋也来不及穿,便跪在地上道,都是奴儿嘴贱,爷您别生气。
我下来拉起落雪,这时瑞雪他们几个人听见动静才出来了,却都立在旁边不敢言语。
我道,怎么来了也不出个声,我们也没说什么,怎么急得脸红脖子粗的?
瑞雪,上茶。瑞雪应声去了,非烟气鼓鼓的道,还不生气?奴儿再下贱也不会去跟个奴才争风吃醋。
他在意自己是窑子里出身,奴儿也不是什么干净人家出来的,凭什么就是我去排场他的?
做奴才的就要有个做奴才的样子,平日看着你衣服弱不禁风的样子挺老实的,原来也是个乱嚼舌头根子的!
落雪已经哭出来了,膝盖一软便又跪下了,道,奴儿真不是有意的,爷要打要罚奴儿应当,只是今儿在气头上便别再多说了,为奴儿伤了和气不值当的。
瑞雪这时正小心翼翼的把茶端上来,我对他道,你把落雪扶下去歇着吧,好好安慰着。
又对落雪道,你不知道他,过了今儿就没事了,你也别太当回事儿。先下去吧。
瑞雪便来扶落雪,非烟更是气急了,道,真不知道奴儿今儿是为什么来!
这个也要护着,那个也不能伤着,唯独把我当个铁打的,什么都不在意,什么事儿都过得去是不是?
奴儿就是府里的醋坛子,吃什么醋都是活该!非烟骂着,落雪也不敢起来,这时墨璃也匆匆从外边进来了,刚才他应该不在堆秀楼里。
过来便与落雪并排跪了,道,奴儿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只知道跟奴儿有关,既是惹四爷生气了,便是奴儿的错……话没说完,非烟冷哼一声,道,不必你再来装可怜,本来咱们主人就够心疼了,你又来这么一跪,她还不知道怎么恨我呢。
你们快起来,我可不敢冲你们!我无奈的笑笑,绕过跪着的两个小人儿,拉住非烟的手,他挣了几下没挣出去,我道,撒泼撒够了没有?
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瑞雪,给他拿面镜子来,让他瞅瞅现在自己什么样子,羞不羞?
非烟又要张口,我抢道,快别开口了,你再说下去,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真不给主人这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