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第 84 章

  苏子涵晕头转向,刚被接驳过的手臂生疼。
  被轻轻扶起,耳边是他稍嫌低弱的声音:“还好吗?”言罢带起几声轻咳。
  苏子涵惊魂未定,只点了点头。
  说话间,江意榕的保镖迅速地围拢过来,把他们挡在身后。
  江意榕揽着她往后退了两步。
  被绊了下,苏子涵低头见还是在冒着热烟的弹头!
  江意榕注意到她脸上一闪而逝的惊惧,眸色暗了一分。
  片刻间局面发生了转变,对方见偷袭没有成功,一反常态发起新一轮进攻。
  江意榕脸色冷下来,把苏子涵拉过来,冷峻低呵:“墨!”
  凌墨带着人迎了上去!
  枪声持续地响起,交锋间火光四起,硫磺的味道充斥着整个胡同。
  江意榕一直把她紧紧护在怀里,轻按着她的头没有让她看到血腥的一幕!
  顾子杰被人扶起,看着他们,眼里闪过莫名的神色。
  江意榕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交锋。
  直到凌墨压着三个偷袭的人到了跟前,喊了声:“榕哥。”怀里的人儿还一直在颤抖。
  江意榕拍了拍她,柔声安慰:“别怕。”与她稍稍拉开距离,见她脸上难掩痛楚,眉头皱了下,视线移到已经知道她受伤的手臂,话语中带着紧张:“是不是疼得厉害?”说着已经动手检查开来。
  苏子涵摇了摇头,把视线移到被捆着的人身上。
  江意榕的神色冷了下来,伸手问凌墨要来瑞士的小巧军刀。
  江意榕走到他们面前,似是被空气中的硫磺味刺激到,掩嘴轻咳了几下,细细地打量了他们一会儿。
  在中间那人面前站定,俯身看他,就像聊天般地闲散:“第一枪是你开的?”平淡的语气让人心里无端地发寒!
  那人也算是一条好汉,点了点头。
  “很好!”“嚯”地一下江意榕启开弹簧,雪亮的刀锋带出一片寒光!把刀抵在那人的肩胛骨上,“刚才是用右手开的枪?”
  这次那人没有回答,已经开始后悔,原来那人的忠告都是真的!
  江意榕已经确定下来,手里微微用力,尖利的刀锋迅速划破衣服。
  “不要!”苏子涵控制不住地尖声阻止!
  江意榕的手势一顿,把刀收了起来。
  身后断断续续传来她害怕地:“意榕,不要!不要!”
  此刻远处已经传来警笛的声音。
  那人明显松了口气!
  江意榕的眼神微凝,突然出手,把那人翻转过来,用手肘抵着他,另一只手抓着他的右手上关节,从肩膀处往外一旋。
  “意榕!”
  “啊!”
  惊叫!痛呼!和骨骼被卸下的脆响同时响起!此起彼伏!
  江意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冷厉:“再有下次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江意榕腔调一转,低沉清冷嗓音中带了杀意:“带话给你主子:有功夫弄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正正紧紧干件事!”
  言毕,不再看一地狼藉,拉过苏子涵:“走吧”
  跟上来四个保镖,留下的和凌墨一起善后。
  苏子涵走了两步,顿住了回头看还站在原地的顾子杰。
  江意榕侧身轻声吩咐身边黑衣人:“让顾少一起。”
  苏子涵这才转头朝前走去。
  周沐辰心急如焚地等在车门口,看他们过来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说着就要上来为他们检查。
  江意榕看了他一眼,苏子涵坐进去的时候,江意榕轻晃了下,周沐辰赶忙扶了他一把,想要说什么被他用眼神制止。
  汽车缓缓启动,开出小巷的时候和迎面而来闪烁着红色大灯的警车擦身而过。
  江意榕侧身看向身边的苏子涵,想说什么话还没出口,剧烈地咳呛就冲了出来。
  咳嗽来得很突然很猛,一手瞬间按向胸口,撑着座椅咳得双肩不住抖动。
  周沐辰迅速坐过来,苏子涵已经抢先一步扶住他的手臂:“意榕...”隔着衣料还是能感到他身体的寒凉。
  车马劳顿没有怎么休息,接到小安电话心里都是她,又经刚才一场干戈,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江意榕咳嗽渐渐低微下去,喘息还是困难,胸腔里还是回荡着沉闷空洞的咳嗽声。
  缓过来一些,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苏子涵:“我没事,刚才让你害怕了。”
  手与手的接触,他的掌心却是不正常的滚烫和身上的凉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苏子涵拉过他的手,皱了皱眉,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你在发烧?”
  周沐辰已经凑了上来。
  江意榕浑身无力,心头困乏。
  阻住了周沐辰的动作,用眼神示意:“小涵的手肘脱臼,摔倒的过程中有可能有点错位,你看一下。”
  周沐辰看了看他灰败的脸色,吞下了要出口的话。
  江意榕提了提神,拉着苏子涵的手,低低道:“小涵,刚才我不是不同意你送顾去医院...”刚才呼吸间吸入肺里的凉气和刺鼻的火药味道在肺腑间不住纠缠,挥之不去,整个胸腔冷得让人窒息,泛起阵阵冷痛,呼吸一窒,手不自觉掩上胸口。
  见他顿住了话头,苏子涵抬头见他额头是涔涔冷汗,焦急溢于言表:“别说了,我明白知道是因为你怕我有危险,可是子杰毕竟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那个时候我于情于理都不能抛下他。”
  胸口地痛搅得浑身发冷,全身一时如坠冰窟,一时如在火炉中,忽冷忽热就要连他最后的神智都要夺去,江意榕已经无法继续说下去,看了看她眼里有点无奈有点哀伤有点自弃有点歉疚还有期待!
  苏子涵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急,不敢大幅度动他,在周沐辰的指点下让他靠在胸前,坐得更为舒服点,把头抵在他肩头,一手帮他顺着胸口,凑在他耳边呢喃:“我都明白,虽然很多事都不解很困惑很无助,但我相信你!永远!”
  低咳间,江意榕点了点头,嘴角勾出一个满足的弧度,拉着她的手脸上全是坦然和幸福,靠着她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晕了过去!
  “意榕!”苏子涵惊呼出来!
  手边没有过多的检查工具,周沐辰搭了搭他手上的脉搏,脸色一凛。
  苏子涵骇得捂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沐辰直接转而搭向他颈间的脉搏,过了一会儿有轻微地跳动,脸色才渐渐放缓。
  江意榕的嘴唇和指尖慢慢被升起的紫气爬满,整个人透着一种诡异,没有生命的气息,寒凉冰冷!
  周沐辰心里骂了声该死,从车后座拿出小型的氧气机,抽出导管,拔针接入他的鼻腔。
  不敢一上来加大压,只能一点点加,迫他自主呼吸。
  苏子涵仰拖着他,一手抚摸着他的脸,一遍遍低唤:“意榕,意榕,意榕...”到后来已经泣不成声。
  直到他慢慢动了动眼皮,手被他握住,无力虚软却透着坚定的力量,比任何一个健康的人都能给她带来的安全感,可靠,紧实!
  江意榕张了张嘴唇,声音很轻说话很费力却努力再说:“别哭...没事。”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咳意涌了上来。
  显然他已经无力咳嗽,嘴唇只能跟着咳嗽地频率无力地张着,氧气罩上都是浓重的白雾,胸膛快速地上下起伏,脸上是再也遮掩不了的痛楚!
  苏子涵胆颤心惊地看着他身子痛苦地上下起伏,转头无助,几乎是失控地对着周沐辰低吼:“医院呢?医院呢?为什么还没到还没到?”
  忙碌的周沐辰暴躁地抬头,看到她惶急的神色,吞下了话,忍耐了下难得对她说话还算客气:“不要吵,这样他更难受,保持安静!”
  苏子涵慌忙闭嘴,小心翼翼地守着怀里的江意榕,恨不得他的痛苦都转嫁到自己身上!
  好不容易医院砖红色的大楼近在咫尺,苏子涵刚才慌得流不出的泪水一下子流了下来,抓着江意榕的手也是颤抖地厉害:“意榕,到医院了!坚持住!还有一会儿一会儿!”
  江意榕轻微地点了点头,刚想对着她笑一下,只是胸口的痛一点不想放过他,被压着的其实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一时间爆发出来,激烈的恨不得要晕去的痛传来,强烈的濒死感心里是自然地无限恐惧,整个大脑一片空白空旷地像是超脱在世界之外,只是那种想喊却喊不出来想说又说不出来的痛凌迟地保持着他最后的清醒!
  江意榕揪着胸口的衣服,紧紧地抓着,身体控制不住地蜷缩起来,嘴唇都被咬得出血!
  苏子涵手足无措,周沐辰看他痛成那样,脸色也变了!
  很短的疼痛对大家来说都漫长地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
  氧气的鼻管已经偏了,尖细的针管带动鼻腔中的息肉,血水从鼻子顺着下巴滑落,粘稠的鲜红液体在白色的衬衫上驻扎凝固,没有晕染开来,刺目地让人难过!
  周沐辰一时不敢再给他插管,江意榕虚脱地倒在苏子涵怀里,身体几乎都半躺不住,只是稍稍一动就是无尽地痛!
  胸口没有刚才那么痛了,只是那种摸不着边际让人麻木的钝痛变得清晰起来,呼吸无法到底,稍微呼吸一口就痛得眼前昏花!
  熟悉的铁锈味道不住往上泛,江意榕很清楚知道那是什么。
  不想吓到苏子涵,努力地想把它咽下去。
  只是事与愿违,回咽下一口就有更多的跟着涌上来,不住涌上来,胸口血管血液不住外冒的汩汩声江意榕都可以感受地清清楚楚,就是血液的外流胸腔里感觉被水盛满,似乎那些血混着组织液在胸腔里肆意地蔓延,肆意地扎根,肆意地玩耍,带起的冷和血腥味是越来越严重。
  江意榕拼命地保持着它不向外流,却不知道红色的血液早就顺着嘴角一缕缕下滑,蜿蜒稠密如丝,妖艳不详如蛭!
  神智渐渐飘远,苏子涵的呼唤和颤抖都显得迷迷糊糊。
  苏子涵只能用手去凑他唇边不住涌出的鲜血,祈祷下一秒就会止住!
  愿望终究停留在想法而不会真实实现,现实是血似乎怎么都止不住!那么多那么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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