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

  两人的订婚宴定在一个月之后。
  这一个月,江意榕很忙,公司的事情又多,几个大案子都挤在了一起,订婚的事情又几乎事事亲历亲为。
  时间很紧,好在来得都是相熟的人,也就不太过于计较礼数上的问题。
  就算这样,贺卡也是由jacques garcia先生亲自打造的。
  苏子涵捏着手中这剩下的唯一的一张贺卡。
  硬挺的白色金边纸质结构,外观是由正红色的缎带缠绕,打成一个漂亮大方的蝴蝶结。
  轻轻揭开蝴蝶结,纸张自动地开启,江意榕修长不失气骨的小楷跃然纸上,右下角是他们的亲笔签名。
  整张贺卡大气不失精致,如同雕塑般完美。
  苏子涵反复看着上面的每一字,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幸福的临近。
  手指抚摸过上面的每一个字,盯着快要临近的日期,苏子涵心烦气躁。
  “啪”地一声合上邀请函,塞回抽屉里。
  抽屉被关上的瞬间,苏子云的名字赫然在上。
  前两天,江意榕接到来自t城的电话,急急赶去,说是明天回来。
  苏子涵想着他走的时候,感冒还没好,不知道在外这几天繁忙的工作身体是不是顶得住?不知道。。
  苏子涵及时甩掉脑中的想法,看着屏幕上提醒今日下班后还要去试礼服,早早结束了手头的工作。
  一下班,苏子涵提着包下来,车道上居然停着那辆熟悉的墨绿色轿车。
  苏子涵顿了下,走过去,车门在她面前打开。
  江意榕英俊白皙的侧脸若隐若现,苏子涵矮身坐了进去。
  他带笑的脸在她眼前清晰放大,苏子涵靠过去些,挨着他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顺利吗?”
  “嗯。”江意榕似乎不太愿意提起今天的事情,只是道,“说好了陪你试礼服的。。咳咳。。”
  苏子涵见他有些轻咳,皱了皱眉:“怎么了?”说着,手自然地探上他的额头。
  江意榕不着痕迹地避开,抓住她的手,笑得温文:“没事。”只是话没有说完,转头又轻咳了两声,脸色微微发白。
  小安听到后面的响动,频频回头。
  “你先休息下,到家了喊你。”苏子涵把小安的担忧尽收眼底,这么建议道。
  江意榕也不逞强,靠在椅背上阖目休息。
  长廊下,陈妈已经在那等候。
  “大少爷,苏小姐,设计师已经来了一会儿。”
  “嗯。”江意榕应了声,抿着唇,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下车的时候,手飞快地撑了下车门才站稳。
  苏子涵看着他的小动作,眉头皱了下,故意落后两步拉住小安。
  “凌墨呢?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大少爷和对方见了面,没怎么睡,通宵开的会,今早他休息了会儿,就执意要回来。”
  “通宵开会?”苏子涵无意识地重复了遍,“那他身体还好吗?”
  “好像不太好。前两天感冒,低烧不退,咳嗽一直不好,也没什么胃口,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又吐得厉害,今天起床的时候,要不是
  扶着,就摔倒在地上,饭也吃不下,就光着吃药了。问他也说没事。”
  苏子涵听得心里一顿,看着被簇拥着走进去的那个瘦削的背影,鼻子隐隐发酸,转头对着小安道:“谢谢。”说着,就疾步追了上去。
  江意榕顿了下脚步,挽着她一起进去。
  苏子涵侧头,看着他动人柔和的侧脸,白瓷般的肌肤,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带给她的是安心和感动。
  小客厅中,francksorbir和几个绣工已经到了。
  寒暄后坐下。
  苏子涵由绣工陪着去衣帽间换衣服。
  奇特矜贵的面料把自己团团包围。
  苏子涵听到身边人惊呼的吸气低叫,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赞叹。
  单纯而浓烈的颜色、极致繁复又精巧的细节、紧束身躯的线条,曳地的设计,手绘图案、雪纺、绢布、蚕丝纱的完美运用和组合,与请柬相呼应的是裙摆上缎带的缠绕,在薄纱上织出如同幻境般的丝绒图案。
  当她由着两人搀扶着走下来。
  坐在沙发上的男士都停住了话茬,抬头看着他。
  江意榕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francksorbir已经忍不住,站起来,围着她大叫道:“wow,太完美了,完全是从tim burton电影中走出来的女主,几乎不要做任何的改动!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够这么好的诠释我的作品!美丽的小姐,这条裙子完全是为你而生的!”
  “要是你们愿意,我想邀请她担任我这一季的主秀。”francksorbir太兴奋,赞誉的言辞脱口而出。
  苏子涵看了眼江意榕,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心意相通:“谢谢您的抬爱,我怕是没有时间。”
  婉言的拒绝,让浪漫的法国人并没有过多的介怀,反倒是吩咐着带来的人,陪她去试另一套礼服。
  照例是拖曳的长裙,层层叠叠的大蓬裙,欧陆田园牧歌的设计,周身色彩斑斓的印象装饰。
  三套礼服下来,除了第二条腰线需要收紧些,第三条的领子和袖口拼接的地方过于的紧绷,没有其它的问题。
  苏子涵换了惯常的衣服下来,在转角的楼梯上,看着江意榕抱胸靠坐在沙发上轻咳着和francksorbir聊得投机,脸色隐隐的发白,臂膀一下下的用力抵御着胃部传来的痛楚。
  苏子涵揽了揽头发,笑着坐到江意榕的身边,低声唤身旁的小茂取杯温水过来。
  接过小茂手中的温水,苏子涵不动声色地换掉江意榕面前的绿茶。
  江意榕看着她的动作,眉眼弯弯,会心地笑了下。
  此时,那几个绣工收拾了东西也正好下来,francksorbir也不再做过多的停留,站起来告辞。
  苏子涵拦住江意榕,亲自把他们送上车。
  回来的时候,从厨房端了陈妈刚做好的桂花糖芋头过来。
  江意榕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神采奕奕,撑着沙发,低着头,一手还紧紧按着胃部。
  听到响动,江意榕抬起头来,见到是她,赶忙放下按着胃部的手,勉强笑了下。
  苏子涵把东西搁在台面上,坐到他身边,自然地把手放到他胃上,颠怪道:“在我面前,就别强忍着了。。小安说,你昨天吃的都吐掉了,今天又没吃,胃里能好受吗?”说着,帮他揉着坚硬冰冷的胃部,眼神扫向桌上的糖芋头,“吃一点暖暖胃。”
  江意榕闻着糖芋头甜甜的糯糯味道,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样的甜腻的味道刺激到,胃里一阵痉挛,疼得他浑身都僵硬,丝丝凉凉的寒气从胃里直窜出来,连带着胸口都闷闷地疼痛,咳呛冲出了口中,咳得身子都弯下去,只是身上的痛楚没有减轻一丝一毫。
  苏子涵感受到手下突然猛烈地颤动,江意榕抓着她的手紧紧向那个地方按了下去,咳嗽使得那个地方收缩的更是厉害。
  苏子涵赶忙抬头,看到他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鬓角无声地滑落,只能加紧帮他揉着。
  过了好久,江意榕才缓过来些,脱力地靠在她身上:“咳咳。。不吃。。咳咳。。吃不下。”
  “好好。。过会儿再说。”苏子涵疼惜地一边帮他搓揉着,一边帮他顺着胸口的气息,手下的动作越发得小心,就像对着稀世的珍宝般。
  好久,江意榕才动了动,低低说了句:“这次时间仓促,也没法大半,委屈你了。我答应你,一定会给你一个世纪婚礼。”
  苏子涵快速地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只是道:“两个人在一起,其实仪式都不重要的,那些仪式啊什么的都是做给人看的,最主要的还是自己要开心,过日子的终究是我们。”
  “你永远都是那么善解人意。”江意榕毫不吝啬对她的夸赞。
  苏子涵把头垂得更低了,心里纠结烦乱成一团麻花。
  世上哪一个女子不期望有一场浪漫的婚礼,只是这样的婚礼真的是她能要的吗?她可以吗?她敢要吗?她的心又何安?
  “糖芋头都快凉了,还是乘着热吃点吧?就算喝两口汤也是好的。”苏子涵觉得手下的地方安静下来许多,再次劝道。
  江意榕勉强点点头。
  苏子涵把勺子递给他,江意榕舀了一勺红褐色的汤,试了几次,才吞了下去。
  吞下去的瞬间,脸色立马苍白下去。
  长久没有进食的胃部,就是这么一点小小的糖水,引得体内各处的疼痛像是雨后春笋般,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江意榕不自觉地捂上胃部,胸脯不住上下起伏。
  “怎么了?”苏子涵赶忙问道。
  江意榕勉强呼吸两口,对她扯起了个笑容,轻声道:“没。。事。。”
  苏子涵看他苍白如雪的脸色自是不信,上前握住他的手。
  就是这么一个轻微地动作,江意榕的身体一晃,本来就在体内翻涌着的难受,再也忍不住,捂着嘴,踉踉跄跄向卫生间疾步走去。
  苏子涵跟着他跑了过去。
  见他靠在洗漱台上,拼命地呕吐,可是除了几口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干呕,一手紧紧插入胃中,要不是另一只手撑着,几乎就要摔倒在地上。
  苏子涵上前扶住他,帮他拍着背。
  江意榕似乎没有一点好转,只是在呕吐的间隙,转头,拍了拍苏子涵的手,无力说话,只是厚重地喘。
  呕吐地太过剧烈,咳嗽都破碎地断断续续,眼睛里氤氲着一层如同薄雾般的水汽,显出几分朦胧的脆弱来。
  苏子涵等他好些了,淑完口,直接扶着他回了房间。
  江意榕靠坐在靠垫上,看着她为他张罗着忙前忙后,虽然胃里的疼痛依旧剧烈,右胸口的疼痛也冰冰凌凌没有止境,但是那种平淡的幸福满满浮上心头。
  似乎梦中的景象已经成为现实,她真的陪伴着他,真的在他的身边陪着他一起。
  江意榕呕吐过后,烧又高上去几分,整个人恹恹地,晚饭都没有吃,吃了药后,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苏子涵在一边守着他,看着他睡梦中依旧微蹙的眉头,是有很多的烦心事吧。。看着他平凡的五官,不是时下的阴柔和惊艳,却是宽厚的大气,俊帅的平实,让人不由自主地心安,就如他的性格般,温润中带着令人沉醉的魔力。。看着他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的肌肤,白润中带着如玉的光泽。。他是被上天厚爱的吧。。
  锦衣玉食,年纪轻轻就站在至高点,只是哪怕在睡梦中,还是虚弱地无意识地咳嗽,胸口偶尔急促的起伏,呼吸声如同频死般或长或短,偶尔都好久没有声音,苏子涵胆颤心惊地守着他,都有幻觉,下一秒他的呼吸就。。
  细细打量着他,似乎他的眉眼间总带着点点抑郁,就算自己答应了和他在一起,陪着他依旧不能让他眉眼间的那缕若隐若现的浅浅忧愁淡去些,那一缕的愁到底是什么呢?
  苏子涵百思不得其解。
  十点多,江意榕醒来,胃里的疼痛减退了许多,残留着钝钝地疼痛,头脑混沌,沉得连睁眼都费力,咳嗽着低头看蜷在他身侧打字的人,微微地笑了,吃力地用手抚过她的黑发。
  “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苏子涵惊醒到,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手就要试他额头的温度。
  江意榕侧头躲过,笑了笑:“我没事,先把手机递给我。”
  苏子涵:“哦。”了声,但不太乐意。
  江意榕从她手中接过手机:“我打过电话就吃。”
  苏子涵站了起来:“我下去看看有什么吃的?”走了两步,又回头,“你想吃什么?”
  “面吧。”江意榕想了下。
  “什么面?”
  “番茄鸡蛋?”
  “好,你等我一会儿。”
  江意榕拨通江意铭的电话,交待他尽量最近减少外出活动。
  “哥,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只是让你多注意安全,千万不要一个人单独活动,没事少出门。”
  “哦。。”江意铭应道,“哥,我订了七天后的机票,一定赶在你和大嫂订婚前回来,做你伴郎。”
  “好。。”江意榕沉吟了下,“你还是申请下航线,报备下,坐自己家里的飞机回来。”
  “干嘛那么谨慎?”
  “我会让人安排。”江意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道。
  挂了电话,江意榕半靠在靠垫上,忍过脑中的一阵晕眩,想起昨晚安德鲁欲言又止的话和意味悠长的神态江意榕还是不放心,按着额角凝神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告知凌墨务必让他多让人照看着弟弟。
  两个电话下来,又有些昏昏欲睡,胸口始终闷闷地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不断地低咳,想把胸腹间那股浊气咳出来。
  只是捂着嘴咳了一阵,似乎没有多大的作用,反倒是胃里也跟着折腾。
  江意榕不再用力去咳,只是把头埋在枕头里,思绪飘散开来:虽然就要订婚了,江意榕却觉得苏子涵似乎离他很远,远得始终像是隔着一层纱。
  想到这,江意榕嗤笑一声:都要订婚了。。
  想着,胃里又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江意榕按着胃部,歪倒到一边,手紧紧拽着被单,忍受着胃里一浪高似一浪的疼痛,咳呛再次冲出了口中,一声声剧烈的咳嗽中,胸口和胃里的疼痛连成一片,眼前一阵阵发黑,在疼痛中,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当苏子涵端着已经煮得几乎化掉的番茄鸡蛋面上来,推开那扇虚掩的房门。
  看他已经睡着,手里紧握的床单已经皱巴成一团,看着他额头还有未干的汗珠,叹息一声,把面搁在桌子上。
  回到床边,陪着他,旁边桌上的面慢慢的凉却,直至空气中一丝番茄鸡蛋的香味一丝不留。
  之后几天都忙着订婚的菜式、排桌等各方面的问题。
  江意榕的身体一直恢复的不好,咳嗽缠绵不愈,胃痛也时常发作,那日周沐辰做了检查,曾经秘密找过江意榕谈了一次。
  苏子涵只听到药物。。副作用。。心肺。。什么的字眼飘出,心里一直疑虑,但是看他这几日精神还好,放心了许多。
  眼看着订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苏子涵试了几次都没敢把抽屉中的那张请柬交给姐姐。
  订婚前儿天,吃完饭,江意榕送苏子涵回来。
  江意榕揽了揽她:“有规矩,订婚前两天我们不能见面的,真是有些不舍呢。”
  “也不差这几个小时,还可以电话、短信啊,”苏子涵执起他的手道,“这几天你也累了,就当放假喽,好好休息。”
  江意榕笑着抱了抱她;“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苏子涵笑吟吟地看着他。
  眼看着,起风了,苏子涵如牡丹花般的裙摆被吹了起来。
  “上去吧。”江意榕笑道。
  “好,”苏子涵走进铁门,又退了回来,关照道,“早点休息。”
  江意榕答应着点头。
  隔日苏子涵在厨房做饭,一边心里想着请柬的事情。
  烧开水,把挂面放进去。
  放在灶头上的手机响了,苏子涵擦了擦手一把捞过。
  是一条来自江意榕的短信,上面赫然写着:小涵,三天后,等我。
  短短六个字,苏子涵却如获至宝,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心里像是吃了蜜般的甜。
  苏子涵飞快回了一条:等你。
  继续做着饭,心里隐含着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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